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妹妹都是碰巧在疫情爆发前的2020年一月份回国的。
这三年,是人生损失的三年,不可逆的损失。
这么说吧,这三年,骂新冠病毒、骂瘟神、骂疫情的诗,我写了不下100首。
我公司的损失,每年按大几千万计;我带的博士生硕士生,三年下来有些人几乎就没有出过校园,没有回过几次家。
我和我妹妹,这三年里都没有离开过中国大陆、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妈。
1948年10月底,我爷爷和他的同父异母弟弟在北平前门火车站匆匆一别,再见面就是32年以后了。
我是常以此为参照的,所以疫情施加给我的痛苦比给别人的要轻很多。
不多说了,单说新冠病毒对我家人乃至家族身体的影响。
我,迄今为止还没有过症状。当然三年里嗓子眼儿或鼻子眼儿被捅了不下200次,还被居家隔离过半个月,仅是因为我去出差的一个省会城市发现了一个旅游者确诊了,我和ta有4个多小时的时间交叉,尽管我住的酒店和他住的酒店相隔22公里。
在欧洲工作的大女儿,去年五月份阳的。她同住的男朋友,前年阳的。
在美国的妻子和儿子小女儿,都没有出现过症状。
我母亲,去年12月下旬有过症状,轻微症状,四天后症状完全消失。
所以,我们的小家,包括母亲、我、妻子、一儿两女,感染率是2/6=33%。
我妹妹一家,境内境外的都感染过了。
在国内的弟弟一家,全都感染过了,不过是在今年一月份,他们都认为自己得的是感冒,普通感冒。
叔叔、婶婶、姑姑、舅妈们,堂兄弟姐妹们、表兄弟姐妹们,都曾在去年12月份或今年1月份得过所谓的感冒,除了一个表弟一家。
我的学生,都得了;我的员工,都得了。
我是例外!
因为我是专家,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我也告诫了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也都听从了我的劝告。
我公司的第三大股东,他也是另外一个公司的股东,他在2020年从那个公司买口罩的单项中就分红800万元人民币。
他们的口罩,真的是管用。
我一直用着他们的口罩到今年二月份。
去年12月份、今年1月份,有很多老弱病逝,……。
万幸的是,我们家人安好!近亲安好!
那期间,我是全家的主心骨,我说什么大伙儿都遵从。但是凡事有例外。
我妹妹得了是因为某一天洗完澡后没有及时把地漏重新封上,尽管在这之前家住一层的她已经五天没有开过门没有开过窗户。
我姑姑得了是因为那期间非得要去银行去取退休金。
我叔叔婶婶得了是因为一起看了病中的亲家母。
大表哥是因为打麻将上瘾。
我父母的堂和表兄弟姐妹们都挺过来了。
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活着的表兄弟姐妹和他们的配偶们都安好。
我妈妈的堂爷爷和堂奶奶,一个100岁、一个102岁,也都安好!
但是我们家的姻亲和更远的亲戚里就有没有挺过来的。
我二叔家的三堂妹的婆婆,才73岁,今年一月份过世了,因为她有糖尿病,基础病。
我父亲的两个三代表哥(the third-cousins)因新冠去世,都是在去年12月下旬。
阻力位三代表哥,一位是我奶奶那边的,一位是我爷爷那边的。
我父亲源自于我奶奶那边的一位三代表哥,关系是这样的:
《觉醒年代》中的那个数一数二的角色,那个北大教授,那个1927年牺牲的创始人,他的姑奶奶(即他爷爷的姐姐或妹妹)嫁给了王姓成了王李氏,生了两儿两女,一个儿子中了举人,一个女儿嫁给了张姓成了张王氏,后来张王氏的一个孙女嫁给了我爷爷成了我奶奶。这位王李氏的一位玄孙,当然是我爸爸的三代表哥了。
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就拉倒。三代表哥不算亲戚,就是三代堂哥也正是在五服上了。
亲不亲,在于走动、在于联系、在于相互的帮忙和提携。
我们家和王姓、张姓近百年来都还保持着关系,至于李姓我家就不能去高攀了。不过,如果有人说ta是李家的后代,我会指出来ta是冒牌的。因为我了解这些亲戚关系里的谁谁谁。
王李氏的这位玄孙,不是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出身。他父亲算是创始人的表侄,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参加过一二九运动、后赴延安、是人民日报的前身《晋察冀边区日报》的主编、武汉大学历史系主任、湖北省社科院院长、大右派。这位王正老先生(参加GM后当然是用化名)享寿98岁。(李创始人的长子享寿96岁)
王正先生的次子,即我爸爸的众多的三代表哥中的一位,是北京八一中学毕业的,因为他父亲被打成右派就没有上成哈军工,倒是步他的堂哥的后尘,让我又多了个校友。当年上哪个大学,就是因为家族亲戚中有不下7位是那里毕业的,我入学的同时有一位二代表哥和一位二代表姐在读。
我爸爸的这位三代表哥一直在研究院工作,是某代铀浓缩离心机的主设计师。
这位老爷子于去年12月底离世,享年才86岁,和他命运多舛但却活到98岁的父亲整整差了一轮。
老爷子的儿子,算我的四代表弟吧,在他父亲过世后赋过一首临江仙:
悼父
哽咽无声心欲碎,肝肠寸断难平。
两行清泪洒坟茔。
一别成万古,驾鹤已西行。
无悔献身核事业,重修时代长城。
蓝图着意化长缨。
毕生忙铸盾,甘愿做螺钉。
我与王老爷子谋面只有三四次(与他的父亲王老老爷子就见过一次,是他平反荣归故里时我父亲带我去看他的),老爷子慈眉善目的,话语不多。他们家在天津五大道,老么大的房子是他的太太家留下的。他的太太,是我表舅妈的亲侄女。
他们家的客厅,促成我的婚姻!
王老老爷子和王老爷子父子俩,自从1957年就再没有和解过,就是因为父亲打成右派以后次子和他划清了界限。老老爷子一辈子不原谅次子。老老爷子逝世前专门嘱咐,不能让其次子家的任何人来参加葬礼。这是我的一位老师,老老爷子的一位侄女亲口告诉我的。
其实,老老爷子的三段婚姻所生子女中,就次子和次子一家最有出息。
愿他们父子俩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和解!
这次大疫中,我爸爸从我爷爷那边算起的一位三代表哥也不幸离世。
其实,这位表哥与我父亲并没有血缘关系。
三十年代,因为日本侵华,我爷爷的父亲和叔叔相继在武汉和重庆因病离世,北平家里就剩下两位中年寡妇(我爷爷的婶婶和继母)、两位老寡妇(我爷爷的奶奶、和他婶婶的母亲),还有四五个未成年的孩子。就靠我爷爷的婶婶的微薄收入,全家收入从之前的1800多元降为70多元。万般无奈之下,从武汉逃回北平的我爷爷只能是回到祖籍乡下,过继给他的堂伯父当了儿子,家里有些房产田产,日子还是不错的。
我爷爷的堂伯母,就成了他的妈。这个所谓的妈的兄弟们,就居然成了我爷爷的舅舅,我爷爷每年都要去给舅舅们拜年;她的侄子们,居然就成了我爷爷的表兄弟。
据我爷爷奶奶讲,每到每年夏至,张家都会派棚子车接他们的“过房妈”回娘家住上一两个月。说张家规矩特别大,那些在平津上大学上中学的子侄们放假回家时都是要和长工吃一样的伙食,干一样的农活。
我爷爷说这些子侄都很有出息,其中有一位成了青岛造船厂的总工;还有一个是北京大学毕业的,还留日留美,他叫张研田。
这位张研田先生,是位人物!
您如果用“延安的大S”去百度或去google会搜出来什么?
对,这位吴丽丽(吴莉莉、吴光伟、吴广惠,现在网上被称为延安的大S)就是张研田先生的第二位妻子,两个人是在北京上大学时自由恋爱过的。
张研田先生后来任台糖董事长、台湾“经济部”政务次长。
而我本文所述的我爸爸的三代表哥,就是他的长子。
这位三代表哥(以下简称为张老爷子),文革中是倒过大霉的!
我和这位张老爷子有着几十年的交往。2004年,在总领馆的一次座谈会上,洛克菲勒大学的W教授和我闲聊时方得知我们两家原来是故交后,我还专门嘱托张老爷子去W旧宅拍照发给他。
老爷子在去年12月中旬还和我微信上聊天的,但是后来就失联了。过年拜年时得知老先生发病三天后就过世了。据统计市里面共有四位政协副主席离世,哪期间。
张老爷子享年92岁,也算高寿。
老爷子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当年在延安我的继母嫁给了MZD,就不会有Jiang Qing,就不会有后来的WG。
我笑说,您老拉倒吧,历史又不能假设。
张老爷子拿过国家发明奖的!
我就喜欢和张老爷子聊天,经常能够发掘出来一些有趣的家族史。原来洛克菲勒大学W教授的家族一直是认为他的爷爷,北京四中教数学的W老先生(1929年常凯申北伐成功后代家乡县党部主任)是照看自己在东北的买卖时被人暗害了,40年代末东北的兵荒马乱中。可张老爷子说是W老先生受他父亲张研田先生的恩师石占元先生的侄子、解放后铁道部副部长石志仁(总理南开同学、学部委员)之托,随东北绥靖主任熊式辉去东北时被炸死在绥中了。
以后,再也不能从张老爷子那里淘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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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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