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铣没有固定职业,又经常好吃懒做,总为了钱的事和老婆颜昭昭吵架。这天,两口子吵凶了,颜昭昭一气之下跑回娘家。看着冷锅冷灶,黄铣心烦,出门溜达散心。一出小街,发现来了一位算命先生在摆摊,这算命的戴着厚皮帽,架着圆形墨镜,留着八字须,摇着扇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旗上打着“梁半仙”仨字。黄铣心血来潮一屁股坐在卦摊前,说让梁半仙算一算,看自己何时能发财。可梁半仙却不理不睬,扭着头望向大街。黄铣也顺着目光望过去,也没发现啥好瞧的,既没工商又没城管。梁半仙望了一会儿,竟然想收摊走人。黄铣纳闷了,怎么有生意不做,嫌我穿的寒酸咋地?我虽然穷,可卦钱还是给得起呀。黄铣的牛脾气一上来,硬拽着梁半仙非要算上一卦不可。梁半仙不耐烦,吐了一句:“找你老婆算个够吧。”黄铣顿时惊呆了,这位梁半仙真神了,一眼就看出我和老婆闹别扭。这下他更不得让梁半仙走了,苦苦哀求说:“老婆嫌我穷,跑回娘家,求求您了大师,帮忙算算我啥时候能发财好吗?”
梁半仙犹豫半晌,终于又坐了回去,像模像样地为黄铣看相、摸掌。忽然,梁半仙眼珠子一转,叫黄铣贴个耳朵过去,嘀咕了几句,听得黄铣两眼直发亮。末了,梁半仙让黄铣留下姓名和地址,说明晚8点再上门收卦金。黄铣心里暗暗称奇:这位半仙真是奇人,居然隔天来收卦金。
夜里11点半,黄铣按梁半仙的吩咐,背着工具包,跨过附近一座河涌桥后向右拐,数到第九棵柳树。黄铣四望无人,便蹲下来,借着一星残月,发现树下的草是新铺上去的,没错,就是这里。黄铣卷起袖子,从工具包里掏出小铲子开始刨土。很快,黄铣刨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个小花瓶。梁半仙说过,这个花瓶价值5万,让黄铣拿到古董店卖掉,一分钱也不能降。黄铣小心奕奕地将花瓶装回盒子里,再装进工具包,匆匆将泥土和草皮掩好便离开。
第二天,黄铣抱着花瓶跑到古董一条街,很顺利地出了手。怀揣着用报纸包着的5万块,黄铣的心都要蹦了出来,他从未一次挣这么多的钱啊。有了钱,把财迷老婆哄回来还不容易吗?他刚想迈腿去娘家,忽然又停住了,心想:那个母老虎平时凶巴巴的,还限制我买这买那,不行,这笔钱老子要先好好爽一爽再说。黄铣一扭头,直奔富油大酒店。
晚上8点,吃饱喝足的黄铣穿着新买的裘皮大衣,提着半瓶五粮液,晃晃悠悠地回了家。刚刚进门没多久,门铃响了。黄铣笑了,心想:准是那只母老虎忍不住要回来,看着我吃好穿好的,不把她气死才怪。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老婆有钥匙啊,这么晚了谁会来找我?黄铣嘀咕着上前打开内门,透过铁栅门向外望,来者原来是梁半仙。黄铣连忙开了铁栅门将梁半仙迎进来让座敬酒,说道:“哎呀呀,我的财神爷啊,你可帮了我大忙了,卦钱您放心,赖不了您的。”黄铣掏出100元塞过去,可梁半仙没接钱,打量着黄铣的裘皮大衣和五粮液,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松驰下来,笑眯眯地问卖古董的钱在哪儿。黄铣咧嘴一笑,掀起衣角,掏出一个报纸包,说:“大师您瞧,贴身装着呢,飞不了。”梁半仙忽然紧盯着黄铣的脸,盯得黄铣心里直发怵。没等黄铣开口,梁半仙就说:“看黄兄您印堂发暗,恐怕今晚有血光之灾呀。”黄铣吓得差点把刚喝下的一口酒吐出来,慌忙问该咋办。梁半仙诡秘一笑,摊出手板说:“钱交给我保管,过了今晚的劫难,钱自然会送回来。”黄铣眨了眨眼,嘴里嘟嚷着说:“大喇喇4万块,我还想搂着睡觉呢。”
“什么?!你居然花掉了一万?”梁半仙气得咬牙瞪眼,站起来想掐黄铣的脖子,可他还是忍住了,挤出笑脸,伸手去拿那个报纸包。“黄兄,我说得没错吧?我算准你能赚5万块,你果然就赚了5万块。现在你把钱交给我,保证你平安无事,以后本仙还有很多财路,包你赚到10万、50万、100万。”可黄铣还是舍不得放手,心想:什么50万、100万,连个影儿都没见着,而这4万块,还有花掉的1万,可都实实在在地放在身上,吃进肚里啊,万一半仙不还,岂不是……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摇头。
俩人正在拉扯着报纸包,门忽然开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妇冲了进来,她就是黄铣的老婆颜昭昭。原来,颜昭昭走的时候太匆忙,啥也没带,现在回来是想取银行卡的,一进门就骂:“你个死鬼,我走了一晚上,你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来?”忽然,她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人,问道:“唉?这位是谁呀?”
黄铣就解释:“这位是梁半仙,新交的朋友,算命很准的。”颜昭昭瞟了一眼梁半仙,又拿怪眼打量一番黄铣,继续问:“你这身裘皮大衣哪来的?少说几千块呀,还有这瓶五粮液,你平时喝得起吗?咦?这报纸包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钱?拿来!拿过来!”
这下可全乱了,三个人一起抢那个报纸包,一时争执不下。颜昭昭这头母老虎真不含糊,左右开弓两个耳光,将两个男人打开,趁机将报纸包抢到手,迅速打开一瞧,果然是钱,四大捆的钞票啊。这位“吊睛母老虎”的眼睛都要吊出来了,冲黄铣大吼:“好哇,你居然瞒着我攒了这么多钱,还在我面前哭穷,你个死……”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家伙架在颜昭昭的脖子上,夫妇俩大吃一惊。梁半仙举着匕首冷笑道:“我说过了,不交出钱,就会有血光之灾。”黄铣顿时酒醒了大半,知道这个所谓梁半仙原来是个贼。在这个紧要关头,黄铣也不做孬种,将老婆推开,一挺胸膛挡着匕首。梁半仙怔了怔,又笑了,说:“你行啊黄先生,我还以为你是窝囊肺呢,想不到你还是条好汉。哼!实话告诉你们,古董花瓶是我偷的,也是我埋的,最近风声紧,我扮成算命的,想找个贪心鬼糊涂虫代我销赃。你花了1万块就当是酬劳,赶紧把剩余的4万交出来,否则我要大开杀戒。”
别看黄铣逞了一时英雄,可他心里在直打哆嗦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呀,一扭头,叫老婆赶紧交钱出来。梁半仙也在连声催迫。按说钱财身外物,花钱挡灾的道理谁都懂,可偏偏这个颜昭昭比老公更财迷,到了这个要命的关头,还一根筋地死抱着钱不放。
“妈的,你老婆是不是活腻了?信不信我老子先奸后杀?”梁半仙说罢,一拳将黄铣打翻在地,用匕首指着颜昭昭的胸,继续吼道:“臭婆娘,你他妈的上辈子没搂过钱?”梁半仙一边说一边步步逼近,颜昭昭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了。梁半仙举起匕首就要劈下去,颜昭昭一声尖叫,将那包钱扔出窗外,很快就听到楼下有人嗷地叫了一声,好像被钱砸中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大男人大惊失色。梁半仙的匕首举在半空就是劈不下来,他猛然推开颜昭昭,朝窗外望下去,可惜被树叶遮住视线,加上光线太暗,看不清楼下的人。梁半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其实他根本就不想伤人,刚才只想吓唬一下夫妇俩,现在钱被扔了下去,万一有人捡走了可就前功尽弃呀。梁半仙一咬牙,蹬蹬蹬地奔下楼。
到了楼下,梁半仙像头饿狗一样到处找,可偏偏就没见着钱,连人也没有。他心里直纳闷:奇怪了,明明是从这个位置扔下来的,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邪门了!难道钱这么快就被人捡走啦?正在慌乱间,黄铣夫妇突然从楼道冲出来,手持菜刀、扫把、锅铲,将梁半仙夹在中间。原来,颜昭昭刚才死里逃生,缓过一口气后觉得太冤枉了,鼓捣老公抄起家伙,一起追回那笔钱。三人正在对峙之际,忽听一声大喝:“警察!不许动!”不知从哪儿涌出五六个民警,举着手枪对准三人,吓得三人将手上的家伙摔掉,全被警察铐住。带队的警官一手拿着报纸包,一手捂着脑袋,咬着牙咧着嘴说:“我真是中了‘头奖’啊,第一次被这么多钱砸中脑袋。刚才是谁扔的?我要多告他一条罪,高空袭物,哦,不对,应该是高空袭警,罪加一等。”
一名年轻的警察从黄铣的裘皮大衣里掏出窃听器说:“队长,刚才我偷听到了,是他老婆扔的钱。”
“哦,原来是你这个女人,哼!你们两口子想钱想疯啦?赃款也敢贪?真是法盲。”队长又指了指梁半仙,冷笑道:“梁尚军,你以为穿了一件算命的马甲,我们就不认识你?哼!昨天没捉你是放长线调大鱼呢。统统押回去!”
梁尚军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黄铣夫妇可把肠子都悔断了,不是你的财,不入你的袋呀,这么简单的道理当初咋就没想到呢?居然敢向小偷讨回赃款,真是猪油蒙了心。(关月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