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在学校的大通铺上读 堂吉诃德
笑得床板嘎吱作响
心想 这不就是个二货吗
典型的从康宁医院跑出来的
完全是一个中二病患者
很多年后重读 堂吉诃德
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仿佛有种少年不听李宗盛 听懂已是不惑年的唏嘘
一个老头骑着一匹瘦马
举着一杆长毛
顶着洗脸盆当头盔
但是他恍然以为自己是骑士
于是毅然踏上了除爆安良的征途
他一本正经匡扶正义 却囧态百出
他郑重其事 怜悯众生 却又格格不入
堂吉诃德用一种反英雄的荒诞
扛起了替天行道的旗帜
他发誓要重拾黄金时代的骑士精神
但是
黄金时代早已经落幕
骑士精神已经和黄金时代一起埋葬
在所有时代
那些特立独行 却又不随波逐流的理想主义者
都会被认为是疯子或者傻子
就像鲁迅的 狂人日记 中
那个从满纸的仁义道德中 看出了吃人本质的疯子
阿廿正传 里的接盘侠 那个傻子
在人们的眼中 他们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我也曾经觉得堂吉诃德荒诞可笑
他思维清奇 一本正经的逗哔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二货
但是 当你看到越来越多的功利主义者 匍匐在大地
无数实用主义者沉迷于狗苟蝇营
你会越来越觉得
那个抡着长矛 毅然冲向风车的二货 才熠熠生辉
北岛在 波兰来客 中 这样写道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 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碎的声音。
北岛时代的意义和崇高已经消逝
在后现代主义泛滥的今天
任何宏大叙事都显得迂腐而装叉
任何崇高的价值 都会被解构成荒诞的笑料
人们习惯了解构一切崇高 消解一切意义
人们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某种崇高 值得歌颂
他们认为 人间不值得
人的成长有两种 一种是看透了所有的本质而不再相信
你相信爱情不过是两具肉体的碰撞 而不是怦然心动
你相信驱使你的是基因 而不是自由意志
你相信金庸是骗人的童话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侠之大者
你相信月亮只是一块荒凉的石头
没有嫦娥和桂花
你相信一切都是黑暗丛林 阳光根本照不到这个地方
而另一种成长是罗曼罗兰说的
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 却依然选择去热爱 去相信
不管多少次被生活狂暴的打脸 却依然相信那些看到的和看不到的
在所有温暖的童话覆灭后 依然眼中有光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主义
那个骑着瘦马 挥舞着长矛的骑士 早就成为一个图腾
他是晦暗历史中的一抹亮色
是无数黑暗世界的灯塔
是被千万人嘲讽 却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赞歌
是万物裂痕中的一束光
他提醒着我们
无论在任何时代 都有一个被嘲讽着的骑士行走在路上
任何时代都有自己的骑士
正如鲁迅所说
中国自苦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拼命硬干的人
为民请命的人
舍身求法的人
这些才是守候这片土地的骑士精神
你可以卑微如蝼蚁
但不可匍匐于QU虫
如果没有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
这个世界注定会堕入阴暗猥琐的泥淖
人类那些高贵的骑士精神也必然荡然无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