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区中明朗天,潺潺流水柳如烟,
书声也自农家出,户户花开笑语连。
战争过后,必有凶年。由于八年抗战,经济衰退,卫生环境受到极度破坏,苍蝇蚊子成群结队。七八月间,里仁、庄圩一带霍乱流行。县政府领导发布紧急通知,一方面号召积极预防,搞好卫生,用石灰灭蝇,用艾草熏蚊。清除杂草水沟,掩埋粪便。挖井取水,保持饮水清洁。一方面发动医生主动到村庄访查医治,控制疾病流行。学校老师要求学生勤洗手,不吃生冷馊饭。
两位老师从家里提了两只桶,拿来几个盆,让学生打水洗手。
学校开学一个月,才每人发了一本语文课本,而且是淮海区自己油印的。第一课是:“我的家真正好,爸爸送我上学校,妈妈在后哈哈笑。”后面还画了两个人,男的拉着小孩在前面走,女的站在后面望着,却没有画出哈哈笑的样子。
有个学生问老师:“那个妈妈怎么没笑啊?”
“笑了,笑的时候你没见。小孩儿走远了,她不笑了。”老师解释说。
老虎说:“一点不假,我上学时,妈妈真的在后面哈哈笑了。”
“真的,我也见了,二奶奶笑了。”小三站起来作证。
全班同学都转头望他,怎么叫起二奶奶来了。原来小三比老虎还晚一辈,虎子的母亲当然是他奶奶了。
史维新老师说:“这说明课文讲得很实在。同学们,你们说妈妈为什么笑啊?”
“高兴啊!”小罐子维营说。
“为什么高兴?”老师又问。
维宪用手挠着头,一时不知道“为什么”。
“大哥,我知道!”维华站起来想回答。
史老师把脸一拉,哼一声道:“太随便了,叫老师!”
维华吓了一跳,想回答的话全忘了,便坐了下去。史老师原是他伯父家的儿子,在家一直喊大哥,也未见大哥生气,今天怎么不高兴了,他想不通。
小三学祥见维华卡了壳,便站起来,他本想叫大叔,但接受维华教训,话到嘴边又改口说:“老师,我知道,因为过去穷,家里上辈没有读过书,现在土改分了田,有饭吃了,上学还不要钱,妈妈就哈哈笑了。”小三毕竟比维华大了三岁,理解也就深刻些。
史老师满意地笑笑说:“理解的很好,看来课文的意思就不要再讲了,但你们要把课文背上来,把字写几遍,记住它们。”
“老师,我们现在还没有笔,没有纸,怎么写?”老虎维营又提出问题。
老师说: “同学们,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这是读书必备的工具,缺一不可。暂时没有,就用树枝在地上写,两三天内这四样东西一定要办齐。”
放学了,同学们一起往家走。维华不言不笑,还在生闷气。
回到家,父亲见了问:“怎么了?嘴撅的能栓下大叫驴。生谁气了?”
“我在课堂上喊维新大哥,他不高兴,当着同学的面把我训了一顿,让我喊他老师。怎么当了老师,就不认我这兄弟了?”维华说出噘嘴巴生气的原因。
祝安听了,笑出声来:“你这傻小子,学校课堂是教书学习的地方,要有严肃的气氛,只要是老师就得尊重,毕恭毕敬,不能随随便便称兄道弟。在家是兄弟,在校就是师生关系。你哥做的对,批评的对。”
父亲一通话把维华的闷气消除了一大半,他说:“老师说了,读书要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我一宝也没有,怎么办?”
“儿子,你只管好好读书,这些东西老子给你办!” 祝安说。
“爸,我把今天学的课文背给你听听。”说完便背起:“我的家真正好……”证明了他已在好好读书了。
母亲在一旁看着听着,心里美滋滋的,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了。她鼓励儿子说:“维华,你好好地下劲读。俗话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听孔夫子的话,读好书,做好人,将来像你维新大哥一样,做个老师。”
听母亲一说,维华又想起了课堂挨训的事,心想:“怪不得大哥那么神气,就因为当了老师啊!”
“记住,偷懒读不好书,是要挨老师用戒板打手心,打屁股的!”母亲又告诫他。
“老师说了,现在提倡批评教育,不打学生了。”维华说。
“调皮孩子不打怎么行?我就见过私塾老师打学生的事。打得嗷嗷叫哩。”母亲说,她这话是真的,并不是为了吓唬维华。过去许多家长送孩子上学堂读书,就公开对老师讲:孩子调皮不学习,请老师尽管打,不打不成器。
祝安听了说:“你这些想法,大概都是从朱大舅那里听来的。现在是新社会了,读的是新书,教的是新思想,旧的一套不要了。”
这里说的“朱大舅”,是张大娘的舅舅朱大先生。他读过几年私塾,经常说古论今。张大娘听了不少,也很崇敬他。当年新四军驻腰庄时,还请他写过标语。
学校除了教书,还教学生唱歌。教的第一首歌是《解放区的天》,歌词是这样: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呀呼嗨嗨 一个呀嗨
呀呼嗨呼嗨 呀呼嗨 嗨嗨
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教师教得有趣,学生唱的有劲,很快这首歌就在全乡响了起来。
除草灭蚊蝇,强身讲卫生。
废除旧习俗,小鸟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