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廿 二 章
月芳姨的最小女兒禮明從廣州電郵告知她母親自前年(二零一六年)返香港與大姐居住後,身體每况愈下,去年已經入住老人護理中心了。她姐禮瓊家就在中心附近,探望她母親很方便。一位九十多歲的婦人摔倒骨折造成行動不便;因行動不便而少運動又令身體更差,那是惡性循環。天庭移民美國後搬家好幾次,連地址簿也掉了;也因此斷了聨繫很久。二零一三年從雲南旅游回來没多久,天庭接到禮明的電郵,「我二姐禮興是黄海濤二嫂的同學;我是從你表弟黄海濤那裏得知你的訊息。」後來經多次電郵往來,知道禮明正在申請移去香港照顧母親。問題是無法証明她因長期在廣州居住未够資格穫香港身份証的母親黄月芳是在香港出生;换句話說没法辦。禮明希望天庭能帮忙問黄家的長輩可否提供直接或間接的証据來說明她母親在香港出生的。她還特意去台山縣一趟找村長,社長出了証明說明黄月芳與天庭的外公關係;廣州派出所也爲外公的不同名字証明是同一個人並寫上被批出去香港的年月日。遺憾的是黄家的長輩除了七外叔公還在香港外,全都仙逝了。天庭從四外叔公二女兒相簿裏把她父母結婚照影印了一份,是一張非常珍貴的五十多位親戚朋友,男女老幼的合影照。另外一張是外太婆正中坐着,天庭的外公,四外叔公一家和七外叔公夫婦站着合照,天庭也把它影印一份。近半世纪的舊照片雖不能作充份証据,但能穫得這些照片起碼說明與黄月芳有一定的親情關係。天庭只記得六零年時與外公通訊的地址是香港文咸東街;後來與七外叔公通電話得知外公是在廣華医院病逝的。然而這一切都帮不上忙,過不了审批。不久七外叔公也過身,連最後的人証都没有了。後來此事不了了之。
中朝曾簽訂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條約;可是於一九九零年中國反對北朝核計劃和核試驗並贊成聨合國的多項制裁。金正恩可不是省油的燈,在大國之間游刃有餘,两邊擠奶。二零一八年三月八日美國白宫發言人桑德斯表示,美國總統川普同意與朝鲜領導人金正恩會晤。這一招可把習近平急壞了;在三月,五月,六月以紅地毯歡迎金正恩訪華。習近平與金正恩會談,握手拍照,雙方似乎在改善關係。有大佬支持可增加談判籌碼;這一招可真刺激美國的誠意。於六月十二日,美朝在星加坡聖淘沙的嘉佩樂酒店舉行峰會,發表聨合聲明。雙方确立新型關係,打造朝鲜半島持久,稳固,和平相關事項;全面深入,誠恳交换看法。美國承諾提供安全保障;而朝鲜堅定不移致力半島完全無核化。金正恩還加演一塲好戱,五月與南韓總統文在寅在三八缐上過界擁抱。如果世人把中美朝韓幾塲戱當真的話,那便臨死時不知如何去哭。
五月七日天庭抵港,堂弟超平來接機,並把他送到禮瓊家住幾天,因爲拗不過她的盛情。禮瓊的先生基哥很客氣,堅持超平一家來参加晚宴,酒樓就在他家附近;平嫂下了班才能從港島過來九龍。他們两家以前從没來往,天庭這次來港把他們两家繫上了。禮瓊育有两女一子,都獨立過日子了,两房一廳一厨的套間多了天庭仍顯得闊落。禮瓊九號参加日本旅游團而十號天庭要飛去桂林;所以她留一副鑰匙給天庭自行出入。今日八號基哥夫婦要帶天庭去一家非常特别的私家地方飮茶;位於染布房街挂有旅游協會牌子那舖位底層地下室。聽說那裏的員工全是有局部障殘的或曾經從事飲食業的退休人士;那里的點心做得非常精致美味,特别是蝦餃,燒邁亁身内汁,比老字號的順德公,蓮香茶樓還要好吃而且收費公道。吃飽喝足就去探望月芳姨;她是在廣東道的一家規模不大的老人治療中心。禮瓊常送湯水,生果給她母親,所以與那幾位護士蠻熟的。月芳姨的状况不佳,不能自己轉身,甚至連眼睛不能自己睁開。禮瓊用手把她的眼盖翻起好讓她看見來訪者是誰,「媽,二表哥來看你啦。」看到她臉部有點顫動便算她有反應了。天庭感到惘然,還記得文革時期一起躲進那棟大樓後面的小院裏避武闘的情景,怎麽月芳姨現在會變成這様呢?那簡直是活受罪,比六外叔婆的状况還要差。如果像植物人那様完全没知覺的還好一點,問題是有知覺而完全不能動彈呀;大有發惡夢時拼命蹬脚挣扎却又醒不來那種感覺。在大陸與月芳姨最後一面應該是一九六八年底去惠陽新墟插社前的慶祝時刻,至今差不多是五十年了;半個世纪人事變化真是翻天覆地,面目全非。因為明天禮瓊要去日本,所以晚上天庭帶着行李到香港北角堂弟處。他家也發生大變化,四伯娘和她的妹妹已經不在了;整個套間也重新装修,添加現代化設備,比前舒服多了。等平嫂和兒子下班回來,他們四人到附近酒樓吃晚飯。喝了杯冰鎮啤酒後,超平說他已約好他女兒和孫子明天中午到尖沙嘴自助店用餐,侄女要替二伯父洗塵。上次返大陸旅游没經香港,所以與侄女闊别有十多年了;今日的她已為人母,兒子也有九嵗了。她先生在官塘區開了家診所,很忙而不能來;她本人在政府醫院工作,而且是香港醫生協會會長。那家在尖沙嘴經营的自助餐店蠻高檔的,装飾富麗堂皇,各國菜色應有盡有。侄女說她有會員卡,享受七折付賬。在商塲合照後,超平與天庭乘地鐡到柴灣,再轉坐出租車去他母親墓地祭拜。聖十字天主教依山而建的歌力臣墳塲與加州灣區的布局不一様;因為香港寸土尺金,所以很多建築都是密集式的,墳塲更加如此。超平搞旅游業的,不只對香港,九龍,新界的景點熟悉而且對很多不為人知的藏在漁業貿易市塲里的食肆也是識途老馬。筲箕灣魚類批發市塲是各公司沿海而建方便渔民交貨的地方,大而簡陋,到處是魚腥味。两人經過一條窄小的木板道,走入一家士多店,找了位置坐下。超平直呼,「老板,先來两瓶冰鎮啤酒。今日有甚麽正海鲜介紹呀?」
「馬生,今日怎麽有空來探我?這裏的海鮮是鮮中之鮮,漁民剛交來的貨。」老板笑道。
「我堂兄從美國返港,今日我帶他來嚐試你的鮮中之鮮。你替我發版啦。」看來超平與老板有點交情。
「清蒸黑斑,白灼蝦,蒜蓉芥蘭,不够再加。」老板蠻殷實的。
一瓶啤酒就把天庭弄到满臉通紅,幸好不是上下班時間,去新界的地鐡人不多,空調足够,可以休息半個小時。超平說要帶他去嚐試一下新界籃地有名的地爐燒猪。籃地大道一號的招牌季季紅老遠就可以看到。店裏人頭湧湧,都是為了那燒肉而來的。店裏的氣氛很有鄉村味,不論佈置和食客都給天庭那種感覺。超平享受了燒肉的美味和冰鎮啤酒後,帶天庭到附近的“妙法寺”参觀。不論是信徒或非信徒都要入廟拜神,捐些燈油錢是免不了的俗例。這廟宇設計保留佛門的莊嚴,還配搭些西方風格。那座‘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大鐘有對聯,「佛光普照,國土莊嚴。」不知乘坐甚麽公車,沿港深西部公路朝深灣方向駛去,到一小站下車。超平指着路邊那些爛尾樓說,「當這條跨灣公路建成通車後,大陸來的水客必經此地。有香港生意人洞察商機,花了幾十億建了驛站式的商塲,可供憩息,存貨,住宿等服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些水客為了省錢而選擇一站到位,到元朗才停下来。」重回元朗,天庭憶起四十八年前的往事。超平把他帶到元朗警察局,替他拍下不少照片。元朗雖是個小鎮,但要把它慢慢看個仔细會很容易花掉幾個小時的。來到一家小店門前,超平說,「我們現在要等到七點這店才開門。這店的雞做得非常好吃,每天用從大陸那邊運來的活雞作材,不用冰凍雞;這店經营手法很有特色,用餐的地方就在店前面的空地上,到點才擺满檯椅,那時不要説汽車不能過,連自行車也不行。」
第二天早上超平要到公司去處理要事,出門前給天庭留了一副鑰匙。天庭打通了電話找到失聯多年的白建平,約他到染布房街那家地下室飲茶。他已退休而且搬到新界上水住,那裏空气格外清新,遠离香港,九龍的煩囂的大都市生活;离羅湖關口又近,返廣州探同學舊友方便。他太太是位醫護人員,随意吃點東西便先去上班了;留下两老友細聊。
「這幾年,你躲到哪去呀?在白雲山鄭仙岩修道?我返港前才從朱抗那裏得到你電話號碼。」天庭笑道,「你有仁信消息嗎?」
「哎,我們這些連毛澤東都没辦法修理的人能修甚麽道?自他三兄弟妹生意分拆後,就没有仁信的消息了。」建平感嘆地說。
「利益二字真是鋒利無比,可斷親情。我另一個朋友幾兄弟還鬧到要上法庭打官司呢。」天庭也摇頭,『搞政治的更殘酷,要人頭落地。我三外叔婆的父親說過,「為官不聘用三爺:少爺,姑爺,舅爺。因為當他們犯了大事,不治於法不容;治又於情不合。所以要禦防避免。」』
「你弟弟天澤好嗎?想起在廣州與他一起賣雞那種光景,真是又好笑,又凄凉。拼命把米往雞嘴裏硬塞,足有半斤重。我們還算有良心塞的是米;那些農民塞的是沙子。」建平忍不住笑起來。
「他在洛杉磯。一枝弓,也準備退休了。」天庭答道,「下午我要飛去桂林参加五日游,十四號回來。在港逗留數日,再去廣州與朱抗舊同學聚會;二十四日参加國内的西安五日游;六月六日返美;這是我的行程表。如果你有空,可否與我一道上廣州?」
「我已經退休了,有的是時間。你桂林回來打電話與我聯係。」
飛了個半小時,天庭便抵達桂林两江國際機塲。凡十七歲至七十歲的入境者除人臉留照外,還要按十隻手指模。如果有乘客認為十隻手指模是否過份,那你可以不按,但甭想過關。過了海關檢查便順着指示出去到接客大廳;天庭看見很多旅游團代表來接客人,就是不見自己那團的旗旘。想打電話去找聯絡人,但是打不通;後來才知道與禮瓊在香港買的電話卡是不能世界漫游的,而只限于廣州與香港两地通話。不知是那小店老板故意還是會錯意,講得清清楚楚還會出纰漏。當旅客在彷徨時,那些生意人可嗅出機會來了,「先生,這班機的旅客全都給接走,你還等甚麽?我看那團代表不會來的了。你参加我的團也一様的。」
「那個團我已經付了錢了,怎麽會一様?除非你有辦法從他們手裏拿回我的錢。我看你是個熱心腸的人,你能帮我一個忙,打電話給我接頭人嗎?」天庭事急馬行田了。
他真的按天庭給的號碼撥了两次,苦笑地說,「就是没人接。」
「同志,你可以送我到金水灣酒店嗎?我會付你車資的。」
「對不起,不順道。你可以出去排隊坐計程車。」他愛莫能助。
剛巧這時有位女司機進來兜生意,出示她的証件說,「先生,你要去哪家酒店?」
看見外面有很多計程車在排隊載客,更有戴紅袖章的城管在维持秩序;天庭明白這女司機在打尖,「怎麽你在這裏接客,不怕城管罰你嗎?你不是無牌黑車吧?」
「怎會是無牌黑車?你不是看過我的証件嗎?我家裏有急事,所以城管讓我進來接您。」那女司機的理由可能不是第一次。
「好吧,麻煩你先替我電話聯係我的接頭人;如果不通的話,就打電話去金水灣酒店問清楚今日入住登記册有没有我的名字,我不想你找錯分號。」接客大廳已經空蕩無人,天庭只好作罷。
「有你的名字,我知道這家酒店在哪里。」女司機轉過頭來說。
「到這家金水酒店有多遠,要多少钱?」天庭不想打死狗講價。
「看咪錶吧,有五十分鐘車程,大概八十塊錢左右。」
「八十塊錢是人民币吧。」人生經驗使天庭學會先小人後君子。
「在這裏使用的是人民币;如果你付美金更歡迎。」
辦好酒店入住手續後,天庭要求接待員替他打電話給旅行團隊的接頭人。這次接通了,那邊問天庭在哪。天庭大聲說,「現在我在酒店裏。在機塲等了個多小時,所有團隊都离開了,就不見你來;電話又打不通,你們怎麽可以那様不負責任呢?那八十塊錢車費麻煩你還給我。」天庭明知拿不回也要提醒一下。
「我們先去高鐵站接客人,然後到機塲,等好久不見你到。」
「你知道我抵達機塲的時間嗎?怎麽你不再拖到晚上才去呢?」
五月十一日大伙吃過早餐,登上大巴便向龍脊梯田進發。因為把山開成梯田,從逺處看就像虎紋龍脊,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産。這遺産飽含廖潘两族千年積聚的血和汗,是悲惨的族運。政局巨變,官塲傾軋,社會動蕩,北府南遷,來到廣西山區避祸。潘家祖先被害時留下遺訓:永不斷髮。到紅妹飯店吃午餐時可以聽到關于長髮妹的故事;她們用蓄起來的洗米水來洗頭護髮。這家的午餐有點水準,特别是那竹筒米飯非常好吃;而且有酒贈送。
開山劈地最艱難,龍脊虎纹是梯田。瑶壮農耕惊世界,廖潘两氏入神壇。 潘國刎滅千年恨,相約青絲永世留。紅妹髮長存吉録,倚窗梳弄獨脚楼。 紅妹髮留代代傳,白滋米水養自然;青絲拽地真飄逸,洗罷輕梳再上缠。
五月十二日遊世外桃源;那裏人山人海,排隊入源也要花二十分鐘。不曉得這是否就是陶淵明寫的桃源,好像地點對不上號,但是五柳先生的文章巨幅却已經被鑲嵌起來,讓逰客觀賞,差點没說陶淵明就在這裏成仙。坐竹筏,聽情歌,蠻浪漫的。單身男士在彩樓下面争接綉球,也可以敲侗族鼓跳侗族舞。随後趕去陽溯入住碧玉酒店。晚餐很欺檯,比桂林差多了;可是雨夜觀看張兿謀的印象劉三姐很不錯。
〈世 外 桃 源〉青山綠水農家樂,不及旅游易賺錢;人海破敲侗族鼓,淵明早已避桃源。 〈桃 源 竹 筏 〉駿 馬 馳 曉 霧,駝 峰 出 浮 雲;竹 船 阿 妹 唱,樓 彩 眾 男 争。團 隊 車 堵 塞,興 坪 路 難 行;桃 源 不 世 外,發 了 漓 江 人。
十三日在興坪上船游漓江。那位女導遊解說,這興坪地方有歴史故事,曾有两位世界名人來過,中華民國總理孫中山和美國總統克林頓。這裏的山不高也不見險峻,但它們像無數駝峰穿越雲層連綿不斷地奔來,還在江水中倒影,盡現美態,令人明白甚麽是緑水配青山。沿江録下很多美景,陽溯八仙也在其中;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溯山水冠桂林。興盡返回桂林,再入住金水灣酒店。到步行街閑逛,那里商店食肆林立,天庭買了一套穿着不同民族服装的小孩泥人。雖然行人很多,但街道蠻亁净的。在憩息的草坪上天庭却看到有人在垃圾箱旁邊嘔吐,當時感到很困惑,為甚麽不往箱裏吐?晚上去看雑技,入口處有不少障殘小孩求乞。十四日乘船北上去木龍湖,船進入船閘後,關閘門,升降機帶着内部的水一起抬升到達目標高度,開另一側閘門,船可以駛出;與三峡大壩過船原理一様,只不過這裏用在旅游業上而已。那日月雙塔可算一景,導遊認為晚上更好看;來時經過的象鼻山更是攝影者的最愛。木龍湖岸上不少退休人士在晨運;周圍的樹木郁郁葱葱,緑得出油;那可能與特殊的水土和天氣有關。在大陸旅游,團隊購物是免不了的莭目之一。這家茶店内部設計有點園林式的,要行一段小徑才進入那試茶室;各個座位旁已備好一杯待客。坐下不久,那位茶葉講解員走過來對天庭耳語,「先生,我知道你不會買茶葉的;不過我希望你能耐心聽完我的介紹,暫時不要走開;我老板在看着。」然後轉回原來位置繼續她的工作,「茶是對人體健康有很多好處,可以明目,减肥,降血壓,降胆固醇;特别對那些戴眼鏡,肚子有點福氣的男士最為有益。」
有幾位戴眼鏡的男士摸着肚子對號入座,禁不住笑起來。天庭下意識地輕摸着自己肚子,明白為甚麽講解員會對自己說那番話。下一站是足浴見藏醫。可能廣西與雲南是鄰省,這一文化是一様的。不同的是主持人是一位藏族女人,自稱同時擁有三個男人為她丈夫。因為藏民生活非常艱難,丈夫出門謀生活一年半載不能回來,妻子在家出事便没人照應,所以三兄弟輪流照顧一個女人是常有的事。奇怪的是她與天庭談了那麽久了都没有介紹藏醫過來,可能她也像茶葉講解員一様看出天庭的身體不需要吃藥。最後一站是玉器首飾店。這店有點特别,是在退休幹部活動中心租一角落來做生意,美其名為革命文化藝術恊會。規模比昆明那家小得多,但標價却是昂貴。由两位年青女子帶看一圈便到接待室各就各位。没多久一位油頭粉臉的男士出塲,自我介紹是缅甸翡翠大王之子。可是他費了很多唇舌還不見客人有任何反應,塲面顯得很尴尬。天庭忍不住說了幾句,「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這是最後一站,錢已經花光了;下午两點便要趕去機塲返家啦。」
「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的年紀嗎?」翡翠王子問。
「我的年紀與這裏有關嗎?我正在追求一位女士呢,不便告訴你知。如果我命好,我的年紀足可以當你父親。」天庭笑答道。
「真的,那你有八十嵗囉?」
「你這麽年青,不需要八十嵗也够格當你父親。你很可能是家裏最小的一個。」天庭還是笑着回答。
翡翠王子没再答話便把客人再帶入陳列室說,「你們開個價,能賣一定賣給你。我只需要個好意頭,開門大吉。」
「這隻貔貅,我只能出一百塊。」一位女士說道。
「這三千塊錢的貔貅,你還價一百塊;我賣給你,你敢買嗎?」
「你肯賣,我怎麽不敢買?」這位女士臉不改色。
「好,就賣給你,取個好意頭,開門大吉。當作交廣告費。」翡翠王子繼續說,「還有誰給我來個好事成雙?」
两位女士像撿到金條似的笑嘻嘻出來;大伙也替她們高興。吃過午餐,登上旅遊大巴去两江機塲,天庭的班機是要去上海浦東機塲轉飛香港的。想不到抵達浦東後方知去香港的班機取消,要在川沙鎮過一夜。那真是壞事變好事,讓天庭有機會参觀黄炎培故居,也是宋慶齡故居和了解胡適年青時一些故事。後來還登上那古炮台看炮和到岳碑亭看拓刻岳飛的手迹,「學士高僧醉似泥,玉山頹倒甕頭低;酒杯不是功名具,入手缘何只自迷。」看還有不少時間,决定把新舊川沙鎮走一遍,還買了包炒栗子到機塲。
回到香港與建平到屯門坐游船去東涌,水路便于傾談。在東涌可看到赤鱲角,港珠澳大橋香港口岸人工島。耗資一千二百六十九億,比預算超出五百四十億的跨海大橋從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十五日動工至二零一八年五月二十三日完工,是世界上最長的沉管隧道以及跨海距离最長的大橋,被譽為橋樑界的“珠穆朗瑪峰”。這就是鐡三角大灣區的偉大鴻圖;可惜定於十月二十四日才正式通車,天庭不可能等到那光輝時刻。十六日禮瓊從日本回來;她約了她當警員的兒子到一家西餐廳與天庭見面。那本是天庭的意思,因為自己難得回港一次;她兒子也很難抽出時間;即使當晚他的舅舅請吃飯還要值班不能來,所以提前見一面。禮瓊的弟弟鑑雄在東莞開廠很忙,今晚能抽空來與天庭相見實在很給面子;五十年後重逢,那種喜悦是難以言表的。天庭與鑑雄的太太和两個兒子是第一次見面;禮瓊两位女兒也在塲更是熱閙。彌敦道花園酒樓的菜色味道不錯,而且离家很近,半醉的也可以撑着回去。要說再見,那真不知何年何月了。十七日與超平去香港老子號蓮香飲早茶。那裏依然用有盖的碗來焗茶;企檯依然提着那個熱銅壺替客人添加開水,功夫過人,滴水不漏。推出的小車有熱氣腾腾的竹籠蒸點如蝦餃,燒邁;山竹牛肉;有油炸的煎堆,咸水角;有牛雜蘿蔔,皮蛋瘦肉粥,甚至有蛋撻西餅。為甚麽這都被稱作點心?點心就是讓客人用手指點着心裏想要的意思。如果車上没有的話,可以把企檯找來向厨房特别下單;甚麽亁炒牛河,龍蝦伊麪,海鲜煎米粉,應有盡有。吃飽喝足便坐地鐡去香港中環;約了禮瓊在中環五號碼頭坐渡輪去長洲島。普通船渡需時五十五分鐘,而高速船需四十分鐘;超平提議現在不趕時間,乘普通船渡比較舒服,不像高速船要全面關窗封閉。長洲的文化遺産是太平清醮的搶包山習俗;這習俗自清朝中葉便有了。那年瘟疫肆虐,死了很多人;後來島民去北帝廟,又名玉虚宫請玄天上帝來打醮才得以平息。自此每年舊曆四月都會舉行搶包山來個太平清醮;那很自然會吸引世界各地游客來觀看。看見廣塲只剩下包山的棚架而没有包子;超平說可能來遲了。不過街道两旁的商店還有很多印有紅色的平安两字的包子在擺賣,那就是平安包。後來他們仨人進北帝廟裏替家人祈福保平安和在廟前留照。長洲島不大,很快找到天后廟添點香油錢便返回香港北角。
五月十八日與建平一道返廣州;朱抗在廣九鐡道東站接客。坐地鐡到海珠區近朱抗家的站口下車,那是‘宜家旅舘’。來之前在美國通過網絡訂了一間雙床房。誰知辦好了入住手續後,却付不了錢,两張信用卡都不被接納,美金又不收,只收人民币而且要按她說的滙率計算。放下行李,由朱抗當導遊去花都参觀最具規模的圓玄道觀。那是道儒佛三合一而各自獨立的大型建築;由香港的圓玄學院出資興建的。多座三層黄瓦的的宫殿配上寬廣的水泥地面顯得格外魁宏壮闊亁净。那立有十二生肖像的玄武池很有特色;還有那巨型的老子青銅聖像更令游客明白學院在宣傳弘揚道教。建平指着遠處那座黑色現代建築問,「你猜那是甚麽?」看到天庭迷惑不答便說,「那是厠所。」
「這是我看到的最現代,華麗,宏偉的道觀,真是嘆為觀止。」
朱抗回家帶孫;天庭與建平準備夜遊荔枝灣,打算在那泮溪酒家用晚餐。富有南國古色古香的酒樓是依湖而建的,長廊挂满紅燈籠,真的不必到南京秦淮河畔便令客人感覺到有盛唐的氣氛而增加食欲。鎮凍啤酒在香港和廣州那麽悶熱的天氣是不可缺的餐宴飲料,甚麽茅台,二鍋頭列酒是不大適宜的,因為不能解暑也。五月二十一日朱抗聯絡很多初中同學到惠福路一家經濟實惠,菜色味道甚佳的餐館,聽說是一位校友的親戚經营的。有三圍人聚在一起,那可熱閙了;喝了两杯啤酒,同學的口就關不住了,舊時當下無話不談。天庭那桌全是男士,他看一下另一桌的女士便肆無忌憚地說,「小學六年級時,我後面坐的是两位美女,一位像洋娃娃,另一位是東方美;我雖然没長後眼,但精神就是不能集中,成績大受影响。高中畢業後賦閑在家,不時會看到東方美人在門前走過。長腿的她顯得很飄逸,可是她連一秒都没有停下來就飄過去了。哎,没書唸已够倒霉的了,再加上没工作,那時想不自卑都不成啦。」
男士知道天庭在吹,都一笑置之。想不到譚愛笑在後面偷聽;聽了就算了,可她還跑去告訴東方美人。幸虧天庭臉皮够厚,装作没看見;還把杯子拿起來大發厥詞,「今日很高興能與各位同學聚在一起,讓我們狗男女為友誼長存和健康亁杯!」看到衆人愣住便再加一句,「若没猜錯,各位都應該與我同庚,属狗的。」
願意逛廣州舊城去追尋兒時回憶的有十位;他們离開餐館便沿惠福路向海珠中走去。朱抗老家已成别人店面了,大家就在這店面合照留念。回到祝壽巷小學,變化很大,那隻大石龜已被移到一個不顯眼角落。不知是否在外看慣寬闊的街道,天庭覺得那操塲變小了,周圍的街道變窄了。殘舊老家也變成幾層高的樓房,那棵親手栽種的鳳凰樹也跟着樓房長高成蔭。看過重開的光孝寺便去六榕寺,那里真的留下很多兒時的脚印。「一塔有碑留博士,六榕無樹記東坡。」大伙同意以花塔為背景,拍摄些集體照。
五月二十三日與禮興,禮明两家人在德政北路與豪賢路交合處一家飯館晚宴。那飯店的位置實属豪賢路,使天庭覺得就是當年街道知識青年聚集開會的地方,特别記得那位陳同志對清糞工的看法。環境變化太大,往事不堪提;天庭看到禮興,禮明她們早在二樓那里等候,趕忙趨前與衆人打招呼,相互介紹認識。雖然對两姐妹有半世紀没見,盡管她們已晋升為祖母級别,但天庭還可以把她們分别認出來;其他都是第一次見面。因為大陸實行一婴政策,禮興只育有一女兒和一女孫;禮明育有一子和一男孫。禮瓊明天才從香港過來和禮明夫婦一起去白雲機塲與天庭會合去参加西安五日遊;禮興是位教師,暑期前不能請假去旅遊。二十四日從白雲機塲起飛,經過两個半小時,他們抵達山西運城機塲。一輛旅遊大巴把所有参加該團的成員全載走,直往鸛雀樓駛去。廣塲空闊,大巴停妥,旅客下車,步行至樓登高。天庭重温王之涣的詩,總覺得眼前的那條絲帶似的黄河與周圍的景物配不上詩的意境,有點失望。作者以經過努力才有好盼頭的人生哲理寓入詩中而使鸛雀樓出名;如楓橋夜泊又一先有名詩後有名勝的例子。文字藝術的穿透力,震撼力,感染力竟是如此巨大。晚餐後去潼闗聽華隂老腔;那用磗頭拍橋櫈的唱法的却很有特色,
〈華 隂 老 腔〉運城直駛入潼闗, 後聽華隂唱老腔;橋櫈一擊大聲吼;磗頭拍出闗雲長。
二十五日用過早餐,旅行團向華山進發,很快就到達;懐疑西岳是否属華隂市管轄。導遊向團員交待清楚回來集合的時間後便發門票,至于按何路線登山,登何峰,讓他們自由選擇。依山勢而建的大理石級和牌坊顯得很有氣派。如果行走不便的,可以坐旁邊的小兜車由鋼纜拉上去。禮明的林姓夫婿是四人中最年輕的一位,他拿着那張遊覽圖提議坐纜車上西峰,然後由西峰過那段山脊登南峰;如果有時間的話,把中峰也走一趟才回西峰坐纜車下山。两位女士只同意坐纜車去西峰,其餘的行程,你們两位男士自便。華山以險峻而榮獲西岳稱號;即使坐在密封的車兜里,天庭還覺得大腿内側酸軟。西峰到南峰那段長而窄的光秃無樹,像被剥了皮的駝峰的山脊,加上人們沿着鐵鏈像蟻那様慢行,才令人覺得惊險萬分。終于登上了南峰,想不到有位年輕小伙子問,「老先生,您高壽啊?」這麽有禮貌的一問可令正在自喜寶刀未老的馬天庭立即感覺到有一桶冰水淋頭,愣了幾秒鐘才咧齒回答,「可以當你爺爺。如果好命的話,可以當你曾祖父了。」
〈健 上 華 山〉西岳夢萦已多年,如今峰險在眼前;適逢老友休未退,同踏華山上摩天。
二十六日去参觀西安秦始皇的兵馬俑,適逢下大雨,在館外排隊進塲的旅客不得不向小販買簡陋的雨衣。天庭笑着對導遊説,「行程安排得好,如果今天去華山,那甚麽景點也不用去了。」
「下大雨,華山基本是不開放的,太危險了。行程的景點是從東向西順序安排的。昨天去華山是天意。」導遊實話實説。
這天剛好是星期六,参觀者特多;裏面人山人海,可以説水泄不通。只有站在最前排的才有機會清楚看到地宫千軍萬馬的如虹氣勢。天庭高高舉起録像機左右來回横掃幾遍算是不枉此行。令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那两乘戰車,按真實的二份一縮小比例以多種工藝制作而成的秦銅車馬,栩栩如生;可以想象秦始皇當年坐鑾車出巡時的皇家霸氣,令劉邦感嘆,「大丈夫當如此!」;令項羽直呼,「何不取而代之。」两者都是英雄,但性格截然不一様。觀看完‘駝鈴傳奇節目’後,當晚趕去西安市,自然要夜遊回民街。不寛的街道却燈飾輝煌,人湧如潮,比廣州的步行街上下九路更顯盛世昇平,歡樂繁華。四人走到鼓樓拍些照片便轉回找家回民館子嚐嚐泡饃羊肉。女士喜歡飯後水果,而天庭獨愛香脆的麥芽花生糖。 驅車連夜入長安,夢幻成真見大唐。耀眼霓虹回族店,矂鼻泡糢涮羊湯。小孩愛吃鶏焼串,老漢细嚼麥芽糖。盛世重回新大陸,鐘樓破曉响東方。
二十七日参觀大雁塔,唐僧館及慈恩寺。不論有無宗教信仰,不論經文對佛學有何貢献,就玄奘凭一己的堅定信念,排除萬難去取西經,那精神毅力已讓世人佩服,對追尋理想之人影响深遠。 爲取真經决遠行,唐皇拒發通關文。隻身偷渡從西域,小國帮忙往雷音。崎路翻山逢魔妖,漫沙覓水聽雁聲。佛家學辯千僧會,飲譽天竺第一人。
那長安城墙還保存完好,墙面寛闊可雙向行走汽車。内外墙之間方形空地可能就是曾經射殺兄弟的屠塲。商人汝虞我詐,唯利是圖;搞政治的更加殘忍,爲了權力,父子兄弟皆可殺戮。真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可惜英雄費盡移山心力,都付與蒼烟落照。看完長安城便去吃晚飯。老實説陕西菜不對老廣的口味,已吩咐减辣,但仍難下咽;菜餚剩下大半没人再下筷。奇怪的是飯館允許當地所謂名家字画推銷。飯後旅遊大巴開往黄河壷口附近一家頗具規模名爲‘白宫’的酒店入住。以河爲界,這家酒店属於山西省;翌日要過橋回陕西省那邊去壷口看瀑布。天庭登記後把行李放下便要出去走走。沿着岸邊是一條大道,也是惟一的商業大道,两旁有雑貨店,餐館,小型酒店;雖有霓虹燈飾,但只是村鎮規模。導遊説對岸的道路過窄,無足够的空地去建一個小商業區。那邊陕西人只好看着這邊的山西人發財了。位置决定一切。黄河壷口水流量不大,但因爲這裏地形像茶壷口那麽窄而令水流急湍。甚麽‘黄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复回。’詩人太夸張了;當身臨其境就没有那種感覺,逺比不上加拿大與美國交接的尼亞加拉瀑布的如萬馬奔驣的流量和氣勢。然而褐黄如泥的河水却真令此黄河實至名歸。這時两位女士不怕濕鞋,偏要站在懸石上擺出各種姿勢;男士立即按下快門好讓她們早點遠离險地。我們看到對岸山西游客密密如麻,他們對陕西這邊遊客也應該有同様的感覺。两省共享黄河壶口盈利,這點算是公平的。這是最後的莭目;旅巴又趕去機塲讓各位遊客安全返家。途中一位廣州萧崗的老頭咿呀咧嘴説,「萧崗公社社長很聰明,村裏土地只出租而不賣;每户每月分紅二萬元,我不常去旅游如何把錢花掉?」在禮興家裏過一夜,因爲約了高中同學於二十九日在小北東悦酒家飲茶吃飯;與一三年那次聚會一様。天庭依然以電郵而不用微信作聨絡工具,同學覺得他太落伍;因爲他們已經没人看電郵的了。他心裏會反問爲甚麽你們又不用 What’s App 呢?那様問必然會涉及政治話題,要盡量避免。少説話,多吃點心是最佳的同學聨谊之道。
禮明家也在同一層樓,説白了她两姐妹是鄰居,對門對户。當時其父親的舊屋被征用拆建,两人各自分得一套两房一廳一厨的單間。可能大陸政策是按常住人口計算,見者一份,没見莫問;禮瓊與她弟弟在港便没份了。當時興建的少於九層的樓宇是没有電梯設施的,上落五樓對老人來説是有難度的;所以月芳姨跌斷了腿後不得不去香港由大女兒來照顧。有粉紅炫耀大陸幾十年來竭澤而漁的城市興建,到處高樓大厦,比美國先進。新建的大樓必然比百年字號亁净漂亮得多,但没甚麽可比性的。天庭覺得應該是两三層的房子最接地氣和有益心身健康;住高樓大厦是人多地少的無奈選擇。誰敢説在帕洛阿爾圖三層房東没錢?返回香港要還人情債,三十日晚在青衣島與草堂農友鄭天豪見面和共進晚餐;青衣商塲蠻有規模和現代化的。天庭還記得那次貨船在灣區屋崙港靠岸時,問天豪是否準備上岸;他説,「我打算走多一水再跳。」時至今日已有三十多年没見了。
六月一日約了雷友盛和徐鷺潜在香港北角海逸酒店共進午餐。朱抗夫婦特地從廣州趕來助興。國琪正在美國西雅圖與弟妹團聚,否則,少不了他。友盛的用餐時間不多,要趕回公司開會,匆忙合拍幾張照片便先行离去。天庭與朱抗過九龍去参觀他入住的酒店,那是華懋集團的物業。在香港高樓大厦到處都是,這酒店没甚麽吸引人的地方。反而是前集團主席王德輝被綁架两次至最後失踪,他老婆龔如心與自己公公王廷歆爲争遺産而打了好幾年官司;更狗血的是龔如心死後,那已經騙了她二十七億元的風水大師兼情人陳振聰跳出來演争遺産連續剧,真比走馬燈還要好看。六月四日侄兒馬思成從珠海坐水翼船來香港。少不了超平當導逰去車公廟,香港科技大學。大學的環境一流,綠樹婆娑,平望藍海,遠朓窖西洲,真是讀書好地方。如果在這居住會益壽延年。侄兒在北角設宴請超平一家出來,大兄一家移民經香港時在他家住過,那是二十九年前的事了。當晚思成乘水翼船回珠海,臨别時塞了一萬元港币給二叔;做長輩的拒之不妥,只好收了。五日賴秋生從徐鷺潜那裏得知天庭在港,立即從廣州坐快線趕來會一面。度假旅逰可增廣見聞,可了解各地不同的風土人情和文化習俗;而這次更令人興奮的是能與親朋戚友相逢重聚,相互傾訴。秋生在廣州經营健康食品生意,成績沛然,有幾十家分店。
返美後不久表弟黄海濤來電話約去聖烈安德鲁鎮飲茶,因爲凌錫康夫婦從奥克拉荷馬州來灣區探望老友。除天庭外他們都已經退休了。去年海濤把新罕布什爾的餐館賣掉,與他的白人太太遷來加州靠近兒女們,一共五個。天庭對這表弟妹很是尊崇佩服,要知道在這新時代還愿意生五個兒女的真不簡單。可是她微笑道,「每生一個,有九十天産假!」錫康也把餐館賣給他的伙計,然後環遊世界。用餐後大伙去曼特卡鎮参觀黄海濤新賣的房子。本來他們打算在翠利士鎮定居,可惜没有合適的、免上落的一層平房屋;那只好在下一個鎮曼特卡購買了;四房三車位的房子才四十多萬。海濤表弟非常能干Handy;前後院設計、興建,連那大型的儲物室都是他一人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