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历史事件”探究之三
三、挺进山东斗敌顽(上)
此时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国民政府军令部于1938年11月底,在湖南衡山召开南岳军事会议。针对第五战区已从徐州一带西撤,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已沦陷的新形势,对战略区划做出相应调整——决定将全国划分为十个战区,增设鲁苏、冀察两个游击战区,分别以于学忠、鹿钟麟为总司令。因此,调遣石友三及高树勋部北上至冀察区的河北一带,另派原东北军于学忠部第五十一军、第五十七军入鲁。
于学忠(图片取自网络)
3月10日,罗荣桓、陈光率一一五师所部抵达东平东北的夏榭村,与中共泰西地委和山纵第六支队会合。随即在中共山东党组织的大力协助下,按照中共中央和八路军总部的指示,积极开展建设根据地和抗日民主政权组织建设等工作。通过积极与山东纵队等地方武装配合,连续清扫和拔除汶河两岸和东平县周围伪军据点——歼灭了日伪军一千余人,并瓦解了一万余人的反动会道门红枪会。为加快提高地方武装军政素质,选派了一批军事干部和两个连的兵力(注1),缴获的部分武器弹药充实到山纵六支队等地方武装。经过这一系列的胜利和措施,扩大了中共和八路军在山东的影响。
六八六团团长杨勇(图片取自网络)
山东分局之所以要对清河特委做出调整,最主要的的原因,是要解决八路军抗日武装能不能在这一带坚持的根本性问题。其时中共山东的清河区(根据地)位于黄河以南,所辖区域横跨胶济铁路两侧,是位于鲁中的山东分局东连胶东,北通冀鲁边乃至晋冀八路军总部、华北局的通道。如果共产党八路军在这一带站不住脚,不仅山东分局与中央及胶东联系困难,而且对胶东根据地、尤其是与隔着黄河相望的冀鲁边根据地的坚持抗战极为不利!
此为其时清河区简图,可以大致看出其位置的重要。(图片取自网络)
其时驻鲁日军主要是新组建的第十二集团军,这是随着敌后抗日武装日渐加强的作战行动,迫使日军华北派遣军为了确保华中方面的作战于1938年11月11日组建的,主要配置于山东方面。至1939年的5、6月期间,该集团军所辖部队计有:第十二军司令部本部,第五、第二十一、第一一四师团,独立混成第五旅团,战车团及骑兵集团;1939年1月,又将独立混成第七、第十旅团编入第十二军;同年4月又将新编的警备第三十二师团,由日本本土开来,编入第十二集团军。另据史料记载,还配有一个集团军指挥的战车队。该集团军司令部设于济南,其主要任务是保护辖区内铁路线——津浦线与胶济线的运输,以支持侵华日军与国民党军大部队正面战场的作战。
山东“历史事件”探究之三(下)
原创 思目(jocole)
三、挺进山东斗敌顽(下)
5月5日,已经集结就位的日军,以东面的津浦铁路为屏障,开始从北、西、南三面向中心地域推进。日军扫荡部队首先从汶河南岸开始行动,将东平及汶上一带的八路军武装驱赶到北岸,然后封锁住各个渡口。5月7日下午,日军北、西两个方向的部队,已推进至肥城、平阴、东平之线,整个包围圈基本合拢。5月9日,日军扫荡部队全线出动,沿着通往泰西四周的九条公路,开始泰西一步步压了过来。
实际5月8日上午,被逼进包围圈的八路军地方武装就意识到情况不好,当日下午各部欲从罗汉庄、古留一带乘隙向西转移。但除了熟悉地形的部队乘隙跳出了包围圈,大部分都被日军逼了回去。被合围的还有该地区唯一的国民党军武装——田家滨旅,该旅与肥城县政府(田家滨为该县县长)撤离时,在肥城西南遭遇南下的日军被堵了回去——田旅已由原来的一千多人,仅剩下剩下七、八百人的样子。
根据史料记载,第一一五师师部及中共泰西党委机关在日军开始合围之前,已从(肥城)西面的夏榭、常庄附近转移到肥城东南侧的中古村及大小王庄一带。其时八路军一一五师有个庞大的辎重队——仅骡马大车就有一百多辆,而且队伍中机关干部及文职人员也比较多,所以只能在夜间进行转移。大概因此地位于肥城的东南侧,距离日军开始合围地域尚有七八十里远,故一一五师所部及中共泰西党委没有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危险!
5月10日晚,敌情严重的不利消息不断传来——尤其是之前临时驻地东面不远的满庄涌来大批日军,以及六支队二团、东汶支队和冀鲁边七团等部多次向外转移被阻的消息,使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意识到敌军此次来者不善。此前,师政委罗荣桓已去东汶宁支队,传达党的六中全会精神。于是,陈光决定一一五师师部及泰西地委等,当晚在特务营等直属部队掩护下,跳出日军的包围圈,到汶河以南地区活动;津浦支队向北面的大峰山区转移;冀鲁边第七团越过津浦路向东转移;山纵六支队第二、三团等部向西——向平阴、东阿方向转移;第六八六团坚持内线,在陆房附近山区作战与敌周旋。
在向外转移过程中,只有师直向东转移的约500人脱围而出——“卫生部(一部分)和运输队、教导队等一部,从津浦铁路大汶口至泰安段的一个涵洞插到路东,……。”(注1)但师部等大队人马,却在安驾庄附近及东平和汶上交界处的两个渡口,被日军警戒部队堵回。11日凌晨3时许,陈光召开临时紧急会议,进行研究。
会上有人提出应继续向西转移,六支队二、三团大部分已脱围而出。但陈光考虑到队伍庞大、非战斗人员多——辎重队仅骡马大车就有一百多辆,那一带较为平坦,天亮后一旦被发现很难摆脱日军的追击。因而决定立即向北,迅速向北边的大峰山区转移。为了保证整个队伍的安全,命令第六八六团负责开路及掩护整个部队的突围。因之前有两个连被临时抽调去支援地方,此时的六八六团只剩下两个营六个连,团长张仁初命令第二营打先锋——在前面为大队开路,他亲率第一营留在后面进行掩护。
六八六团二营接到命令后,营长命令全体枪上刺、弹入膛,以作战队形迅速向大峰山方向搜索前进。出发时三星已偏西,当尖刀班搜索到距离北僧台西北侧山口不远处,被日军守候在这里的斥候小队发现——此时天已蒙蒙亮,日军斥候在高处,这一段路又比较直,所以后面的队伍终被发现。日军斥候立即鸣枪示警,同时用步、机枪等向坡下射击!日军后边的大部队立刻涌向山口,随即便组织部队沿公路向八路军发起迅猛攻击。
这股日军不但兵力较多,至少为一个大队,而且配有数门火炮。日军一边用步兵炮及轻重机枪掩护步兵沿公路冲锋,一边用山炮向八路军后面的大部队进行延伸炮击。由于这条公路是顺着山沟修建的,两边的山势指明了这条路大体走向,因此日军火炮甚至不必标定准确的射击诸元,概略估算进行盲射即可。山炮的口径虽然不大,但因两边山坡土少石多,炮弹炸起的碎石造成了部分人员和骡马的损伤——有十几匹失惊的骡马,掀翻了背上的驮子,到处乱跑乱窜,马背上驮着的被服、银元、弹药等辎重撒了一地。地方武装中一些刚参军不久、未经历过残酷战争考验的人员,顿时惊慌失措、掉头就往回跑!
由于道路狭窄,还没等后面的师部和团部明白过来,队伍就被前面顺着这条路涌回来的人流和骡马等给冲乱了!据时任六八六团侦察队司号排长的陈目海回忆:队伍一下子给冲乱了!陈光师长喊也喊不住,当场就给气的昏过去了,经过医务人员治疗,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才醒过来。另据时任一一五师政治部干事周之同回忆:“大约七、八点钟打响了,机关人员大乱,一起拥挤顺着一条沟的右边土坎下向南跑。作战参谋来光祖接连大声喊着要大家停下,却没一个人停步的。他拔出手枪跑到最前面,……,大声喊‘谁再跑我就开枪了!’这才把机关人员稳住。”(注2)
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是经历过残酷战斗考验的正规部队,在师司令部人员的指挥下,大部分乱跑的人员很快停了下来,并返回自己所在的部队。苏醒了过来后,“陈光令津浦支队(支队长孙继先)抢占凤凰山,第六八六团据守肥猪山和岈山,师部特务营抢占凤凰山与肥猪山之间的山口。大约七八点钟的时候,几处阵地战斗同时打响。”(注3)此时骑兵侦察员回来报告,从肥城方向过来的那股日军已占领安临站,这支日军除步兵外还配有轻型装甲车和骑兵。陈光命令孙继先的津浦支队立即派部队前往凤凰山东麓,卡住由安临站进入陆房村的山口,然后指挥机关等非作战人员回撤到陆房村。
该图为山口东侧的北僧台村。左下的土路,既为当年八路军六八六团第二营,向北突围及掩护后撤之路。日军占据的山口,紧挨着图左上侧的山岭。(图片取自网络)
这一带地形虽然不利于阻击,同样也不利于日军的进攻——路面狭窄,无法展开兵力进行迂回穿插、分割包围,只能沿公路进行强攻。当八路军战士从阻击阵地后撤时,日军步兵爬起来攻击前进时,跑不几步就遭到八路军步枪、轻机枪及掷弹筒等轻武器的杀伤。二营很多战士都牺牲在阻击回撤的途中,负伤倒在路上同样意味着死亡!就这样在六八六团二营的拼死掩护下,日军用了近三小时才走完这段八华里的路程。二营见大部队已安全退进了陆房,随即占领了黄土岭高地,将这路日军阻在了凤凰山西侧山口之外。
陆房地处肥宁(肥城—宁阳)公路以西,四面环山——东南角有个缺口,空中俯瞰像个铜盆:正北面是凤凰山(高422米),东西两侧均为山口;西面的山丘,自北向南依次为黄土岭、肥猪山(高427米)、岈山(高433米);南面依次为红山、九山(高396.7米)以及东南侧的望鲁山(高278.3米);东面是与凤凰山东麓相对的狼山,从安临站通往陆房的小路从山口穿过;陆房西边的山丘,几乎都是陡峭的崮。东南侧的狼山与望鲁山之间虽比较平坦,却是一块低洼的湿地,沟壑纵横,不利于大部队的运动与展开。此外,由此进入陆房村的路上,还有两个小山包——南为青龙山,北为蛤蟆山。西南侧的公路,则直通孙伯镇。
根据师侦察参谋梁奉洲报告,西面敌人已从山河、东平分兵两路,直抵肥猪山前!日军的指挥部设在西面约二十华里处的演马庄,由此陈光等判定,日军此战的主攻方向一定是西面。于是陈光根据这里的地形,进行相应的部署:六八六团负责岈山、肥猪山至黄土岭一线正面阵地;六支队二营部署在肥猪山西南侧的常山附近,掩护六八六团一营等部的侧后翼;冀鲁边七团三个营负责陆房南面的鸠山及向东延伸的琵琶山和望鲁山;津浦支队负责防守防守凤凰山东西两侧的山口;田家滨旅所部防守凤凰山东麓相对的狼山,与津浦支队一起锁住陆房的东大门——阻住安临站日军从东北面发起的进攻。
师部骑兵连的两个排,前出至陆房村东南面的蛤蟆山和青龙山;特务营和警卫连等,安排在东陆房村外的蛤蟆山附近——此山地处陆房盆地的偏中间的位置,可策应东面及南面的阵地。为了防止日军的装甲车冲进来,陈光下令将两门苏罗通机关炮,设置在东、南两个方向的村口。炮兵连虽然还有三门火炮及二十几发炮弹,但由于主战场在山的另一面,而且难以设置炮阵地,所以没有参加战斗。为弥补兵力的不足,尽量将能够战斗的机关人员组织起来,随时准备补充到各阵地。
据时任一一五师参谋处长的王秉璋回忆,被围在陆房的人员约有近八千——“我估计,在六七千人左右,当时师部及直属队,大约一千,第686团将近二千,津浦支队一千多,冀鲁边第7团一千,还有第6支队一部,及鲁西区党委和泰西地委等党政机关人员。另外,还有国民党肥城县长,率领的田家滨旅几百人,也在包围圈里。”(注4)可惜这八千来人当中,能够参加战斗的人员只有不到六千人,守卫这么大的地域,显然力有未逮。为了能坚持到晚上突围,陈光等颇费了一番心思。
日军大部队作战比较呆板,总是严格按照陆军操典进行。一般上午八点早饭后,先开始炮火准备,然后步兵开始进攻。早期日军作战,通常以大队为主,以中队为基本作战单位,三个小队成锥形,轮番进攻。通常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法,用锥形突击的方式,猛攻选择的一处防守阵地。而两边的防守部队往往不敢支援,唯恐敌军趁机攻杀。此外,日军一般先夺取对方的制高点——日军认为制高点是整个防守阵地的关键点,控制了关键点,再用强大的火力压制两边的阵地,很快就会使地防线全线崩溃!两翼部队随后通过快速迂回包抄,使敌方在撤退中难以构筑或形成第二道防线。
果然战斗一开始,日军就用较大的兵力,疯狂争夺肥猪山和牙山周围的几个山头。但此次碰上的是八路军主力部队,所以日军在肥猪山一线的进攻很不顺利,不但无法奏效,而且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肥猪山和牙山一带的山头,均有三百多米高,肥猪山的主峰有四百多米,山坡陡峭无路,平时鲜有人登攀。由于日军冲锋只能仰攻,还要时不时要寻找攀登路线,进攻速度十分缓慢。
守卫在肥猪山主阵地的是六八六团第一营,该营前身为平江起义的红三军团第十团。由于代师长陈光亲自来到团部,故团长张仁初下到一营,而政委刘西元则去了二营。张仁初是参加过黄麻起义的老红军,被毛泽东称赞为长征路上打腊子口的英雄!他指挥部队采取前沿只部署少量兵力,一俟日军炮火停止、步兵冲上来时,以优势兵力从山背面的两侧杀出来,进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反冲锋,迅速围歼冲上来的敌军士兵。由于山坡较陡,八路军两三人对付一个鬼子兵,加上又是居高临下,前面的日军士兵没两下就被刺中!由于是短兵相接,难以得到后面的火力援助,因此支持不住只能是狼狈往回跑!一不小心,不是摔倒就是收不住脚,一路翻滚甚至骨碌到山下。
这里的地形对六八六团二营来说,可就大大的有利——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等武器架在山头,射界和视野都很好,甚至可向日军四百至千米以内的各种目标进行扫射。山顶附近又有巨石,日军炮火来袭,只要撤到巨石后,或撤到山背面,即可脱离炮火范围。即使敌方的迫击炮也不难防护,一是杂草灌木隐蔽后很难发现,二是山本身就有四百多米高,对迫击炮的抛射弹道影响较大。日本步兵虽然也可以利用地形地物向上爬,但八路军战士们十分善于投掷手榴弹——不用直接砸在身上,在周围爆炸就行!一一五师东进时,带来不少山西兵工厂制造的手榴弹。当时中国兵工厂生产的木柄手榴弹,公认最好、威力最大的,就是阎老西兵工厂制作的木柄手榴弹。
抗战后期,张仁初(右一)与战友合影。(图片取自网络)
其时西路进攻肥猪山、岈山一线的日军,显然为此次作战的主力——能得到数门105毫米榴弹炮的支持。但因受地形的限制——需避开两侧的山丘,且肥猪山主峰的位置有些偏,所以日军的炮火支援效果有限。鉴于上午数次进攻均无建树,日军下午改变了战术,采用集团多点进攻的方式——以中队为单元,三个步兵小队分散为多股部队,企图用互相掩护的方式进行多点渗透进攻。同时用数门山炮从两翼进行侧射,力求打乱我军有组织的防守和火力支撑体系。但六八六团的战士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在山西多次与日军交过手——熟悉日军的进攻战术。所以日军全天共发起九次攻势,全部归于失败。
日军北路的进攻,也十分凶狠!可由于这一带不规则耸立着好几个山丘,从罗汉庄看不到凤凰山西麓山口,黄土岭又是个马蹄铁形的山岗,二营只在这里放少量部队,主力主要放在炮火够不着的右侧山上。故北路日军的进攻始终不得要领,由于得不到有效的火力支持,步兵一拐进入牛家庄的弯道,就遭到八路军两侧山上的火力打击。时至下午,日军利用火炮轰击掀起的烟尘,二百多名日军在汉奸带领下,从黄土岭与大董庄附近的一条山沟,偷偷摸了进来。这里是六八六团二营主阵地的左侧后,守在这里的只有作为预备队的一个排,发现这股敌人时已接近西陆房,于是立刻展开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位于凤凰(鸡冠)山上的孙继先发现后,立刻带津浦支队二营下山反击!同时从肥城独立营选拔四十名战士,每人带八颗手榴弹,从地沟崖上向正从沟里摸过来的日军投掷。根据一一五师作战参谋侯向之回忆:“战斗中,陈光和王秉璋,去肥猪山六八六团指挥所。津浦支队防御阵地,一度被敌人,冲开一个小缺口,后来调六八六团二营去援助他们,收复了阵地,直至黄昏,位置没再动。我也在阵地上。”(注5)经过一番激烈地厮杀,这二百多日军死伤过半,只有少数人顺原路逃了回去。
参考图:粗蓝箭头为日军进攻路线,细蓝箭头为日军小部队偷袭路线。
几乎与此同时,凤凰山东麓对面狼山一侧的阵地出现了裂口——约一小队的敌军从山口南侧田家滨旅这一侧,突到了离东陆房村只有五六百米的地方!严重威胁到陆房村的师部,和在此处躲避的大量非战斗人员的安全。参谋处长王秉璋立即组织所有能战斗的人员,拿起武器保卫师部,派时任侦察科长的李作鹏,带警卫连两个排迎击该敌。在特务营的配合下,迅速将这股敌人击退。这股敌人遭到打击后,很快就顺原路退了回去。
未几,又有一股数十人的日军小部队,从东南面的湿地——冀鲁边七团控制的鸠山、望鲁山阵地一侧,从孟家村左近渗透到了离东陆房不远的地方,被据守蛤蟆山的特务营派出的一个排一个反击,就将其打了回去。这两股日军的战斗意志不强——笔者经查证认为,日军这个第三十二师团编成不久,绝大部分人都未参加过真正的战斗,所以其战斗意志和战斗力显然无法与日军常备师团相比。
安临站方向的日军下午三点多,再次突破了田家滨旅的狼山阵地!为了抑制这路日军进攻的势头,王秉章派出师骑兵连的一个排向其发动冲击!骑兵排快速接敌后,先用轻机枪进行扫射,然后冲入敌群用马刀劈杀!日军这股步兵只能狼狈向回逃窜,不少日军士兵被砍杀在逃跑的路上。令人惋惜的是,这三十多骑兵连人带马只回来十人——根据周之同回忆,带头冲锋的骑兵连长也没回来!
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黄昏终于来临。各个方向进攻的日军一无所获,只好慢慢停止了攻击。日军大部队作战,通常都按其步兵操典行事,一般日落后即停止进攻,休整到第二天八点后,再发动新的进攻。因此,除留少数部队监视八路军的动静,大队人马都撤回到临时驻地进行休整。
当晚,陈光与黄励、王秉章商议后决定连夜突围。根据史料记载推测,起初是分为两路:一路由六八六团第一营掩护一一五师师部,向西南过汶河去东平的无盐村;一路由津浦支队掩护,护送泰西地委机关及国民党的县政府人员向东南方向突围。六八六团二营留在后面掩护。但由于整个队伍较为庞大,又是在暗夜,所以实际出发时变成了四路:
一一五师这一路出发不久,就因故变成两路。第一路由陈光率师司令部等在六八六团一营掩护下,沿小路穿过岈山向西南过汶河;第二路是师直辎重营、通讯营等由政治部副主任黄历带领,在特务营掩护下,一路经下庄、孙伯向西南过汶河;第三路由津浦支队带领地方部队和田家滨旅的剩余人员,掩护鲁西区党委、泰西地委以及国民党肥城县政府人员,从寨子向南过摩天岭,渡过汶河突围;还有一路是六支队二团二营等部队,在张杰营长的带领下顺小路向南至老鼠峪,与张北华政委率领的六支队司令部会合后,继续向西进抵荣华树。此外还有少部分失去联系人员,躲藏在陆房北边的凤凰山上。
第二天一早,日军从各个方向冲进陆房村时,八路军一一五师所部不见了踪影!只见到上百匹骡马散落在山坡上吃草,以及被丢弃的一些破破烂烂的物品和到处飘落的纸灰等。恼羞成怒的日军为了泄愤,不但枪杀了被俘的五名战士,还逼迫几十名村民穿上八路军的服装,然拍照后一并予以枪杀。
至此,惊心动魄的陆房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对于此战的胜败及双方伤亡情况,中日双方的说法各不不同。双方都认为取得胜利——我方认为,粉碎了日军围歼我军的企图,我方损失不大且歼灭了一千二百多日军;日方则认为,消灭相当数量的八路军及抗日武装,且有相当的缴获。
对于此战日军的伤亡数字,日军的战史中几无记载——可能是如前文所述,驻鲁日军未及上报。有人拿日军第一一四师团的记载说事,认为此战日方仅伤亡二十余人。但经笔者认真考证,参与此战的主要为日军第三十二师团所部,日军第一一四师团的相关记载是从11日至12日的,说明日第一一四师团所部11日基本未参与陆房战斗,只是于第二天(12日)进入陆房并打扫战场。仅从逻辑上推断,日军11日白天一直在进攻,几乎没有伤亡却又始终没有攻进陆房!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由此不难推断,八路军等抗日武装歼敌(伤亡)一千二百多人,基本可信。
关于此战中方抗日武装的伤亡,我方通常的说法为三百五十余人,但其时日军公开发布的消息则为一万余人。经笔者考证发现,我方的统计仅为5月11日八路军作战牺牲的人数,未包括田家滨旅的——由于该旅战后自行解散,具体的伤亡数字无法得知。而日方统计的口径是从5月5日至12日期间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包括枪杀的老百姓等非武装人员,如此战后肥城县政府人员大都不知所踪——县长田家滨直接逃回了河南老家。
陆房突围刚结束时,一一五师最初的总结是胜利,为此政治部宣传部的部长赖可可还专门编写了一首歌曲。但很快就有不少同志就对胜利提出了一些不同看法,此后赖可可编写的那首歌也不再唱了,代师长陈光也因此战背负了很长时间的历史包袱——甚至到后来,陆房作战反而成为了陈光的一大罪状。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下文将予以分析探讨。
注释:
注1:见原一一五师卫生部干部罗琪回忆,《陆房战斗有关问题——泰安党史办辑》第19页。
注2:见《东进抗日铸辉煌》,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306页。
注3:见《东进抗日铸辉煌》,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4页。
注4:见《东进抗日铸辉煌》,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5页。
注5:见侯向之的回忆,泰安党史办编辑的《陆房战斗有关问题》第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