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明月|生活】第122期 合唱引起的回忆:唱戏+赛灯+走印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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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明月|生活】第122期 合唱引起的回忆:唱戏+赛灯+走印

嗨,听到我声音的亲人和朋友,最近好吗?我是三小姐晓鹂。

 

你喜欢唱歌吗?我喜欢。确切地说我喜欢哼歌,而不是大声唱歌。因为我唱歌有个问题,就是如果要跟音乐走的话,我是跟不上节奏的,不是快了就是慢了,拍子不是长了就是短了,反正老是跟音乐打架。但是,如果没有伴奏我自己瞎哼哼,大部分歌倒是都可以顺下去的。

 

我自己唱歌一般,但我周围一直有唱歌特别好的朋友。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我关系最好的闺蜜就是一个民歌的金嗓子,到现在我还记得她唱《知音》,真的是余音绕梁。尤其是最后几句:“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我这就是随便哼哼,她当然唱的比我好不知多少倍。上大学以后,宿舍里就有音乐系的女孩子,唱民歌的唱美声的都有,那可是专业学唱歌的。抛开她们不算,我们一起打网球的朋友里面还有几个唱歌高手,是属于那种去唱卡拉OK,人家老板都不收钱的,因为可以她们用来装点门面,吸引观众啊!不过,尽管我唱的一般,但还挺喜欢唱的,没事老哼哼。前两天,我和我老公闲聊,他说你喜欢唱歌就去参加合唱团去玩。我想想也对,那么多人的合唱团,谁听见谁的声音?跟她们混一段时间,没准儿就能跟上节奏了呢。是吧?

 

在大华府地区,华人的合唱团有好多个。恰好,我中文学校的同事孙老师就是黄河合唱团的团长,我就跑去跟他说,能不能去他那儿混。他们是每周训练一次,周四晚上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我正好有空,上个周四我就去了。去了一试才发现,哇!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人家问我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唱哪个声部的?哪个声部?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用真嗓子唱吧,低音下不去。用假嗓子唱吧,高音上不去。他们后来就把我放到中音部先混着。那天练习的曲子有三首。一首叫《莫尼山》,很好听,可我完全没听过。第二首是《大鱼》,这首歌我熟,我给我们中文课的学生听过很多次。最后一首是《再回首》,这歌也熟,是姜育恒的,当年红遍大江南北。我以为越熟悉的歌越好学,好歹旋律熟啊!跟着唱了才发现,哇,越熟的歌越不好唱!因为合唱是要分声部的,主旋律虽然差不多,但每个声部,男高音、男低音、男中音、女高音、女低音、女中音各有各的旋律,有特别细小的差别。女中音居然还要分成一高一低两个部。这样以来你看,越熟的歌就越容易跟着主旋律跑,就抓不住自己声部的细小差别。而且,合唱不是所有的声部都同时从头唱到尾的,而是在不同的时间上有互相交叉的,要是每个声部进入的节奏差一点,就会乱套了。再说,合唱的谱子是所有声部像搭楼房一样摞在一起的,我自己又不太识谱,光是找自己的声部就搞得手忙脚乱。经常是唱着唱着就丢了,跟不上节奏了。所以,一个晚上的训练下来,我居然给唱饿了。这才发现唱歌原来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合唱和自己瞎唱真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看来以后还是得要好好练习才行。幸好我们的中音部部长给了我们单独中音部的录音,可以在家先听听,练习一下。

 

说起来,我们家应该是一个很能唱的家庭。这个唱是指唱戏。先不说大家族,我伯父堂哥他们,就我们自己家,我老爸老妈、哥哥、姐姐、包括我,都是上过戏台子的。我们那里唱秦腔。秦腔是西北很流行的戏剧,尤其是在陕西。在陕西,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就是:“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秦人齐吼秦腔。”但实际上,这个“秦人”也包括甘肃天水、陇南等古代属于“秦国”的地区。你知道,秦腔是一种特别高亢、激昂、洪亮的戏种,唱起来不管男女都是满嗓子吼。男人的粗犷和女人的泼辣都是实实在在,一点儿都不做作的。那种感觉,热情的时候像麦场上一串串滚烫的汗珠,悲伤的时候像腊月天刮在脸上的寒风,害羞起来像远远地开在山崖崖上的桃花。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清楚明白。每一出戏都是重彩浓墨,拼尽全力。我特别喜欢。

 

我老家秋林坪虽然唱秦腔,也比不上专业剧团,但前前后后也已经经历了四五代人的传承了。总的来说,在我的记忆里,我本家的人一直都是台柱子。从爷爷辈到父母辈,到我们这一辈再到子侄下一辈,满台子转来转去的都是我家的人。我老爸更是数一数二的,他是第二代的核心人物,被大家尊称“戏母子”,学戏、演戏、教戏、排戏、看戏、听戏是他一辈子的兴趣爱好。甚至,在他去世前好几个月,他就给我们现在的台柱子就是我的堂侄安排好,一旦他不在了,守灵坐夜不必哭哭啼啼,一定要组织戏班子来唱戏,热热闹闹送他最后一程。

 

那一夜,堂侄真的带着专业剧团的文武场来现场伴奏,当然那些人也都是老爸的生前好友,认识几十年了,常常在一起唱秦腔的。所以那天晚上,村里但凡会唱的,尤其那些台柱子,一个接一个地唱,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半,就怕吵到人家睡觉才歇下,还有很多排队的人没轮上。我们姊妹仨加上小堂妹,我们四个从没有在台上开过口唱戏的人,也一起唱了两段,来了他的心愿。

 

我老爸长的特别帅。那时候唱戏的人少,尤其旦角少。他就反串,一直演花旦和青衣什么的。他自己喜欢唱戏,也喜欢教别人唱戏。我常记得那些年,新媳妇嫁到我们村里,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她识不识字,有没有胆量登台唱戏?我妈的嗓子也特别好,唱戏唱歌都好听。她也什么都演,什么小姐、丫鬟、老夫人,甚至反串男角。他俩空闲时间都用在了学戏上。我记得最初,老爸不识简谱,是老妈一点一点教会他的。老妈的表演可能没有老爸有范儿,也是老爸一点一点示范给她的。其实,不光他俩,村里的其他人也是见缝插针地练戏。记得我老妈和一个我叫姐姐的,俩人都是老师,她们俩公用一间办公室,就课间十分钟,她俩都能拿着教鞭排一会儿戏。那时候的人们,心思简单,快乐也就简单。

 

我们村唱戏大多都是在正月里。我那时候小,就没耐心安安静静坐在冷得要死的露天看一晚上的戏,就常常是跟着我老爸老妈泡在后台。我还记得那个当后台用的仓库,墙上挂着道具,什么长枪、大刀、马鞭子、旗子、剑、锤什么。靠墙是一排排戏衣,有帝王的蟒袍、武将的盔甲、小姐的彩衣、丫鬟的袄裙什么的,柱子上挂着大小和颜色不一样的胡子、玉带、和各种帽子。不过,最吸引我的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是一盒盒的头面,簪、钗、珠、花,金凤、玉蝶、步摇、流苏什么的,闪闪发亮,特别吸引那时候的我。我就特别想摸,又不敢。因为怕给人弄地上摔碎了。后来我长大了些,偶然也会跟老爸老妈上台,充当丫鬟什么的,但是从来没唱过。现在想起来,唱戏这件事,还是我记忆里最色彩缤纷的一个角落,算是承载着我最美好的童年时光吧。

 

还有一件事印象特别深,那就是正月十五晚上的赛灯和走印。赛灯就是各家各户出一个人,提着灯笼大家排成队,绕着村子走一圈。走印就是在村前的大坪上,在地里踩出一个篆体字的福字。我那时候小,村里也还没有电。所以,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年代,我们村的正月十五因为要唱戏有灯会,是比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还要热闹的多的!虽没有诗词中记载的“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盛况,但十五那天白天晚上都要唱戏,白天还有社火表演,就还是特别热闹。尤其是晚上的赛灯和走印。我那时候虽然是白天在掌灯队里跳舞,但夜里去赛灯和走印我爸妈是不许让去的。因为天黑(真的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因为我刚说了,那时候我们村还没有电),而且路又窄又坑坑洼洼的(你知道好多路都是一两尺宽的山路),我还跑不快(因为差不多去赛灯的大都是年轻小伙子)。所以我就只能跟着大人站在楼檐上看。不过,也正因为我不能跟着去赛灯,反倒能看到那种黑漆漆的晚上,明晃晃的灯队蜿蜒在山路上的那种美景。尤其在大坪上走印的时候,大把式带着长长的队伍一步步踏出一个完整的福字,远看就像某种神秘的力量点亮了那颗印(因为在远处,是看不见提灯的人的,就只能看见一盏一盏的灯)。然后,就会会看到,乌漆嘛黑的夜里,一个福字慢慢地浮现在天地之间,又慢慢地熄灭。那个情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惊心动魄的感觉。我印象非常深刻。

 

好了,因为去参加合唱团,想起了小时候看爸妈在老家唱戏的一些回忆。其实,还有很多故事没有时间说,尤其关于秦腔。我有一个专辑叫《随感录》,是我老爸写的。里面有一章专门讲我们秋林坪唱戏的事,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听听看,他写的非常详细。现在你看,转眼又快到春节了。不知道今年我们村里唱不唱戏,都唱哪些戏。我自己唱戏是不行的,去合唱团混都不一定混得好。不过,不管唱戏还是唱歌,都是为了让人开心。只要能开开心心的就行了,你说呢?你那里的传统戏曲是什么呢?你喜欢吗?唱过吗?还有唱歌呢?期待在评论区看到你的留言。最后,还是谢谢你的支持、聆听、和陪伴。生活还在继续,我们下期节目再见。拜拜。

 

【下面的附图是我哥哥去年春节拍的,是高山戏和社火】

图一:雪地走印
图二到图:高山戏和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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