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和应许之地

暑假的时候，欧洲的一位同行邀请我去他们学校讲学。自从疫情以来，我已经有三四年没去欧洲了，久静思动，于是欣然接受。这个星期就如约飞到了大西洋的彼岸了。

讲学嘛，也就是给两个报道，和这边的同行们交流一下心得体会，再聊聊将来的研究方向和合作项目，都是些比较枯燥的东西，就此略过不表。倒是这最后一天，没什么安排，于是忙里偷闲，到宾馆附近的动物园去逛了逛。

很多朋友来过欧洲，知道这里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工作做得相当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建筑，比比皆是。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竟然还有一个占地颇广的动物园，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上次去动物园，还是十年前。当时女儿才七八岁，我和太太带她去圣地亚哥，那里有个非常有名的动物园，也是坐落在城市里面。记得动物园里面还有个儿童游乐场，我们在里面玩了一整天，开心极了。一眨眼，女儿都离家上大学了，而老婆这次也没有陪我一起过来，只好一个人逛了。

这个动物园里面并没有游乐场，不过动物的种类还是挺多的，狮子老虎大灰狼，犀牛河马长颈鹿，应有尽有。我来的时候正是早晨，动物们比较活跃。我在里面慢慢地走，细细地瞧，很是惬意。园子里不时会碰到一些学校组织来参观的孩子们，他们见到什么都新奇，大呼小叫，叽叽喳喳，可爱之极。

不知不觉走到了动物园的一角，这里并排放着几个铁笼，里面绿树茵茵，植被茂密。我正在琢磨里面是什么动物，赫然在第一个笼子的树枝上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和哈利波特电影里的那只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太萌了。

原来这里是猫头鹰馆。接下来我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找，猫头鹰们比较害羞，而且它们大多有保护色，很不容易发现。找了半天终于又发现了一只，正忙着调整角度给它拍照的时候，却发现它也正歪着脑袋，从不同的方向观察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有些好笑，这到底是谁在观察谁呢？

突然，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我们人类建造了动物园，给动物们提供了适宜的环境，它们衣食无忧，连天敌都不用担心了，这简直就是它们的天堂了。可是，这动物园里面的动物，它们来到这个世间的意义，难道就仅仅是整天待在铁笼里面，好让我们人类来观察它们的生活，或者是给我们的孩子们增加生活和学习的阅历吗？再细细想一下，虽然它们在动物园这个天堂里生活，无忧无虑，可毕竟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那就是它们的自由。

我记得看到过一个神学的理论，大概的意思是：我们的地球，其实是神赐给我们的应许之地，是神为了保护我们人类而创造出的最佳场所。这个理论的结论是，正因为如此，我们人类应该感恩神给了我们这样的赐福，并且要全心全意地侍奉神。我这个人喜欢胡思乱想，我突然想到，这和我所看到的动物园，其实挺像的。动物园是我们人类为动物们建造的，是给它们的应许之地；如果动物有灵，它们是不是也应该就此感恩我们人类的赐福，并且全心全意地侍奉我们人类呢？

有朋友可能会说，动物是没有灵的，因此它们不会感恩我们人类的赐福。我的想法有一些不同，我觉得，即使动物有灵，它们也不应该感恩我们人类这种所谓的赐福，因为这种赐福，是以它们的自由为代价的。而且我们人类建造动物园，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动物们提供一个最理想的环境，来帮助它们的进化。同样的道理，如果地球真的是神赐予我们人类的，神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保护我们人类？还是为了帮助我们的进化吗？

现在，我们人类的发展遇到了很多的问题。种族间的仇杀，贫富不均，人口爆炸，环境恶化。这么多的问题，为什么神却完全没有站出来帮助我们呢？有没有可能是神正在打盹儿，抑或是神已经把这个为我们人类所建造的动物园给忘记了，正忙着为别的生灵建造新的应许之地呢？

这些都不是我所能够回答的问题。只不过，我有些好奇，今天那只在笼子里歪着脑袋打量我的猫头鹰，它会不会也有着和我类似的想法？它是会继续感恩为它提供食物，为它遮风避雨的人类呢？还是会追求更高层次的智慧，从而最终逃出这个禁锢它自由的动物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