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欧洲游(15)

2月7日傍晚4点半从罗马termini火车站附近的旅馆打uber去城外的机场, 加小费共计62欧元, 由于赶上下班时分, 城区部分竟用了40多分钟, 出了城就快了,一共用了一个小时10分钟左右。前几天看到有人在问罗马打车机场的, 如果看到这篇可以参考一下。

到了机场感觉人很少, 晚上9点40的飞机, 办check in 就我一人, 那个慢啊, 荷兰皇家航空, 被法航合并后同属法荷航集团, 工作人员大姐敲键盘的速度堪比蜗牛, 边敲边和旁边人聊天, 聊的兴起手势也跟上, 聊完了回头一看, 错了, 重来, 敲了两分钟, 输进去一个人的信息。我一直心急火燎地问她哪里找轮椅服务, 她敲完了后拿着包离开柜台, 说我该下班了, 我同事接着干。接她班的男大叔坐上来, 也要先跟旁边柜台的聊上一会儿, 聊完了接着敲我们的信息, 比前一位还慢, 一个键一个键的输入。大叔您该退休了吧! 虽然他看起来比我年轻。好不容易输完了指给我轮椅服务的地点, 轮椅小哥查了我们的信息, 坐着不动。我说您快点动换呐, 他说你们飞机10点才起飞着什么急? 此后从大厅到登机口, 推我妈的人换了5波, 其间还搭了两次电瓶车。感觉罗马这机场可真不小, 也可能因为他们实在速度太慢造成我的错觉。每倒一次手, 服务人员交接时都要聊上一阵, 那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我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但感觉一定是张家孩子李家女婿孙家媳妇的, 我真奇怪他们怎么这么能聊啊, 天天在一起的同事, 哪有这么多可聊的, 一会儿爆发一阵嘎嘎嘎的笑,还几个女人同时大笑。不仅交接班时聊, 路上碰上熟人也要聊, 碰上男同事也都聊的甚欢, 我的天男人也这么八卦么? 感觉他们的工作真好啊, 我也想要! 这么清闲, 这么快乐, 整天张家长李家短的就能把工资都挣着了, 绝对不会得抑郁症。都说加拿大人懒, 我在加拿大20年, 也没见过能让人这么欢畅淋漓聊天的工作。加拿大好多也是大锅饭, 人员也都垂垂老矣, 空姐尽是胖胖的大妈, 可也没这么悠闲自在的。关键是人表现出来的那个状态, 两边太不一样了。罗马机场地勤们那个样子, 那是真懒啊! 那是一种连抬个眼皮都需费好大力气的懒散, 是几代人几百年修行来的悠闲。可以一旦聚在一起开聊, 立即换了番景象, 谈资极广语速极快, 兴致极高。

聊归聊, 还真没耽误正事。看来他们心里还是有谱的, 而且聊天能缓解人的压力, 使他们对顾客保持热情, 提高服务质量,在理论上。即使没发挥应有的功效, 作为旁观者的旅客也很容易被他们传递出的正能量所感染, 我就是。开始还心急火燎但着心, 不知不觉在他们的叽叽喳喳声中, 情绪平缓了下来。有什么急可着的呢。看看人家! 怎么就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呢? 人家生活中肯定也遇到这样那样烦恼事, 可人家从不愁眉苦脸, 人家表现出来的永远是发自内心的, 纯真的傻笑。我也应该象他们那样开朗。

上了飞机没事干, 翻开前座网兜里的杂志, 有一页印着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再一看那少女是个陌生面孔。旁边写道, "荷兰国立美术馆于2月10日举行维米尔画展。期间这幅名画将被送到阿姆斯特丹, 因此它所在的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决定, 在她出访这段期间, 她原来所在的那面墙不能空着, 所以举办一次photoshop大赛。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看谁能把自己的肖像照PS得最像原作, 最能与原来这位少女的头巾无缝对接。第一名的作品将在这段期间被挂在原画所在的位置, 供参观者欣赏。”

维米尔的画展到6月份。所以现在在海牙的网友如果有兴趣, 可以去看看那幅得了第一的PS作品, 我还挺好奇是哪位少女的肖像现在挂在那, 长什么样, 可惜看不到了。

第二天2月8日, 带我爸去荷兰国立美术馆Rijksmuseum参观。一共就2个半小时, 所以9点一开门就得进去。7点半起床, 天还黑着, 以为看错表了。阿姆斯特丹的维度这样高么。8点去吃早饭, 太阳也没升起, 只有天边越来越红的朝霞。国立美术馆票价22.5欧, 所有维米尔的作品都不见了, 也不降个价优惠优惠。

Rijksmuseum, 世界最著名的艺术博物馆之一,'来阿姆斯特丹真正的必看景点, 只单单走一遍荣誉画廊The Gallery of Honour也可一睹荷兰的顶级艺术风采!' --阿姆斯特丹旅游公司的广告。我们进了门就直奔荣誉画廊。进去还不死心, 逮住工作人员问"这幅倒牛奶的女佣真的没机会看了么?", 那原先就是挂在这荣誉画廊里的。工作人员惋惜地摇头:"就差两天, 你就不能多呆两天么?", 我还问它被移到哪个厅去了, 我能扒门缝看一眼么? 她说就在楼下, 可惜你扒门缝也看不着, 全盖着呢。"bad timing", 她一直为我惋惜。可是这不合理啊, 就为这么个画展, 原来就是你家馆藏的作品也不让看了。我愤愤不平。

看看别的呗, 也都是稀世珍品。右边那副, Jan Asselijn名作《受惊吓的天鹅》, 画于1650年。画家扬·阿瑟林, 著名的荷兰黄金时代的风景画家。

左边是《River Landscape with Riders》, 画家阿尔伯特·库普(Aelbert Cuyp) , 17世纪荷兰最重要的风景画家之一。

往里走, 人物肖像画渐渐多起来, 中间有伦勃朗最有天赋的学生, 荷兰黄金时期的画家威廉·德罗斯特(Willem Drost) 的一副作品《西门与佩罗》。这幅画创作于画家逗留威尼斯期间, 画完后就莫名其妙客死他乡威尼斯。画的主题是自我牺牲与仁慈。画中二人的关系是亲生父女。

鲁本斯有一幅同样题材的, 现存波多黎各国家美术馆。西门与佩罗的故事发生在罗马帝国, 基督教被残酷迫害的年代。西门作为基督徒被罗马人抓入监狱准备将其饿死。他的女儿也是基督徒, 自愿入狱陪伴老父, 并用自己的乳汁喂养父亲, 使他不至于饿死。

《犹太新娘》。伦勃朗去世那一年完成的作品。这幅画充分体现了伦勃朗厚涂颜料的绘画法,学名叫 Impasto。这种技术中,未稀释的油彩被浓密地涂在画布上, 由于颜料太厚重, 通常需要用调色刀堆积色彩,使其从表面上突出, 接着用浓稠的树脂光油和增稠油使不透明颜料在光油透明色中产生流动的, 近似珠宝光泽的效果。

我没有照这幅画, 因为网上到处都是, 只照了局部, 就是最能表现Impasto技法的部分, 新郎的衣袖。

德国人约阿希姆·冯·桑德拉特(Joachim von Sandrart) 绘制的群像画。 这幅画是应一个名叫Cornelis Bicker的中尉的邀请画的, 画于1640年。1638年法国太后玛丽亚·美第奇访问荷兰阿姆斯特丹, 中尉和他的士兵们被安排做太后的护卫。任务完成后中尉请画师将他和团队画下来, 相当于现在的拍集体照留念, 这在当时是很普遍的。桑德拉特将众人安排成环绕一幅雕像周围, 那人头像就是太后(够丑)。这位是美第奇家族出的第二位法国王后。画作还没开始, 就已经安排好了去处, 它将被挂在阿姆斯特丹市的民兵队总部Kloveniersdoelen的大厅壁炉左侧, 于是画家就按照实地的尺寸, 将这幅画完成, 之后顺利地被抬入大厅, 避免了两年后那幅《夜巡》的尴尬。

荣誉画廊尽头, 便是荷兰人民的大宝贝, 荷兰人历尽千辛万苦保护下来的《夜巡》。

欧洲艺术史顶级画作之一《夜巡》,布面油画, 连画带框重达337公斤, 创作于1642年, 明朝灭亡李自成进北京的前两年。2019年是伦勃朗逝世350周年,荷兰国立博物馆启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修复项目,全方位的对这幅画进行深度修复和研究, 至今仍在进行中。这就是我看到的正在修复中的夜巡。

画家是荷兰国宝级艺术家伦勃朗。这位的前半生象中了六合彩, 上帝宠儿, 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 娶娇妻买豪宅,随便一幅画就抵别人一年收入。人生下半场突然变成上帝的弃儿,因欠债太多一度入狱,画作被退货亏本都卖不出去,死后被草草葬在租来的无名坟墓。

导致他走背字的, 就是这幅《夜巡》, 但其实这是传说, 不是真的。传说他因为这幅画令顾客失望, 从此大量订单流失, 越来越穷困。实际上导致他变穷的是他花钱的习惯。如日中天的顶级名画家不可能因为画坏一幅画就从天上掉到地上的。况且这画也没画坏。 关于这幅画的传奇, 网上介绍数不胜数, 仅在文学城这一方天地, 这几年我就读到过几个博主的介绍文章, 但有些并不准确。这幅画的详细介绍, 包括其后几百年的曲折坎坷, 可以去看BBC专门为其拍摄的纪录片《旷世杰作的秘密》。阿姆斯特丹市民兵队, 又叫火枪队, 共18个人集资1600荷兰盾, 请当时最牛的画家伦勃朗画一幅他们的群像。这在当时是笔巨款, 超大单。伦勃朗也发挥了他最大的才华和专长, 将这18位画的栩栩如生出神入化, 此外还添加了许多人, 画里共出现34人。画完后C位的两个领导特满意, 尤其是那个伸出手臂做指挥状的队长, 特地请另一个画家临摹一幅缩小版的, 方便挂在自家墙上自我欣赏。这幅缩小版的也在荣誉画廊, 就在原作左手边。荷兰画家兰登斯临摹版本,尺寸为原作的36分之一。注意这幅临摹的画左边比原画多出两个人, 而且左三那位帽子上的羽毛也是完整的。

我第一瞥到时是这个角度。那一瞬间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 扫过以后觉得眼熟, 脑子里回闪, 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夜巡》了。玻璃上的蓝色反光是荣誉画廊另一头的彩色大玻璃窗, 那几扇落地彩绘玻璃很象教堂的花窗。

这幅画这么大这么沉, 搬运起来需十几个大汉, 所以自从她落脚国立美术馆后, 几乎就没出过门。然而二战让她不得不离开阿姆斯特丹, 这幅画的逃难过程堪比大片, 险象环生, 荷兰人冒着生命危险抬着这幅300多公斤的画, 穿城市越农村, 东躲西藏, 期间死了好几个人, 每到一个地方, 过不了几天头上轰炸机就来了, 只好再逃, 好不容易藏到了一个700多年的古堡地窖, 没几天也成了占领区, 最后, 万不得已把画从框上取下, 卷起来扛着走入原始密林, 藏在了森林地下洞穴里, 直到二战结束。重回美术馆后也没消停, 这幅画在八九十年代至少被袭击过两次, 一次被参观者用刀划开了十几道, 另一次被泼硫酸。

夜巡附近挂着的几幅也是伦勃朗的。《检查服装商联合会的辛迪加》(The Wardens of the Amsterdam Drapers’Guild,  Known as ‘The Syndics’)。这幅画的名字够复杂。简称叫辛迪加, Syndics。伦勃朗画于1662年, 他已申请破产6年。辛迪加是音译, 就是政府官员, 事业编。这几位辛迪加的职责是检查布料染色的质量。被查的是服装商人联合会。从这幅画也能看出, 17世纪荷兰的经济相当发达, 工商业蓬勃, 法律及契约完善, 政府有效发挥其职能, 那时的荷兰已是现代意义的发达国家。

伦勃朗最擅长的是肖像画, 包括画他自己。就现藏世界各地博物馆的他的自画像看,不完全统计也有90幅左右,其中60幅是油画,20幅是铜版画,10幅是素描。挂在荣誉画廊的这幅自画像作于1661年,伦勃朗当时55岁,衰老,沧桑, 满是皱纹。社会抛弃了这位天才,他成了世人口中的废物。老年的伦勃朗,为了一口面包,一点颜料,不得不做最底层的守夜人。旁边是他画于1660 年的唯一成年的孩子, 名叫提图斯, 也是古罗马帝国一个能征善战的皇帝的名字。伦勃朗与白富美妻子一共生了四个孩子, 前三个都没活过一个星期。提图斯死在了伦勃朗之前, 白发人送黑发人, 伦勃朗的晚年实在是凄惨至极。

 

Luumia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晚妆' 的评论 :

“创收”?我觉得似乎没有必要。阿姆斯特丹是除巴黎伦敦之外欧洲第三大旅游目的地,它本身就充满魅力。到阿姆斯特丹不去Rijksmuseum,不去梵高博物馆,就跟不尝尝各种风味的大麻饼干(非瘾君子),晚间不逛逛红灯区一样空虚此行了。 :-)
晚妆 发表评论于
回复 'Luumia' 的评论 : 是啊, 这幅画越传越神了, 还有人说画上有一只幽灵狗, 我怀疑是不是荷兰想创收啊, 制造些传闻增加神秘感, 然后慕名来看的多起来, 至少增加了门票和旅游收入。那个蒙娜丽莎就是创收的好榜样。
Luumia 发表评论于
“夜巡”,老实说,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那个巨大的玻璃笼子。上面反射大厅尽头的彩绘让画作只剩下漆黑的一团。复原的小画就在边上,据说那失而复得的二人是AI的手笔。

整个Rijksmuseum我印象深刻的除了底层的沉船打捞物件就是那些dolls’ house和战舰画廊。与基调暗黑(维米尔除外)的荷兰画不同,战舰画廊里的作品都是水白为底,波涛汹涌的大海,浩浩荡荡的战舰。画面上的气势与展厅里的战舰模型让参观者无法不感受到荷兰曾经的海上辉煌。
红米2015 发表评论于
罗马打车机场的信息收到!
晚妆 发表评论于
发表的时候漏掉了一大段文字, 改不了了, 贴在这里:
这幅《夜巡》并没有让所有人满意。伦勃朗接了这么个大单, 大概太激动了, 一定要整出一幅前所未有的, 所以摒弃了以前群像画的常见布局, 就是所有人排排站,不分大小远近, 跟我们现在毕业照似的, 这个从上面那幅画于两年前的法国太后侍卫图就能看出, 当时的群像画是不分军衔职务大小, 统一站位的。伦勃朗这次要突破, 要分清主次, 要动感, 要瞬间, 于是就画出了这么一幅, 突出表现巡逻队在接到任务那一刻集结时的状态。那是一个大白天, 领导和副手边走边部署, 其余的什么反应都有, 这从他们的脸部表情和身体形态就能看出, 有紧张的, 有摩拳擦掌的, 有边走边装火药的, 甚至有白衣小女孩混在武装队中, 女孩腰间还挂着只没毛的鸡。然而这是18个人共同出资的, 你就突出那俩人, 光都打在他俩身上了, 我们都成了陪衬, 活动布景? 所以其他出资者其实并不满意这种另类布局。
但即使不满意, 也没发生传说中的拒付尾款的事, 因为并没有这样的文献史料记载。这幅画完工后, 按原定的计划被挂在了民兵队总部Kloveniersdoelen的大厅, 一挂就是70年。
然而伦勃朗却好象中了诅咒, 这幅画画完, 他的厄运就开始了, 他美丽又多金的妻子在这幅画完成后突然去世了, 才29岁, 带走了他的好运。这位是典型的白富美, 结婚时带来的嫁妆就够买豪宅的, 加上少年就成名订单佣金不断的伦勃朗, 他们的日子过的比神仙还美, 花钱如流水。太太死后伦勃朗沉沦了好几年, 画风也大变, 花钱的习惯可没变, 寅吃卯粮挣一个花十个, 欠的债如同滚雪球, 不仅钱债还有风流债, 最后穷困潦倒而终。
《夜巡》在民兵队总部挂了70年后,被转移到了新建的市政厅 city hall, 就是现在的荷兰皇宫。搬到给它预留的那面墙时, 发现画太大了没法挂。原来那墙有两扇门, 中间那块挂画的面积不够大。结果这画就被简单粗暴地裁下了四个边, 左边尤其被裁的多, 两个半人都没了。被裁掉的四个边从此再也找不着了。幸亏那副兰登斯缩小版的被保留了下来, 才让后人看到了它本来的样子。
1885年荷兰国立博物馆建成,在市政厅挂了170年的《夜巡》,终于搬进了真正把她捧在手心的地方。可能那时候已经变的很脏了, 画名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夜里行走'。博物馆中心设计了一个圣殿,就是荣誉画廊, 专门留出一整面墙作为的新家。画作前方正对走廊,没有任何遮挡和干扰, 让每一个参观的人都《夜巡》能第一眼看到这幅镇馆之宝。可其实我就没在第一眼看到她, 我相信这几年任何一个进荣誉画廊的游客都不是第一眼看到她的, 因为我们都是走的楼梯, 进的荣誉画廊侧门, 再往里走几个展室, 才能看到它。
南风17 发表评论于
去年秋天进这个博物馆,光The Gallery of Honour看名画就花了3小时,然后赶去梵高博物馆看,幸亏两个博物馆离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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