李汗青 151-抵达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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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元打开大门,发现是王家堡酒厂的刘夫人和她女儿刘英。桃元与肖雪碧认识,是刘夫人乐殷介绍的,因为这个肖雪碧是十里香的女子,而刘夫人因为购买粮食酿酒,认识桃花坞的桃元。

一次回娘家,听说肖家娶不上媳妇,想把女儿碧玉给大户人家做小,弄些钱给儿子娶亲。后来听桃元提及纳妾之事,就把肖碧玉介绍给了桃元。

遇见媒人,桃元赶紧问她们母女俩有何事。原来汗青刚到王家堡,乐殷就知道。为了跟汗青商议酒厂事务,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汗青上门来,等不及就直接找上门来。听扈家宅院的厨子说,汗青上卞家宅院,就接着找了过来。

汗青听明白乐殷的来意,就把身边的双喜介绍给了乐殷母女,让刘英惊喜半天,觉得一个神仙一样的姐姐,竟然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李汗青的小老婆,可见李汗青确实是个人物。

乐殷赶紧跟双喜道喜和问候,两人寒暄片刻,汗青匆匆跟着刘夫人母女上酒厂去看看,同时交代桃元和卞璞跟巧笑商议,准备上扬州运粮事宜。

“想不到你还纳妾?早知如此,我家英儿还不比她强?”坐进车厢里,乐殷想着心事,又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女儿和汗青,心里有些失落。乐殷知道,那个双喜确实比英儿长得水灵、有派头,而且浑身充满灵气,让人亲近。英儿还是嫩了些,更何况她会不会同意给汗青做小还不好说。

“汗青,姐姐问你。”乐殷在车上坐了片刻,见他一声不吭,就主动打破沉默,“你回十里屯是给儿子办喜事对吧?”汗青点点头,看着乐殷笑了笑。

“还有认了李家小姐十九人,听说没多久一个小姐就离开了晋城地域,是吗?”乐殷接着问,“要成为李家小姐要什么条件,汗青?”

见乐殷对李家认亲很感兴趣,汗青欣然回答:“姐姐,没有条件。任何女子,如果愿意,都可以成为李家小姐。不过,孩子不能太小,必须可以自己做主,不受父母和他人的影响。”

乐殷立刻问刘英:“英子,你想成为李家小姐吗?”刘英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的问题,虽然秋香、牛七和书香都成为李家小姐和干儿子,但是刘英不眼红他们身份变化带来的好处,因为刘英觉得自己有亲生父亲。

虽然李汗青人不错,但要让自己喊他爹爹,自己还做不到。想到这里,刘英摇摇头说:“娘,我还没想好。过些时日再说吧!”

乐殷见状,也只好作罢。乐殷觉得,汗青已经有双喜,再给他纳一门妾,估计他正妻,蒋家湾的名门闺秀蒋美玲也不会同意。

乐殷一旦把此事放开,就想起酒厂的正事,马上问道:“汗青, 现在粮价疯涨,酒的成本翻倍,酒的定价也得立刻更新,否则挣不到钱不说,还得亏本。这可怎么办?”

汗青听完,才知道刘夫人急匆匆找自己的原因。汗青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今年一旦粮食歉收,酒厂的规模要立刻减小,如果不从别的国家进口高粱酒,酒厂很难生存下去。想到这里,汗青问乐殷:“姐姐,令堂在世时,从国外进口过高粱酒吗?”

乐殷听完点点头说:“从泰国进口过高粱酒,不过泰国酒醪蒸馏不过关,所以酒价不贵很合算。我们的酿酒师,将泰国酒重新蒸馏,然后经过老熟和陈酿,以及最后的勾兑调味,才能装瓶出售。”

汗青接着问:“谁去泰国采购过?”乐殷低着头说:“刘宝。他跟我爹爹去过两回,应该熟悉整个采购流程。汗青,你想上泰国购酒?”汗青点点头,看了看乐殷说:“我想找刘宝谈谈此事。一旦定下来,立刻出发,不能耽误。”

乐殷摇摇头,苦涩地说道:“他把包养丁香的宅子卖了,上晋城去了。已经走了几个月了。听从晋城回来的王家堡人说,他跟着岳家粮行的少东家­——岳抱儿在一起。

岳抱儿投资酒厂交了定金,刘宝收了这笔钱,酒厂交易泡了汤,被岳抱儿用枪顶着脑门,让刘宝跟他干,直到把订金的钱还了。他没脸问我要,就把宅子卖了。听说丁香也跑了,不知道他在晋城是死是活。”

汗青只好跟着乐殷到酒厂去看了看。酒厂的护院还是耿师傅,不过调酒师是以前的老人,张大山,跟着乐殷的父亲开始干起,已经在酒厂做了二十几年,今年已是半百之年。

采购粮食和推销产品的是乐殷的本家,乐仁,字厚德,自从老厂长乐殷的父亲作古,刘宝管理酒厂,乐仁就主管酒厂的销售采购业务。

帐房先生,目前没有请人,由乐殷暂时主管酒厂一切账目。

酒厂有几个酿酒师,最有经验的是老关,他的名字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所以大家只喊他关师傅。乐殷还雇佣了一个经理,诸葛昌,字兴达

因为酒厂开工,陆陆续续有了进项,乐殷又请了一个帮厨小六子,一个厨子刘秀负责酒厂上下近二十人的一日三餐,并把酒厂的东侧五间瓦房收拾成宿舍,供家不在王家堡的工人居住。乐殷花钱把酒厂里的一口井收拾干净,供工人日常用水。

汗青跟酒厂员工都见了面,也看了乐殷的账本。不过最近的账本落在刘府,所以汗青又跟乐殷来到刘府。

汗青为了尽快让酒厂运转起来,已经注资2000大洋,这是算新一军的投资。在乐殷的解释下,汗青才知道,第一个月收支基本平衡,没有获利,因为除了员工薪水、一些器械的修理费用和新设备的采购,所以头一个月,乐殷基本没有收入, 刘家日常开支还在花当初汗青给乐殷的银票。

“姐姐,这里的两张银票你收下。”汗青了解情况后,从手提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银票,交给身边的乐殷。

刘英见汗青伯伯又给母亲钱,就问道:“李伯伯,这些钱是您个人的,还是新一军的?”汗青一听,不知道十几岁的小刘英的问题的答案,怔怔地看着乐殷,说不出话来。

乐殷见状,拉着女儿,在书房的一排软椅上坐下,示意汗青也坐下说话。汗青看着眼前的母女,饶有兴趣地等着姐姐怎么解释给她女儿听。

“英子,是你李伯伯个人的钱。你父亲按说要负责养家,但是人去了晋城,杳无音信,更不可能给家里寄钱。

现在酒厂开工不久,还不能能马上盈利,所以是你的李伯伯帮助刘家维持日常开销。你的一日三餐用度、你上学的费用,请刘红和刘福的工钱,都在花你刘伯伯的钱。”乐殷语调平缓、言辞清晰地叙述着。

“娘,那酒厂的工钱从哪里出呀?”刘英接着问。

乐殷看了看身边的汗青说:“弟弟,你替姐姐回答呀!”汗青笑了笑,拉着身边的刘英的小手说:“英子,你年龄不大,就已经关心家里和酒厂的事来,真是懂事的孩子。”

乐殷见汗青从来都没有主动拉过自己的手,对刘英却这么关爱,有点不悦地说:“你别吓着英子!”

乐殷轻轻地把英子的手从汗青的大手掌里抽出,趁机让汗青拉着自己珠圆玉润的一只玉手,看着汗青,发现他目光亲切、笑容和蔼,内心突然有点撞鹿地突突突地跳着,低着头接着说:“汗青,快说呀!”

“姐姐——!”汗青轻声地喊了一句。

“嗯,说呀!”乐殷抬起头,脸上有点发烧,身上有点燥热地看着汗青。乐殷害怕身边的英子看出自己的失态,悄悄地把手收了回来。

汗青觉得姐姐的手柔软光滑,尤其腕上戴一只太妃手镯,飘着绿花的玻璃种,衬托得姐姐的玉手,非常娇娆可爱,内心有点晕眩的东西在流淌。

乐殷明显觉出女儿表情的异常,连忙起身说:“我上厅堂取些好吃的来。汗青,你赶紧回答女儿的问题。”乐殷离开书房,来到堂前,吩咐刘红泡一壶好茶,送到书房。接着乐殷又在库房找了些零食,装了一托盘,进到书房。

见汗青和女儿英子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谈笑风生。见乐殷带来各种小吃,就停下交谈,忙在托盘里寻找自己爱吃的茶点、小吃和各种果脯起来。

刘英见母亲低头喝着茶水,就兴冲冲地说:“娘,原来酒厂的日常开销都是李伯伯在帮衬着,是民国政府的钱,真的吗?”

乐殷没有接英子的话题,而是角度不同地说:“没有你李伯伯的帮助,酒厂早就换了主子了。你李伯伯是酒厂的大恩人,更是刘家的大恩人,你可不要忘记李伯伯的大恩大德。英子,你去跟奶娘说,中午加几个菜,留你李伯伯吃午饭。”

刘英兴高采烈地出了书房,去前院的厢房找刘红去了。

乐殷见女儿不在,就对身边的汗青说:“吃完饭再走好吗?”汗青点点头表示同意后说:“姐姐,如果一下子找不到刘宝,谁上泰国去买原酒?”

“那只有我去。我跟我父亲去过一回;又跟刘宝去过一回。汗青,你跟姐姐上一趟泰国好吗?”乐殷大胆地问道,“前后十天时间就行。现在办理出国文书很快,在宋州城就行。以前是北洋政府的护照和出关文牒;现在是民国的证件就行。

刘家在宋州城办理出国的府衙还有亲人,手续很快捷。汗青,你目前还有别的更紧迫的事情要办理吗?”

汗青很担心在扬州的粮食,希望尽快运回到晋城。目前如果不尽快进一批原酒,单靠粮食酿酒,成本太高。

“你以前如何运回买下的泰国酒呢,姐姐?”汗青不解地问。

“海运。一次至少必须采购5000公升,用黄金付款。最近一次还是五年前,我们就买下5000公升,当时一块大洋可以换一公升泰国高粱酒,而一两黄金最多可换30块大洋,所以我们总费用包括川资和运费耗去200两黄金。汗青,我们需要购进多少公升泰国酒?”

汗青听完,思考片刻后说:“姐姐,泰国酒的度数有多高?”

“四十来度,不高!”乐殷答道,“运回来后,我们的酿酒师还要重新蒸回收,提高度数。”

汗青听完,就对乐殷说:“那么我们购进2万公升。姐姐,在泰国的都城曼谷有万国钱庄,还有洋人独资开的银行,譬如汇丰银行。岳家米行在晋城的汇丰银行开有汇贷账号,有我的签名就可以在曼谷取出以黄金为硬货通兑换泰国本币,泰铢进行交易。也可以在曼谷的汇丰分行取出黄金。”

“真的啊,弟弟!这样就更方便了,省去许多不便。我们是坐火车去还是海轮?”乐殷问道。

汗青想了想,对乐殷说:“姐姐,我们坐欧亚航空的中暹航线。不过得上金陵登机,虽然晋城也有一个军民两用的机场,每个月有两次飞往曼谷的航班,但是中原之战没有结束,所以晋城的客运航线暂停营业。”

“弟弟,乘坐航空飞机来回,每个人得花费多少川资?”乐殷担心地问,“还得提前订票是吧?”汗青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每个人来回要600大洋,虽然比坐海轮要贵10倍,但是花费的时间短,我们现在要赶紧办理通关的文牒护照,跟以前在曼谷的酒厂联系。在宋州城可以发电报,姐姐让谁去办理这些通关证件?”

“汗青,我让乐仁去办!当时他就办过一次。我们先办护照,汗青你赶紧把你的户籍证,或者房契、一张免冠头像和家庭关系说明书备齐,后者须在居住所在地的乡镇保甲长公署衙门开具。”乐殷急切地解释,恨不得马上把出国的手续准备齐全,让酒厂不会应为粮价不断上涨而影响盈利。

汗青一听乐殷提及的证件,觉得一时半刻无法准备好,正在犹豫,见刘英急匆匆地进来说:“娘,有一个神仙一样的姐姐说要找李伯伯,她现在正在大厅里呢!”

“英子,她是来找你的李伯伯吗?如果是,去让你的神仙姐姐进屋里来。”乐殷不知道是汗青哪位李家小姐又来了,就让女儿赶紧不要慢待贵客。

汗青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玉真还是念奴。正在猜测期间,就见英子拉着一个窈窕身材,一身袅娜的女子进来,汗青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双喜。

“给刘夫人请按!”双喜万福之后,略略颌首微笑地说道,“我爹爹来得匆忙,女儿前来送些文书证件,以备爹爹急需。惶恐打扰爹爹和夫人的公务,望请宽宥!”

乐殷接过双喜递来的一叠纸张,发现自己要求汗青准备的证件都在里面,连免冠的单人照都一一备齐,让乐殷觉得不可思议。

“姐姐,双喜是李家小姐,虽然……”汗青一下子停下话头,不知道怎么介绍双喜的身份。然而乐殷早就知道眼前这位仙子一般的女子,最初是李家小姐,后来又变成汗青的小妾。“原来的是双喜姨娘,幸会幸会!姨娘真是神仙一般,对汗青的所求一清二楚,更是先知先觉般给予满足,真是天下奇观,让人惊叹不已。有姨娘的协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爹爹,你们这是要出国吗?”双喜问道。

汗青拉着双喜的玉手,顺势坐下说道:“宝贝,爹爹担心市场粮价居高不下,让刚刚有点起色的酒厂因为原料太贵,不得不减产或者停工,所以跟你的刘夫人商议上泰国购买原料酒。现在有你带来爹爹的证件,即日便可上宋州城办理出国护照事宜。”

“爹爹,这件事让女儿跟刘夫人去做便可。江南督办粮食,才是爹爹的重中之重。”双喜看着汗青,表情平和地讲述,“爹爹,粮食一天不到晋城,很快就要出现的粮荒,会让两江三地的黎民百姓无法感受北伐胜利的果实和红利,更会让眼皮底下的在井冈山的那一批人,有了存在和发展的理由。

爹爹,出国采购原料酒,大可让刘夫人和酒厂的经理督办。大不了,女儿陪同夫人前往泰国。女儿对东南亚一带国家一点都不生疏,爹爹大可放心,有夫人的经验和女儿的陪同,一定不辱使命!”

汗青见女儿这般胸有成竹,简直是喜出望外。转头见乐殷一点也不乐意,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对双喜的建议,只有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让汗青分外心疼,知道乐殷姐姐希望自己陪同前往。

“汗青,到时付款原料酒怎么办?没有你的签名,汇丰银行哪肯支付酒钱?”乐殷不甘心地发问,“姨娘的签字能不能有效?”

“姐姐,我得上晋城去帮双喜办理联合签字申请。不过姐姐不必担心,在你们前往金陵登机去泰国之前,我会把国外付款手续办好。”汗青觉得双喜担忧粮价上涨确实是目前的紧要问题,甚至达到刻不容缓的程度,必须立刻着手解决。

当天,双喜把自己的身份居住证明,在扈农的协助下,全部办理好。在王家堡酒厂经理诸葛昌的陪同下,和乐殷一起来到宋州城,将出国需要的护照申请表格填写完毕。递交后,听乐殷的亲人说,半个月就能办好,叮嘱乐殷可以如期预订出行的机票。

因为汗青不能同行,而是让双喜出国前往泰国,让乐殷心中没有惊喜,只有远行出差的感觉。在等候护照的期间,汗青让卞璞上了一趟金陵购买前往泰国的双人机票,在路过晋城的时候,卞璞按照汗青的嘱托,看望了岳家粮行的柳氏家人,顺便把双喜的名字加入汇丰银行的粮行账户,使得屠双喜、柳媚娘和李汗青成为合法的存取人。

一旦目标确定,汗青和玉真就跟桃元一家着手下扬州,督办粮船运回晋城要务。因为桃花感染风寒,念奴又有身孕,所以最后只有玉真巧笑跟随汗青,第二天来到宋州城。本来想跟刘警长借些兵力,但是发现主力都已经开往前线,留在城内的都是一些维持治安的警力,汗青只好计划乘坐当天上晋城的火车,去碰碰运气。

巧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根本不适合长途奔波,第二天把事情告诉汗青说:“汗青,这是姐姐手书的家信,告诉长子桃骋次子桃骁,尽力协助这次粮船运回晋城事宜。姐姐一个小脚女人,还是不太适合抛头露面,所以不能与你们父女同行。今日我就返回桃花坞,跟你的女儿和家人,等你们的凯旋喜讯!”

汗青只好让李警长帮助,出动一辆军用马车,让女儿玉娥送巧笑姐姐回桃花坞。

次日来到晋城,汗青看望了柳氏、小梅和秦夫人,并告知女儿玉婷,一旦中原大战结束,就送她上德国留学,学习军工军火制造,让玉婷当初要上美利坚的愿望化为泡影。柳氏见女儿不乐意,就问汗青,才知道军工制造专业,对如今中国的现实和未来的太平盛世的来到,非常重要,就劝说女儿不要迟疑。

在全家的支持下,玉婷只要把自己的理想放下,接受了父亲的理念,做好出行德国留学的准备。因为是自费留学,所以只要语言考试合格,就可以前往德意志,在一所语言学校学习半年,然后报考德意志最强大的机械制造大学——亚琛工业大学,计划将来回国,从事军工行业的工作。

一旦安排好玉婷的未来,就接到松龄的口信,说他母亲病重,想见他最后一面。这个噩耗让汗青难于置信,虽然上次见面,已经觉察出秋月姐姐身体不如以前,但是今天却要生离死别,汗青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汗青来不及带上身边的女儿玉真,拉着松龄就上了马车,急切地回到晓东酒店。在酒店一侧的王家府邸,汗青下了马车,紧跟在松龄身后,很快来到秋月的卧室外。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客厅里交头接耳,轻声地说着什么。

“李大人——!”汗青前脚迈进客厅,就迎面碰见晓东,秋月的小叔子,“快跟在下进屋。”汗青在晓东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一间内室。里面只有几位王家的家眷,见晓东和一位陌生男子进来,纷纷起身,拉紧面纱,露出惊讶和慌乱的表情。得知是李汗青之后,才露出一丝慰藉之情。

当汗青看见躺在卧榻之上的秋月,简直跟自己内心的模样判若两人。只见她肤色黯淡、双颊略凹,双目紧闭,唇干皮燥,青丝凌乱干枯,仿佛生命的迹象已经耗尽。

汗青正想转身询问晓东,自己的姐姐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就变成这般模样,想不到看见济世药铺的张大夫。

“张兄,我姐姐的身体为啥……”汗青泪流满面地说不出话来,低着头,紧紧握着张子善的双手,身体瑟瑟发抖。

“李大人,令姊二个月前跌了一跤。身体未恢复之际,又感风寒。尽管请了大夫治疗,但是因为晋城还在战时期间,治疗用药未能做到及时和完备,身体每况愈下,直到进食艰难。等我来诊治,已经病入膏肓,无能为力。曹大姐今日,气息尤为微弱。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七八天了,她也许还在等李大人吧!”

张子善说完,表情惨淡,摇着头出了内室。

“李大人,母亲说您还要带她上麦加朝圣。每次提及,她老人家都对未来信心满满。这次难关,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帮助母亲度过,好吗?”身边突然出现松龄的恳求声,让在屋里的人都围在汗青身边,注视着这个无所不能的北伐英雄,希望他能给王家带来惊喜。

汗青朝床前走去,大家纷纷为他让开。汗青侧身坐在床沿,从被子里轻轻拉出秋月的一只手,在她的手腕号着脉。汗青静静感受,虽没有关格脉象,但是却发现无胃气的“前曲后居,如操带钩”的过极钩象,恐难有回天之术。

汗青知道,只有双喜能够挽回姐姐秋月的性命,但是她现在不在身边,只有让玉真赶回王家堡,接她来晋州城才行。

汗青担心时间来不及,但也只有一试。在汗青跟晓东和松龄讲清自己的打算时,就听见王家下人在内室门口报告说,有名唤玉真的李家小姐和双喜求见李大人。

汗青喜出望外地见到双喜和玉真,把自己的主张讲完,双喜忍不住掩面而泣,让王家上下感到很意外。不知道这位陌生女子为什么突然伤心哭泣,因为她跟王家一点都不熟悉,更不认识曹秋月。

“爹爹,一旦女儿治好了曹姑姑,也就是女儿与爹爹离别的时刻!”汗青听完双喜的哭诉,一下子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爹爹,女儿本来可以与爹爹朝夕相处一年,为爹爹再生一男半女。如果让女儿治愈曹姑姑,她也只有半年阳寿,还是会与爹爹早早诀别。

然而这有违天命的额外添寿,却让女儿与爹爹的缘分耗尽,只有等十几年之后的重逢。因为与爹爹没有了子嗣联系,女儿与爹爹的重逢就很短暂。否则女儿就会陪伴爹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爹爹,对女儿治疗曹姑姑的决断,可要三思啊!”双喜继续和着眼泪哽咽地说道。

父女的对话,在旁人眼中,好像在讲述曹秋月的病情,即使在玉真的眼中,也像是在讲如何治疗曹姑姑的大病。

汗青听完双喜的倾述,决定不贸然牺牲双喜,抢救姐姐秋月。只好摇摇头对前来探究商讨结果的松龄说:“你母亲的病情,看来非常棘手。还是准备她的后事吧!”

说完汗青顾不了什么,跑到秋月身边,拉着她依然柔软温婉的小手,低头放声大哭。

汗青终究没有等来秋月的一句临终话语,但是秋月从眼角流到嘴角的两行热泪,让王家上下无不痛苦至极。

给姐姐秋月置办丧事期间,汗青一一跟姐姐天香、梨花、绿珠、桃楚,女儿春莺、杏花、慧琴、秋香和慧娟,以及儿子龙泉和书香等人见面。得知他们都在女婿立群的安排下,为民国新政工作,而女儿栗雯、姐姐王秀姑,儿子小宝、七儿以及天下等人还在前线。汗青等王家办完秋月的丧事,才带着玉真赶赴扬州。

柳氏对汗青只有女儿玉真在身边很不放心,死活让小梅一同前往,好有个照顾。汗青拗不过姐姐的关心,只好让小梅跟随,临行前,嘱咐文君和玉婷多留心米行生意,不要让姐姐柳氏太辛苦。

小梅的养子小全儿因为不喜欢读书,虽然费尽心机,见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子,小梅只好让他跟随米行伙计熟悉生意,并带在身边,让他慢慢了解整个生意的过程。好在全儿是一个做生意的可塑之才,更是跟他的哥哥岳抱儿一样,有那么一股机灵劲,所以很快就在米行独当一面,让小梅惊喜不已。

小梅因为跟汗青已有肌肤之亲,更是得到汗青的提携,所以不但内心对汗青感恩不已,更是喜欢汗青对女人的宠爱和关照,就想借此次南下督办军粮,跟汗青鸳梦重温,甚至暗结珠胎,为李家生一男半女,也好报答汗青对自己的恩情。

玉真见这个小梅,也不避自己,跟爹爹态度暧昧,更是对自己呵护有加,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理会他们在一起的令人反感的亲热。

虽然中原之战牵连甚广,但是汗青避开战场周围的交通要道,乘船经过半个月来到淮安。虽然途中因为战火的影响,江运几度停航,启航几番更改,但还算有惊无险。一路上有小梅关照,玉真和汗青倒是未感觉旅行的艰辛。

在行船进入淮安末口,汗青倡议下船,上河下镇游玩一次,顺便拜访一位故人。玉真觉得好奇,下了船就问道:“爹爹,女儿未曾知道淮安还有爹爹的故交?”身边的小梅笑道:“李大人朋友遍天下,看来名不虚传。玉真小姐,我们何不拭目以待?”

玉真本来就不喜欢爹爹对小梅姨娘的私情,见她这般说话,明显不乐意,却也懒得跟她计较。汗青见小梅跟女儿较起劲来,连忙和稀泥:“在闻思寺,有方丈运空法师,身怀绝学,聚医儒释道武学于一身。此次拜访,于早前鸿雁传书告知。另外,爹爹还要带你们上吴家中医馆,拜访温病治疗世家第十三代传人吴忠字承恩大夫,给你的梅姨娘看看。”

小梅听完,大吃一惊:“大人,妾身有何隐疾呀?”玉真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爹爹的真实意图。汗青不便于当着女儿玉真讲述小梅不能怀孕的事情。汗青经过跟小梅的接触,发现她肾阳虚,想让承恩大夫望闻问切一番,进行调理。

汗青哈哈一笑带过,转移话题说:“我们还要上宴乐榭吃长鱼宴,那可有一百零八道佳肴,不可错过。”小梅和玉真听闻,一下子乐不思蜀,也就不再打听那个吴忠大夫的事情来。

小摆船在文楼前的小渡口停了下来,汗青在女儿玉真的帮助下,跟小妹弃舟登岸,还没有认清楚文楼的大门,就听见前方不远处的枪声,让汗青顿足不敢前行,紧紧拽住小梅和女儿的手说:“估计是逃窜到淮安地域的晋军,看来中原大战已近尾声,北伐胜利最终还是回到国民革命政府的手上了!”

说到这里,汗青抑制不住的紧张和兴奋,拉着她们,躲进一处庭院。想不到很多逃窜的人群都纷纷躲进这家庭院,看来这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落,也让汗青一行三人觉得此处不安全。就在汗青决定出去看看开枪的流兵散勇是否已经离开,却被小梅死死拉住:“汗青,此时出去凶多吉少,何不等到天明再说!”

身边一下子聚拢了许多逃生至此的男女老少,其中有人说话:“这是南下的西北军,被中央军打得到处流窜,可把我们害苦了!”

汗青一听是一个壮年男子,在昏暗的街灯余光下,模模糊糊显得很熟悉。汗青突然惊醒一般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很像巧笑姐姐。“会不会是姐姐的长子桃骋?”汗青一想到这里,就情不自禁地握住眼前男子的手说:“阁下是淮安人吗?”

对方对汗青的热情感到有点意外,摇摇头说:“这位先生,为何打听在下的籍贯?不瞒大人,在下是宋州人。请问大人家住何处?”

汗青笑道:“晋州十里乡。听阁下介绍,是不是王家堡桃花坞人?”对方一听,下意识倒退几步方才站稳,声音有点颤抖地问:“先生莫非是母亲提及的北伐新一军元老李大人?”

汗青赶紧走向前去,拉住对方的手说:“你就是嘉诚兄的长子——千里贤侄吗?”对方一听,点头称是,更是要跟汗青行大礼,及时被汗青拉住他的双手说:“贤侄免礼。我们赶紧出去看看,免得一庭院的无辜人群遭受意外。”

汗青话音未落,就听见几个大兵端着枪,走了进来,骂咧咧地说:“都给老子出来。留下钱财,免得你兵爷爷长枪走火,子弹不长眼,送你上西天。出来——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奶奶的,老子前线卖命,还治不了你们几个刁民。”

想不到桃骋受不了这帮逃兵的谩骂,就想冲出去跟他们拼命,被身边的汗青一把拉住,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安稳住他的冲动,然后转身跟女儿玉真交代了几句,才让小梅与千里按兵不动,并安稳住十几个躲进这间庭院的人员。

汗青和玉真身上都带了短枪,而且都上子弹。一旦打开保险,就可以立即开火,毙命走进庭院大门正在门房旁大喊大叫的大兵。汗青不想跟他们火并,因为一旦开火,就会把他们的同伙吸引过来,造成逃亡的民众伤亡。

因为只有五个士兵,汗青跟女儿联手,扔出一个陶罐,落在地上碎裂的声响,让人感到惊心动魄。这伙逃兵,就是一帮亡命之徒,没有意识到面对的危险,还以为是躲闪的人不小心踩碎陶罐杂物发出的声响,立刻端着长枪,朝汗青躲藏之处冲了过来:“他奶奶的,不想活了,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后面就有士兵开了几枪,大声吼叫:“给老子滚出来,有钱活命,无钱死路一条!”人群中有几个女子实在害怕,忍不住尖叫起来。

汗青和玉真分别朝几位就要用刺刀朝人群躲藏处刺来之际,飞身弹了出去,在他们的头顶上用力,就见他们纷纷倒地,枪支脱手,散落一地。汗青和玉真立刻几次腾挪踢打,把眼前五个士兵堆积在一处。

千里立刻号召人群中几位胆量大一些的男子,把地上的枪支收拾起来,不让士兵再有反抗的机会。大家见这伙兵痞子被眼前两位高手制服,很快从这家庭院的房内找到绳索,在玉真的指导下,把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五个大兵中有一位年纪略大一点的,见自己手上有枪也被几位徒手制服,立刻服软,朝汗青站立的方向说道:“这位英雄,可是行走江湖的大侠?还是两江三地新一军好汉?”汗青一听,心生好奇地问:“你一个逃兵,还知道不少江湖上的事情。你是从哪方叛军的队伍逃散至此?”

这位逃兵就简单述说了自己伙同其他兄弟逃窜到淮安的原因,并告诉汗青共有三十六个逃兵。还有几十个在其他地方抢劫行人财物。汗青听后,立刻忧心忡忡,担心这帮散兵游勇会给淮安地带造成难于控制的民生威胁和人员伤亡。

汗青亲自给这位逃兵解绑。在他的请求下,又给其他四位松了绑绳,让几位逃兵对汗青等人千恩万谢。汗青及时要求他们跟北伐新一军干,等汗青介绍完新一军的情况,这些走投无路的大兵立刻跪倒在汗青跟前,磕头发誓,为汗青卖命,绝不反悔。

根据老逃兵孟二等人的提醒,汗青知道,很快其他逃兵就会进来寻找他们的同伙。汗青、千里和玉真几个人一番商议之后,就命令大家回到大厅,关好大门,准备一次瓮中捉鳖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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