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客厅放置的一张小床上,老豆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睡着还是没有生命迹象?说不准,浮肿的腿架在在两个摞起来的枕头上,老豆已经很久不上二楼卧房了,每周三次洗肾令他头晕眼花,浑身酸痛,疲倦不堪,虚弱得走平地都勉强拖脚挪步,每次见医生都问换肾的机会,医生总是遗憾无助地告诉他还没排到,老豆心情低落地感觉离死亡只差一步路,医生提示说,除非有亲朋好友自愿捐肾,可立即做换肾手术。
老豆的太太欧尔召集老豆的四个姐妹和自己的二姐开家庭会议,说:“老豆如果不能换肾就是死路一条,排队等捐献遥遥无期,我已经申请捐肾,验血,验尿尿和体检了,如果通过身体检验,还有心理检验,假如通不过,我想……, 对了,强调一下,我不许孩子们捐肾,即使他们符合标准,也不让他们为我们牺牲健康。”
其实欧尔已经知道自己不符合标准,因为两周前她查出妇科癌症。
几位姐妹纷纷表示愿意加入申请捐献的程序。
身体检验的结果,只有欧尔的二姐妮可符合标准,欧尔原本期待老豆的姐们们至少有一个符合捐献标准,毕竟是为自己的兄弟捐肾,合情合理,没想到竟是自己命运坎坷的二姐。
老豆和欧尔是在菲律宾出生长大的青梅竹马,父亲是驻扎军营的美国大兵,和老豆母亲在夜总会相遇并结婚,生养了七个孩子后跑回美国销声匿迹,母亲四十多岁时癌症晚期病危,将孩子们叫道床前,叮嘱他们向美国政府寻求优先移民权,母亲去世后七个孩子陆续来到美国,欧尔随老豆拿到美国身份后,申请全家移民美国。老豆有两个兄弟都因肾病去世。
欧尔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大姐四十岁过后出现狂躁精神病,把家里砸的无一幸免,丈夫被砸跑,儿女被砸得东躲西藏,不到六十岁死了。二姐妮可曾是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年,因偷盗被关进青少年教养所,释放后选择去寄养家庭,不久又逃离并且流浪街头,欧尔在街上看到她在垃圾箱里翻找吃的,把她拽回家安顿下来。
妹夫老豆苦候婆心地开导妮可要做独立自主的人,终于她开始打工挣钱养活自己,还接受帮助抚养大姐两个孩子的责任。孩子们高中毕业后,妮可开始推他们出去工作挣钱,付她生活费,结果他们一个跑去当警察,一个去做餐馆,坚决不和妮可来往。
妮可结过两次婚,每次没超过五年便离婚。打过餐馆,做过清洁工,当过保姆……,只要能赚出生活费用,她都做。忙里偷闲的她还收集瓶子卖钱,欧尔和住在附近的亲友都帮她攒瓶子和纸盒,她每周走访大家收了就去换钱。
偶然的机会妮可参加一个社工集会,“家庭看护”工作引起她的兴趣,只需要上一些培训课,找到雇主就可以挣钱了。之后妮可通过广告找到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单身女乌兰,由于眼疾,乌兰需要有人开车送她看病和购物,并希望陪她聊天。相处是缘分,乌兰虽然琐碎,要求多多,但是付钱上守信用;妮可比较粗线条,有了这份工作她不必东拼西凑地找活干。乌兰和朋友约饭局时,介绍妮可是朋友,还替她付饭钱;而欧尔的各种家族聚会时,乌兰也是座上客。
得知妮可符合捐肾条件后,欧尔不敢问姐姐的想法,倒是妮可开了口:“我愿意送一个肾给老豆,安排我去签字吧……, 只是有一段时间我没法帮助乌兰了,不知怎么对她说。”
老豆和欧尔感动得热泪盈眶,欧尔说:“看看乌兰想怎样,她想另外找人就随她,否则我和孩子们顶替你帮助她。另外如果我和老豆不在人世了,孩子们会一直照顾你的生活,放心吧,我们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他们都会承担一切责任的。”这下轮到妮可热泪盈眶。
乌兰听到消息说:“你把肾卖给你妹夫吗?他们应该付给你一个好价钱,你未来就生活无忧啦。”
“啊呦,你说什么啊,医生讲了,美国法律不许买卖器官,包括肾脏,只容许自愿和无偿捐赠。肾移植要做一堆的医学检查和心理评估,手术后可能有几个月我需要休息和康复。”妮可解释到。
然后就将欧尔的话转述个乌兰,“我不会另找人的,咱们相处得那么好,我等你,有需要我就告诉你妹。”
两个月后,妮可送了一个肾给老豆,医生宣布手术成功完成,之后两人术后伤口都没有发炎感染;却都服用强功能止痛药多日。医生给老豆开了多种抗排斥药物,解释说:接受肾脏移植的患者要终身服用这些药,以帮助抑制免疫系统的反应,防止它攻击和破坏新的肾脏,从而减少排斥反应的风险,否则会导致肾脏功能衰竭,需要重新进行移植手术,老豆说我吃我吃,不然也没地方再找个肾了……
一年后的老豆变得笑容满面,谈笑风生。经常一把药放进嘴里时,调侃到:大姨子送我一个肾,医生送我一把药,我是最大收获者。
亲友们经常夸赞妮可捐肾的善举和奉献精神,妮可得意地说:送出一个肾得以晚年生活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