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曾经的同事老肖早已不再人世,他1954年还是55年出生的吧。我跟他虽然在一起工作近20年,但没有多少私人交往。他是出生在大城市武汉,准确地说是出生在汉口的城里人。而我,一个他们眼里的乡巴佬,共同语言没有那么多。每到寒假,我就回老家了,不参加武汉人的聚会。加上我的无欲无求,不想当官,也就不会去溜须拍马,送礼拉关系。无论是领导还是一般同事,喜欢我的人,自然喜欢我,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好在领导和同事有不少喜欢我的人。
1998年,我从苏丹回去,到单位问问我的工作情况。我出去的时候只请假半年,然后写信给领导,继续请假。我有2年没有上班。当时的万校长,是老同事,让我马上回去上班,反正学校需要老师。老肖当时是负责教务科的副科长,他极力反对我回去上班。校长说:她请假了,不管是口头的还是书面的,领导没办好手续是领导的责任,不是她的问题。上班。
我能理解老肖,他一个城里人,比我大那么多,因为只是技校毕业生,对我这个乡巴佬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啊!他们那些技校毕业的公开说:这个乡巴佬,工资比我们高,房子比我们好,孩子比我们的强,老公对她好,出国像走亲戚。这能不叫人生气吗?好在我对他们没有歧视,自己又不上进,不跟他们抢权利。但是抓住机会,一定得给我点颜色看看。所以我后来成了超生游击队,一路逃到美国。
我是外地人,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下班后没家可以回,就住在集体宿舍里。那集体宿舍,是一排老旧的平房。一个房间4个人住,同事们只是午休,下班后都回家。到晚上,平房孤零零的在那里,就我一个人住,很远都没有一个人。当时单位没有职工宿舍,晚上整个校园里安静得可怕。单位的公共厕所,离平房有10多米远,厕所围墙的洞里有蛇,有一次大白天,蛇咬了我的裙子袖子。平房的门,一脚就能踹开。我每天晚上睡觉前用铁锹抵着门。我很害怕,经常跑华工去,那里有我中学同学,晚上挤在她的学生床上。可是宿舍守门的老太太经常不许我进去。这样坚持了一年多,单位建起了一栋3层楼的职工宿舍。
新宿舍3层楼,3个门洞,18个单元。有三室一厅,两室一厅和一室一厅三种。根据职务,工龄和人口等分配。条件是必须已婚,双职工或者单职工,在市内没有住房。我找单位开了个结婚证明,说要参加分房。开证明的人真给我开了,但我没有去拿结婚证。过了几天,开证明的人说:你把证明还回来,因为你没有到晚婚年龄。那时的晚婚年龄要求:男满25岁,女满23岁,我确实差一点。当然我也只是开玩笑,不是真心想要房子。 如果要了单位的房子,我就不能在华工要房子了。我们单位当时地处偏僻的小茅岭,我们称:夹皮沟。没有公交车,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搭公交车,上下班的时候,单位的大巴把职工送到公交车站,顺便让住单位附近的人去买菜。自己买菜最近的地方是地大菜场,得步行20分钟左右,生活非常不方便。如果有孩子,上学也是问题。不过那里现在早已不再是偏僻的地方,我们单位也在10年前解散,没到退休年龄的,分配到本系统的各个单位。
18套单元,居然剩下了一套,没分出去,没有够条件的人了。剩下的这套房在一楼,对门住着老工人宋师傅一家3口。为什么剩下这一套房子?因为宋师傅的小女儿精神有问题。据说他们以前借住别的单位的时候,女儿发病,有时脱光衣服,经常半夜哭闹,骂人等。同事们说这个姐姐是下放农村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没人愿意跟他们做邻居。
剩下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能浪费啊。于是单位决定让有大学文凭的女老师们住进去,午休。我也是其中一个。她们都年长,年纪最大的应该跟我爸爸差不多大,大多是文革前的大学毕业生,有一个76级的工农兵学员。我是唯一一个恢复高考后的大学毕业生。
和我分配在一间房的几个女老师说:“我们继续住平房,这间房子留给你住。”她们的行为,让我感动至今。可是住隔壁那间的3个女老师,其中一个是我的校友,她们就是讨厌我。我没得罪她们,唯一的问题是她们和把房间让给我的老师们闹矛盾。大概是文革余毒吧,爱斗。
我在那套房子里住了大半年,还把我外公接来跟我一起生活了4个月。我们跟对门的宋师傅家成了很好的邻居,不仅宋师傅两老,还有他们家的几个哥哥姐姐对我很好,那个有精神病的姐姐对我也很好。早上去开水房打水,那个姐姐如果排在我前面,她会主动让我先打。别的同事说能不能也让他们先打,她绝不让。我搬家后再去上班,宋师傅和他老伴说:你中午来我家吃饭吧。
分到华工的结婚住房(一间单身教工宿舍)后,我们立马搬走了。虽然结婚住房远不如我们单位的公寓房,但我们拿到了华工的分房权,住房很快会改善,而且会越来越好。我们在华工里面住了6种不同的房子,最后住上的是108平方米的新房,当时华工最好的房子。可惜没住多久我们就到美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