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美学热,中国引进了很多美学理论。据说某著名美学家遍试各种定义,发现都不能概括美,就提出“美是难的”。
美是美的,怎么可能是难的?
准确一点儿,这位美学家应该说“美的定义是难的”。
但显然,这位美学家没有能力区分自己的定义能力(理论水平)和要定义的对象(实际感受),就把自己定义能力的匮乏当成了美的复杂。
中庸不可能也。本来是中庸的状态不可能通过人为造作而达到,但当代某著名学者却把古文的不可能当成了现代汉语的不可能,英文的“impossible”。
对道的定义也相似。
人们想尽办法要给道下一个定义,却发现没有办法,定义不了。
于是这些人说这是道的问题,中国哲学的问题,中国人思维的问题。
他们从来也不想想是不是定义者的问题,是不是定义的理论的问题,是不是定义思维的问题,是不是定义这种欲望的问题。
如果仔细想一下,就会发现,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从思维到理论到方法到人,统统有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
要检查问题所在,先假设道是存在的(不然,任何努力都没有讨论的意义),以中国古籍描述的方式。
那么能不能验证呢?
不确定,不知道。
能不能以西方的逻辑方式来验证呢?
确定,不能。
为啥?因为逻辑是死的,道是活的。
逻辑是死的,是因为它要确定是非,是的就是,不是的就非,非的就不是。它要一个明确的固定的关系。
而道,没有这种属性。是的是,非的也是,确定的是,不确定的也可能是。
现实中有这种可能吗?
比如走路留脚印的是你(雪地上),不留脚印的还可能是你(马路上)。你不能通过有没有脚印来定义是不是你。
形式与内容之间,本来就没有互相定义的功能。
驴车拉黄金是驴车,拉牛粪也是驴车。
牛粪驴车拉是牛粪,火箭拉也是牛粪。
道与载体之间也相似。
载体没有定义所载内容的功能。
不幸的是,人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载体。
动物走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石头扔到水里产生波纹,心念撞击人的头脑产生思想。
你可以从脚印上判断是什么动物,大小,轻重,无论多准确,脚印都不是动物本身;
你可以从波纹上判断落点,力度,无论多准确,波纹都不是激起波纹的石头。
你可以从思想上判断心念,无论是逻辑还是情感,理性和还是非理性,都不过相当于脚印与波纹。
这些都是痕迹,不是道。
人有定义的本能,看起来是理性,其实跟动物通过撒尿来标识领地没有本质差别。
这种本能在某个范围内有效,比如后院装上栅栏就能标明我家和非我家。但是对地球来讲,能区分土地和非土地吗?
所有的定义都在特定范围内有效。
而道,没有特定范围。
这就悲剧了。
这是人的思维的悲剧。
但人以为是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