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一缕入大漠(二)两个附小

两个附小:

人生多坎坷,附小故事多。
环境磨练人,岁月快如梭。

人是自然与环境的产物。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不善人居...久而不闻其臭。良好环境对人(特别是儿童时期)的成长和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那就是为什么古代有 ‘孟母三迁’ 的故事。读过两个小学,不同的学习环境又给后来留下了些什么呢?

在中国人心目中,大凡高等院校的,特别是师范(大)学院,附小附中都是好学校。大学都能够办好,小学还不是小菜一碟吗。造化弄人,不仅上了附小,而且还是两个,是不是运气太好了?

五六十年代,建院(重庆建筑工程学院)的子弟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能够上育英小学。大我两岁以上的大概都是如愿以赏。育英小学是离建院最近的一所小学,根据就近入学的原则理所应当去那里。

事情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1960年不知道是谁的馊主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搞建工的大学跨界办起了小学。建筑工程与小学教育可没有任何关联。

新学校根本招不到学生,所以, 实行一锅端,强制性报名。如此一来,建院子弟自然而然成了瓮中之鳖。七岁上学,但人数不够。把六岁的用来凑数,其中就包括了我。

小孩子不是那一砖一瓦,一樑一墙。建院可以设计出美轮美奂的房子,可设计不了孩子们美好未来。说实话,学校子弟的素质并不差,大多是幼儿园毕业的。差就差在师资上。建院没把办小学当回事,找几个没有任何教学经验的家庭妇女滥竽充数。

家庭妇女哪能教小学?孩子们深受其害。比如说语文课,老师总是教不好如何区分错别字。也许,她们自己就是错别字先生。区分错别字可是学习语文的基础。没有牢固的识字基础怎么能学好语文。

终生难忘的是某一天的算数家庭作业。要求是从1写到1000。中间任何数字不能遗漏。当时是一年级。晚上七点钟一直写到将近十一点还没有写完。父亲实在看不过了。就带我去老师家里问这个作业的目的是什么。老师不好意思了,说不用写了。毫无意义的作业完全是在摧残孩子的心身。由此可以看出,老师完全不懂教学。

两三间透风的平房作教室,连个排队做操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体育课了。不到一年,附小的名声就臭遍了整个校园。邻居家的亞非,第二年千方百计地想办法钻进了育英小学。其他家长也都想把孩子转出去。

天无绝人之路,毕业于国立女子师范的母亲,深知儿童早期教育的重要性。也有不少同学在师范院校工作。63年弟弟该上小学了。不能再往火坑里跳了。就托在师专工作的老同学陈素英孃孃在师专附小报上了名。同时也把我转去。本来以为就我家两兄弟。开学前才知道除了西村的两兄弟,文青和文海,还有东村的付军。

师范专科学校自然比搞建工的学院懂得教育,而且学校已经办了多年。师专附小听起来好听,但离家可就远很多了。从大门走到后门穿过整个建院,还要走一段田坎路,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一下雨路就难走。建院后门是农村的黄泥巴路,又滑又是泥浆。 鞋子是越走越重。一摔跤回家就成了泥猴。

先到文青家会合。人多路上比较好玩,最重要的原因是人多势众不惧怕与其他孩子打架。建院后门到学校的那一段路是一个三不管的地界。一边是建院的围墙,一边是三中的围墙。田坝路上又没有什么大人,是小孩子们打架的好地方。所以,上这个学还是不容易的。

师专附小的物质条件和师资要好很多。弟弟和我的班主任都是西南师范学院毕业。大学毕业生教小学凤毛麟角。一般情况下,中等师范学校毕业生教小学。有很多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比如,五年级的班主任张老师就教了二十多年的小学。

班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谁当班主任。四年级班主任姓聂(后沙区教育局局长)。刚刚从西师毕业,第一年当班主任。不知道是他不幸还是我不幸,碰上了学校最大的 " 烂班"。

师专附小的生源比建院附小差多了。学校附近是大片农村,有不少农民孩子,还有陈家湾街道的孩子,少量的师专子弟,第二针织厂和灯泡厂的子弟。一般来讲,学校工厂的子弟比较听话,而街道上的最差。不巧的是班上街道的孩子可真不少。

没有金钢钻不揽磁器活。四年级的烂班不是想接就接得了的。对班主任挑战非常之大。抓不住小孩子的心,就基本上完蛋了。聂老师很努力,但缺乏教学经验,特别是不知道怎么样与孩子们相处。个子很高,声音也很大,就像一颗大树,骂人时就像一阵狂风吹来哗哗地响,大家都安静了。风一停,大家又自由了。骂骂停停,停停骂骂,这就是四年级的课堂。

整个班很烂,但我很乖成绩也不错,矮子里面拔长子,就被选为学习委员兼少先队中队附。一个人坐第一排靠窗,上课时就躺在条凳上听课。干部都可以这样,可以想像其他同学在课堂上干什么了? 印象最深的一堂课是讲树木的分类。老师说冬天不落叶的叫常青树,比如松树,其他落叶的就不是。躺着听课,大脑的血液比较多,所以迄今还记得。

臭名昭著,都看不下去。五年级换上了一个教学经验丰富的班主任。四十多岁的张老师短发个子不高,声音也不大,对学生也很亲切,从来不骂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不知不觉间烂班就魔术般地变成好班。

张老师教语文。虽然不喜欢语文,前面四年又没学好,但是上她的课时坐得直直地专心听课。不光语文课,其他课也是这样了。其他同学也都开始努力学习了。回顾一生,张老师对我的影响最大,她的音容笑貌迄今记忆犹新,可以说是第二个妈妈。

师专附小的设施比建院附小好一些,不过如果以现在的标准来衡量,就是一个字 ‘差’。除了两层的教学楼,就一个土坝子,旁边有几个水泥的乒乓球台。坝子上有篮球架。学校从来没有开过运动会。除了乒乓外,对其他体育活动都没有什么兴趣。

一部风琴是上音乐课用的。在两个附小都没有美术课,画画是人生中的空白。若干年后,给学生上课时需要画了一张图做说明,学生们笑我为什么画得这么差。告诉他们从小没上过美术课,因为学校条件不好没有老师。

516通知后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开始时大家以为只是一场文化上的运动,所以教学并没有受到影响。6月底的初中统考照常进行,考算术和语文两科。那时不像现在,没有什么补习之类的东西,和平时的考试没有什么两样。算术不觉得难,作文母亲猜到了题,应该成绩不错。只填重点一,三,八中。到底考上哪一所恐怕永远是个谜。

毫无疑问,学习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不幸的是荒废了前四年的光阴,以至于学习的基础不牢固。不过,反过来看恶劣的环境也是一种锻炼。

正是在这样环境中才成为干部,或者说领导气质的形成。与此同理,无意间观察到当班主任不能仅仅靠高压,而是要赢得学生们的爱。也正是因为在这个 ‘烂班’ ,接触到了社会上各种阶层的孩子,特别是街道的孩子。

事实上,班上最 ‘坏’ (学习不好又打架)的两个同学:邓万一和聂仁全都是我的好朋友。在他们家里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城市贫穷。而与他们的这种友谊在文革中避免了被人欺负。

与此同时,还得到了文青这样一个终身的好朋友。三年一起上学放学的风风雨雨,特别是文革开始不久,一起打架,成就了在友谊列车上永远不下车的那一个。两个不同的环境,使人生经历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才有了这个故事的题材。不是吗?

后记:

不写不知道,一写吓一跳。师专附小其实有很长的历史。该校创办于1936年,原名为南友小学,主要招收南开中学教师及员工的子弟。至于创办人吗? 相信不用我说大家都应该知道是谁。1953年由私立小学改为公立小学后叫津南村小学,后再改为师专附小。1991年,恢复其原名南开小学。不知道上过南开小学算不算南开校友。记忆中,沙坪坝区最好的小学为树人小学,其次为育英小学。
 

Miken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树蛙瓦凹' 的评论 : yes
树蛙瓦凹 发表评论于
有(一)吗???小孩是烂斑头头!!!
树蛙瓦凹 发表评论于
越看越觉得有缘,您老爸是重庆建工的老师,啥系。我小儿是附小的学生,后又是对面育英小学学生,后又是南开中学学生!来美还是中学插班生,英语在这里学的,数学奥林匹克得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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