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男人吃早餐，跟老男人喝咖啡

最近家里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又闹僵了，谁也不搭理谁，留我在夹缝里痛苦地做好人。

这次老男人看来是彻底把儿子给伤透了，宣布将来毕业典礼和结婚典礼都不会请他去。我不想也没办法改变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能尽力修为着我自己的两个角色，妻子和母亲。

这让我回忆起我和自己的父亲。许多年来他在我心中就是那个想起来就会让我紧张的人，永远都听不到他的赞扬，只有批评，不管我取得什么成绩。直到母亲离世后，这种关系才得到缓解。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父亲就是不能接纳自己的孩子。这也许是动物界雄性的一种本能？看《动物世界》雄狮跟母狮生下小狮子就不管了，之后漫长的觅食带娃都是母狮的责任。

本来的计划是周六和老男人一起去买菜的。冰箱里没有鸡蛋了，不想在家做早餐，准备一大早在外面吃个早餐，喝个咖啡，然后去附近的超市。

第二天有了安排，周五的晚上感觉也放松起来，坐在电脑前打开YouTube，听了几首《时光音乐会》的好歌，又看了杨紫琼在金球奖颁奖礼上的讲话，为她骄傲。

这时候儿子过来问我周六是不是去购物，他说他有几样东西要买，想跟我一起去。

我说我跟爸爸是打算周六一早去购物的，欢迎啊！

儿子皱皱眉，说他不想跟爸爸一起去，能不能就我们俩。他可以一大早给老爸买了早餐drop回家，可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去买菜。

我知道他上星期对老男人郑重的宣言，在家里不会再和他讲话，有事只找老妈说。我说那让我去问问爸爸。

我走到老男人屋里，如实传达了儿子的意思。他点头，说不用给他买什么早餐，冰箱里那么多东西，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他饿不死的。

儿子很高兴，问我早晨需要他几点起。我说不着急，超市去太早菜上不全，周末多睡会，8：30起床就行，起来后我请他到附近的Wimpy's 吃早餐，然后去买菜。

一大早Wimpy's人不多，我们找了个靠窗敞亮的桌子坐了。刚下过一场雪，外面的天空清澈明亮，我告诉自己不要低头看手机，而是专注地跟儿子谈话，享受早餐。儿子也做得很好，从头到尾没有看手机。

他详细询问了我目前的工作，单位的具体事务和结构，我具体的职责。我有些吃惊，为他的进步。

他又谈了他最近关于自己未来的新想法，分析了自己的长处和短板，又是小小的惊喜。可以看出他是认真思考过的，还咨询了朋友。

我也跟他坦诚分享了自己的移民和工作经历，天花板和局限，告诉他到了一定年龄会发现选择不再象年轻时那么多，羡慕他的年龄有那么多机会和可能性。他都认真地听了。

我们还谈了一些时事话题，聊刚刚离世的猫王Elvis Presley的女儿Lisa Marie。我提起刚移民过来的时候看电视，正是Lisa Marie想要象父亲一样进军歌坛的时候。当时的她有着年轻健美的脸和身材，五官非常象她父亲年青的时候，给我印象很深。只可惜她的唱功没有什么特色，后来也就在歌坛销声匿迹。

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和Michael Jackson 短暂的婚姻。当时的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很奇葩，Oprah还专门采访过她，问起这段婚姻，我也正好在电视上看到。我说那时候很多人都认为Michael Jackson好象是个怪物，其实我觉得他是个内心柔软善良的人。儿子也同意。

我说和她的父亲比，Lisa Marie在事业上很平平，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前两天金球奖由于一部关于猫王的影片Elvis入选，她还被请去参加典礼，在红毯上接受采访。刚刚50出头的她看起来非常衰老，说话的眼神也很飘忽，连主持人后来都说几乎认不出来是她。Elvis就这么一个女儿，猫王的时代就这样永远过去了。

儿子说Lisa Marie一生下来就生活在聚光灯下，虽然不乏财富，但肯定是承受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我欣赏他能体会到这一点。

说完Lisa Marie，我又跟儿子谈起这次金球奖的亮点，60岁的亚裔女星杨紫琼Michelle Yeoh经过40年的打拼终于夺得影后桂冠，是对亚裔最大的鼓励。并推荐儿子看她主演的这次金球奖的提名影片《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我说这部电影的风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承认它是部好电影，里面蕴含着很多令人思考的东西，比如第一代移民的艰辛，亲子关系等等。而且那种平行宇宙，虚拟时空，迅速变幻，搞得人晕头晕脑的拍法据说很受年青观众的喜欢。

儿子对Michelle的电影不熟悉。让我给他介绍一下。我给他讲了Michelle的经历，出生于良好的马来西亚的华裔家庭，到英国学舞蹈受伤改学电影，获得过马来西亚小姐的桂冠。之后到香港演艺界发展，决定走打星的道路，又勇敢地进军好莱坞，是第一位亚裔007邦德女郎。我很佩服她身上的那股独立和勇敢打拼的性格。看过她的几部电影，印象深刻的有她主演的缅甸领袖昂山素季，非常到位。她演的一些配角也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比如《艺伎回忆录》里成熟善良的Mameha，还有《尚气与十环传奇》里的Ying Nan。可惜这几部电影都不允许在大陆放映。

儿子问为什么，我说因为里面都有一些敏感的话题。他点头应该是听懂了。

回到家，我把菜都整理好装进冰箱，外面依然阳光明媚，我问老男人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他说中午时分可以出去走一圈喝个咖啡。我说我早晨跟儿子喝过咖啡了，他说那我吃东西喝咖啡你就坐旁边看吧！

天气预报零下10度，可由于没有风，感觉一点都不冷，我连脸都没有捂还走得浑身发热，喜欢这种感觉。

坐在咖啡厅，他点了咖啡套餐，我要了小面包加一碗热气腾腾的chilli，咖啡是不敢再喝了。

他说你这女人早餐午餐都下馆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我说什么叫会过日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看眼前的他白眉毛又冒出来了，我说回去就帮他拔。他说每天在家工作，又不见人，拔不拔都无关紧要。

他自叹说老了。我说我最不爱听这个，我也老了，谁不老呢？

疫情让人变得慵懒随意，但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我说前天晚上听他在楼下加班打电话到深夜，我都有点心疼，这把年纪了何苦那么辛苦？

他说他不觉得累呀，正好练练英语，挺好的。

问起他的老父亲，快过年了，他给哥哥嫂嫂从网上都订购了小礼物表达心意，我说要不要给老人家也买点什么？

他说跟大哥谈了，大哥建议今年的情况还是淡化过年的概念，越淡越好，省得引起老人家的伤心。

今年我虽然给我远方的父亲订购了节日的彩灯和年树，可自己这边一点装饰的心情都没有。把圣诞树收起，看着储物间一大箱春节的装饰品，我把它抽出来又放回去。

回家的路上我又忍不住想协调他和儿子的关系，说我对儿子最近的进步还是很满意的，人都有成长的过程，作为父母我们应该给孩子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爱。

谁知我的话还是得不到他的共识，看他在前面甩下我步子越走越快，我也不再去追赶他。

家庭是个沉重的话题，读圣经里的故事，每一代人也都是重复着互相地伤害和折磨。不理解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放轻松点。

这是2023年的第一场雪，在公园里拍下的小小的树上小小的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