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的肿瘤研究项目进展到了关键的时刻,若能突破瓶颈,该课题成果的应用以及市场前景将会十分宽广、诱人。公司的上层技术主管非常赏识夏禾,对夏禾领导的课题小组寄予了厚望,该主管开完会后,特意绕道过来考察该项目的进展,因着急离开,他周末也不休息,上飞机前抽空听取了夏禾小组的汇报。
开完了会,夏禾赶紧打了个电话回家,听蒹葭说,杰森跟她处得还不错,他便放下心来,干脆在实验室里多磨蹭会儿再回去,反正有人给看孩子了。
夏禾与蒹葭通过律师,将两人婚前的财产进行了公证,同时,他二人也理性地对婚后将获得的财产预先做了分配与安排。不过,令夏禾大吃一惊的是,年纪轻轻的蒹葭竟然攒下了10多万美元的嫁妆,而他自己,除了一部新车外,只有4万出头的存款。
本来,夏禾因为前车之鉴,担心手里好不容易攒下的这4万多“巨款”被新婚的老婆惦记上,万一两人实在过不下去,闹到了要分家产的地步,他也不至于再次净身出门,至少有这4万垫着底儿,心里不会慌张。
夏禾打算得倒是汤水不漏,是他主动请来的律师,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小丫头竟然是个小小的富姐儿,在暗自庆幸得到一笔不菲外财的同时,他心里又稍稍感到了些许遗憾和压力,没想到她不但冰雪聪明,而且还精明过人。
唉,只怕这往后的日子不会清静了。
夏禾叹了口气,不知这笔外财是福还是祸,想想倒有点后怕,怕算计不过她,怕自己真成了个“搬运工”,说不准哪天就失人又失财。相较以前的日子,他觉得还是娶个蔚然那样没有心计的老婆好啊,至少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可以颐指气使,可以随心所欲,而且,在蔚然面前,他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那份感觉现在差不多快荡然无存了。
夏禾两口子平摊了房子的头款,贷款买下了这栋房子,住宅小区规划得很好,环境优美,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房屋建造得豪华、气派,区内还建有一个高尔夫球场、一个健身房,几个的人工湖散落在整个小区内,湖面上、岸边的树荫里,甚至住宅院内,随处可见各样野禽、飞鸟在悠闲地觅食、休息。
住上了这样令人羡慕的房子,可夏禾并没有感到有多幸福,或者说,那幸福的新鲜感一过,他马上又感到了压力,因为买了房,他一下子又变成了个被房贷套牢了的“负翁”,手里甚至都没有富裕的钱来置办些像样点儿的家具,真是舒舒服服地过上了紧巴日子。
夏禾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午,杰森因为肚子饿熬不住了,已经提前吃过了午饭,正在电脑上玩游戏。
蒹葭盛好了饭菜,与夏禾面对面地边吃边聊,夏禾扒拉了一口饭,问:“跟他处得还行?那小子没欺生吧?”
“嗯,还好,杰森挺乖巧聪明的,虽然不太爱说话,对我似乎也有些敌意,好在我哄孩子有一套,三招两式就把他拿下,呃,他除了没喊我一声外,其它的都还行。”
“我开会的时候脑子还走神儿了呢,担心你俩合不来,呵呵,真要打起来,你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呢,那小子上来了驴脾气,连我都不惧。”
“瞧你说得,我有那么跌份儿?你别拿着后妈不当娘看,好歹我跟他还差着辈分呐”,蒹葭撇了撇嘴,又得意地说:“哎,我今早教他画画来着,这孩子天赋极高,比我小时候强多了,哦,呆会儿让他拿来给你过过目。”
夏禾眼睛一亮,乐滋滋地说:“喔,这倒是个好主意,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你就教他学画吧,省得周末他没处去,闲出毛病来就坏菜了。”
“行,没问题”,蒹葭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她想了想,又道:“哦,我每小时收25美元,今早我教了他两个半钟头,这么着,友情价,你给我50块的课时费就行了。”
夏禾一口饭差点儿没噎着:“你,你说啥?”
“25美元一小时,怎么了?上回还是你跟我说的这个价呀。”
夏禾沉默了片刻,嘟囔道:“你,该不会是要跟我算这个账吧?都是自家人。”
蒹葭抬眼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为什么不?!尽管他是你的儿子,我付出了劳动,就该得到报酬,更何况,正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我才更加尽心尽力地教他,我敢打赌,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绘画老师了。”
夏禾的胃口堵得慌,觉得夫妻俩都过到了这份上,锱铢必较,是不是太生分了点儿?真让人心寒哪。
他囫囵咽下了嘴里的饭团,心里不痛快,一脸轻蔑地说:“你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哈,多没劲呐。”
蒹葭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着,若无其事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咱都立好了协议,还是照章办事的好,免得咱日后为钱生龌龊,那样才没劲呢。”
夏禾不满地说:“左口袋放右口袋里,还不都是咱俩的钱?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蒹葭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一边嚼、一边淡淡地说:“咱以前说好的,我赚的钱由我自己来支配,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那样我花起钱来腰杆子硬实,不用听你唠叨。”
夏禾被她噎得没了胃口,他呼地站起来,噔噔噔就奔去了卧室,他从裤兜的钱夹子里翻出50块钱来,走过来,把钱丢到蒹葭的面前,带着牢骚情绪,道:“喏,给你,50块,当面数数清楚。”
蒹葭连眼皮都没抬,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嘴里,道:“不用了,我相信你,噢,顺便说一声,我刚才给了你儿子50块钱,让他买颜料和画板用的。”
夏禾有点恼火,觉得这人怎么钻钱眼儿里了?真是俗不可耐,气哼哼地说:“这、这个,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那倒不用了”,蒹葭不紧不慢地道:“我今早挣来的钱,是我买给他的礼物。”
夏禾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啊,你可真是的,想给杰森钱就不能跟我直说?我给他就是了。”
“那可不一样,你给他他不见得领情,我给他兴许他还能念我一个好呢,再说了,我教他画画,还给他钱,这样他会更有动力,我再多夸他两句好听的,没准儿他将来还真能成个人才呢”,蒹葭看着夏禾,道:“入乡随俗,美国人不是都兴物质刺激、鼓励教育吗?”
夏禾咧嘴笑了笑,伸出手掌来温柔地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儿:“你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今儿别再招惹我了哈,我这人记仇,小心晚上我大刑伺候,保管让你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