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粤人赴澳留学档案汇编(百廿八):增城钟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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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粤人赴澳留学档案汇编(百廿八):增城钟锦桥

增城钟陂头村

这份档案的主人是钟锦桥(Chung Kum Kew),增城县钟陂头村人,生于一九一一年正月十九日。根据档案中护照申请表上的中文记载,他的父亲名叫钟悦威,但对应的英文部分则将此名字写成James Way(或写成Jimmy Way)。查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有二份与James Way相关的档案,他的回头纸上签的名字却是“黄伟”[1]。由是,他到底是姓“钟”还是姓“黄”就成了一个谜。但无论如何,这个黄伟在钟锦桥的这份档案中是以钟锦桥父亲的面目出现在当地学校的报告中,以及内务部和海关的往返公文之中。可以这样假定:钟悦威即黄伟,二者为同一人。

而上述二份James Way的档案表明,黄伟生于一八七一年,于一八九五年年满二十四岁时从家乡来到澳大利亚发展。抵澳后,他进入鸟修威省(New South Wales)的东北部内陆地区一个名叫天架(Tingha)的小镇,在此充当厨师和菜农。该埠靠近昆士兰省(Queensland)交界的地区,距首府雪梨(Sydney)有六百多公里。十二年后,他才拿着一些积蓄返回家乡探亲;一九○八年再返回这个小镇,继续此前的营生[2]。一九一○年初,他再次返回中国探亲,在一年后,还是返回到上述地点。显然,其子钟锦桥在一九一一年出生,便是他此次回国探亲的直接结果。此后,他于一九一三年五月再次回乡探亲,直到一九一七年之后再重返澳大利亚[3]。但这次他没有回到天架埠继续呆下去,而是由此移居到鸟修威省西北部地区的另一个小镇高佬巴边埠(Coonabarabran),在镇上开设一间杂货铺,兼售土特产和果蔬,店名与其英文名字一样,叫做“占威”号(James Way)。

一九二一年,澳大利亚正式实施《中国留学生章程》,准允在澳华人申办其在中国之子女赴澳留学。黄伟考虑到儿子已满十周岁,正当学龄,遂决定将其办来他所在的高佬巴边埠留学,入读高佬巴边皇家书馆(Coonabarabran Public School)。五月十一日,他填好表格,以监护人和财政担保人的名义,并以上述自己经营的“占威”号商铺作保,允诺每年提供膏火四十镑给儿子作为留学期间所需费用,向中国驻澳大利亚总领事馆申领儿子钟锦桥的学生护照和入境签证。中国总领事馆接到申请后,经二个月左右时间的审核,于七月二十日由总领事魏子京签发了一份号码为65/S/21的学生护照给这位中国小留学生;七天后,也顺利地从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内务部拿到了他的入境签证。

在中国接到上述由中国总领事馆寄来的护照和签证后,钟锦桥的家人便紧锣密鼓地为他张罗赴澳行程。经过半年多的联络与寻找,确定了可以在旅途中照顾他的监护人,便通过香港的金山庄,为其订妥船票;然后,家人便将他送去到香港,由此搭乘澳洲华人经营的中澳船行所属之“获多利”(Victoria)号轮船,于一九二二年四月八日抵达雪梨入境。黄伟先行从驻地小镇去到雪梨,将儿子接出海关,再搭乘通往内陆的长途巴士,回到高佬巴边埠,将儿子安置在自己的商铺里。

让儿子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并熟悉周边环境后,黄伟便将十一岁的钟锦桥送入高佬巴边皇家书馆念书。根据学校的报告,钟锦桥学习还算刻苦认真,仅仅半年之后,其英语的听说能力就大为提高,可以比较流利地与人交谈了。但学校也注意到,可能因父亲年纪大,儿子年纪小,故对他比较溺爱和纵容;加上可能是文化习俗上的差异,他的一些行为和举止总是显得与当地学生格格不入。当然,这个问题也仅仅是在他进入学校的头一年里有所反映。事实上,校长和老师也意识到文化习俗上的不同,是需要时间慢慢磨合的,而他们也确实是在这方面对这位中国来的小留学生格外关注,也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宽容心,逐步地帮助他慢慢融入到这个社会中来。

从一九二三年开始,学校在提供给内务部的例行报告里就反映出一件事:即钟锦桥经常缺勤。学校也知道原因,即黄伟因长期受内风湿病困扰,常常患病卧床,而儿子钟锦桥此时就是唯一的帮手,不仅要照顾病中的父亲,还要时不时代为照看父亲的“占威”号商铺,替父亲售卖商品给顾客。作为一间乡镇学校,校长和老师对此现象也表示了理解,毕竟乡村人手紧张,必要时家人加入搭手帮忙是常事,属于司空见惯。而且即便如此,钟锦桥也并没有落下任何课程,学习也一直都算令人满意。因而校长在给内务部的例行报告中,对这位中国小留学生忙里忙外照顾父亲协助经营的事大为赞赏,认为他懂事,成熟得早,十分难得,并没有将其旷课当作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看待。

但在接到上述报告后,内务部却并不这么看,而是认为钟锦桥的上述做法违规,表示澳洲当局准允中国学生来到澳大利亚留学,是让其全日制地上学读书,而不是打工,因为从他们的角度来看,钟锦桥的代父经营实际上就是为商铺打工。于是,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三日,内务部秘书致函鸟修威省海关,就钟锦桥上述违规问题让其部门对黄伟提出警告。黄伟对此警告诚惶诚恐,于十月十一日致函海关总监,表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儿子照顾病中的他以及协助经营其商铺是违规行为,现在得知此项规定,将保证不会让儿子做工。但他也在信中表示,一旦出现他患病卧床的情形,在无人可以帮忙的情况下,只有儿子才能照顾他;而且他的店铺是需要服务当地民众的,如果没有人代为经管,那他就只能关闭方才符合规定。为此,他恳请海关能网开一面,即在他患病的情况下,由儿子钟锦桥代为管理,他保证这是一项不受薪的辅助工作,从而避免所谓的违规操作。也许是考虑到黄伟所说的是实情,在人手短缺的乡村地区这样做也确实是出于无奈,因此,内务部在接到海关转来是上述申诉后,没有给予进一步的训诫,也就算是默认了他的上述要求。于是,钟锦桥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一边在学校里读书,一边照顾病中的父亲并代为经管其店铺,直到一九二五年底学期结束。

但是,上述模式到一九二六年新学年开学后被打破了。刚刚开学不久,学校就向内务部报告,表示钟锦桥只回来上了几天学,因父亲病重,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代父经营商铺以及照顾病中的父亲。随后,学校进一步报告说,据各方得到的消息是,到四月中旬,钟锦桥已经将父亲的上述店铺贱价售出,很快就要和父亲离开这个小镇。内务部得知这一消息,随即指示鸟修威省海关尽快核查他们将前往何处。如果确定他们迁居之地之后,还要核查钟锦桥是否注册入读当地的学校,因为毕竟此时他才刚刚满了十五周岁。

就在海关按照指示四处寻找这对父子时,在澳留学达四年之久的钟锦桥携同父亲黄伟已经到达雪梨。一九二六年五月二十五日,他们在雪梨港口登上驶往香港的“彰德”(Changte)号轮船,返回中国去了。此时,距其来澳留学,刚刚过了四年。钟锦桥的留学档案也到此中止,此后未见到他重返澳大利亚的任何档案线索,他的父亲黄伟是否在中国休养康复再回来澳洲发展,也不得而知。

一九○七年三月,黄伟申办回头纸时,向鸟修威省海关提交的申请表,上面有其签名。

一九一三年五月,黄伟(亦即钟悦威)向鸟修威省海关申请的回头纸。

一九二一年五月十一日,钟悦威(亦即黄伟James Way)填好表格,向中国驻澳大利亚总领事馆申办儿子钟锦桥的赴澳留学手续。

一九二一年七月二十日中国驻澳大利亚总领事魏子京给钟锦桥签发的中国学生护照。

档案出处(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档案宗卷号):Kew, Chung Kum -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26/5980


[1] Young Sun, George Gay, Mrs George Gay, Lee Yen, Mew Chor, Mew Lim, See Tiy, James Way and Chew Lee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64], NAA: ST84/1, 1913/119/41-50。

[2] Duck Tooy, Yee Jong, Jimmy Way, Lee Son Hong, Wong Lum Gun, Yee Kong, George Foo Too, Ding See, Wong Sen Pan and Jack Lum Hop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14], NAA: ST84/1, 1907/161-170。

[3] James Way [box 94], NAA: SP42/1, C1917/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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