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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出事的前晚,雲還夢到過他。
月初才過了文訂大禮,他們也算是未婚夫婦了。她清楚地記得他走之前說的話,姆媽也真是,直接結婚就好,省多少事情,現在時局不穩。。。她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再繼續。風談完生意匆匆返滬,自香港回上海的郵輪于外海沉了,那是1948年的初夏,熱的出奇,老人家都說這種天候帶著兵戎之相。
風的父母在萬國公墓替他安了個衣冠冢,舉家決意遷往香港。未過門少奶奶兼未亡人的身份過於尷尬,雲留在了娘家。從接到噩耗的那一刻起她就病了,家裏請醫延葯所費不眥,但縂也不見好。
你這是心病,自己不想好起來是沒用的。說這話的大夫是她父母新請的一位留洋醫學博士,看去頂多30嵗,她不信任這個人,太年輕也太好看,這種人怎會看病?事實是他真的懂,事實是她真的恢復了健康。三年后,博士帶了枚戒指來看她,“大約六卡的全美方鑽,切割完整,輸在顔色不夠藍”她將戒指套在指尖轉著圈圈,隨口品評著。她對珠寶並不在行,但風的家裏做的正是這門營生,與風相識久了或多或少略識了點皮毛。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裏就躺了枚十全十美的,那曾是她的婚戒,原本是一對的。
她明白博士需要的不是珠寶鑑定師,她說,我想去趟香港。雖然解放了,但那時滬港之間的交通還算暢通,雲處事的原則和她的個性一樣,凡事講求個清清楚楚。臨出發前,風的父母卻回來了,他們帶回了死而復生的兒子,她的未婚夫——風!他是在香港紅十字會的醫院被發現的,就是那麼巧,曾照顧過他的一位看護六嬸在新東家的客廳裏發現了這位特殊病人的照片。特殊,一是因爲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二是沒有人聼得懂他的上海鄉音。
失憶后的風常常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前。她找出所有可能喚起他記憶的東西,一遍一遍重復著他們之間的故事,而他,最多也只是禮貌地沖她微笑。風一家暫時盤桓在雲家位于万航渡路上的中銀別業,雙方的父母也猶豫不決,是帶雲一同回香港還是再内遷回上海?最後議定先由風的父親返港照料開業不久的金行,至於是收是放要過陣子再看了。雖未宴客,總算是夫妻名分,她的父母將樓下的一閒客房撥給女兒女婿。博士依然來,只是診療的對象換成了風,雲跟他說抱歉的時候,這風儀具佳的男子說,也許上帝讓我和你相識的目的就是爲了醫治風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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