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航因为闯了大祸,躲在房间里一直不敢出来,潇潇跟颍川生着闷气,默不作声地简单把家收拾了一下,便坐在桌旁歇息。
潇潇心里憋不住话,先开口问道:“刚才怎么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颍川内心强压着的怒火又被点燃,他杠着头,吼道:“打人?他是人吗?我他妈打死他!”
“啥事儿发那么大的脾气?”潇潇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有点害怕,惴惴地问。
他“哼”了一声,气咻咻地道:“那白眼儿狼,不知什么时候把报警器里的电池给抠下来了。”
噢,怪不得今早没听见报警器响呢,没冤枉他,一定是他干的!上次因为在屋里吸烟弄响了报警器,他怕再次被发现,便偷偷卸下了电池,妈的,这小子贼大胆儿啊,连这种事都敢做,还当面撒谎不脸红。
“唉——!”潇潇长长地叹了一声,心里又气又恨。气的是,这小子胆大包天,越作胆儿越大,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恨的是,自己当初因为抹不开亲情的面子,把这么个不着调的孩子弄回家来,如今坐了蜡,推都没法往外推,不但连颍川那里交待不过去,就连自己心里也不是个味儿了。
颍川闷声闷气地道:“潇潇,你也看见了,但凡能过得去,我也就忍气吞声了”,沉默了片刻,他又追加了一句:“今儿这事儿不能算完!”
潇潇知道颍川这次是忍无可忍了,看看家里这俩大男人已经闹僵了,她心里愁得没缝儿:唉,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看来只有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好歹再熬个大半年,那小子走后一切就会好了。
她小心地问:“那就……我这就去说说他,再让他过来给你赔个不是?”
颍川没好气儿地回:“还是免了吧,他道歉跟放屁没啥两样,还污了我的耳朵”,见潇潇没吱声,他余怒难平,又道:“事已至此,今儿咱也把话说开,这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噔噔噔”忿忿地回房间去了,留下潇潇一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
潇潇和颍川与保险公司艰难地打过几次交道后,保险公司经过实地考察、做出估算后,双方终于就赔偿金额达成协议:总共赔付一万6千多美元。尽管损失没有预先想象得大,可是,一些家具、装饰品等因为浸水后变形、污损,丢弃后再用折价后作成的现钱却再也不能照样买回原来的那些东西了。
丢掉了那些趁手的日常用具、物什,甚至还有一些记载了幸福甜蜜往昔、保存了多年却毁于一旦的陈年照片,尽管觉得不舍和心痛,可一想起这令人沮丧不已的日子来,潇潇便觉得这心里边好象也被掏空了似的,然而,时不时泛起的烦恼和愁绪却又会堵得她心里难受,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屋子里显得空荡了不少,再加上家里的这两个大男人已经到了横眉冷对、势不两立的地步,这让夹在中间的潇潇倍感做人难、难做人,一想起来她就不免叹声叹气,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安抚下那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她原想找姐姐抱怨一下的,没想到湘湘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航航拆了电池是不应该,可是,你也不能全赖他呀,要不是你忘了关电门,火起得来吗?
门“吱呀”响了一下,潇潇赶紧收回了散乱的思绪,抬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过去迎接回家的颍川:“怎么才回来啊?狗狗早都睡下了……在外面吃了么?没的话,我炖的小鸡蘑菇汤还热着,要不要来一碗?”
“吃过了”,颍川黑着脸,进屋看看儿子熟睡着,换了件衣服就进了客厅,他躺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球赛来。
潇潇知他心里憋屈,不想跟他计较,就过去跟他挤沙发,小声问:“喝碗鸡汤吧,我放了一个新买的卤包,是蔚然推荐的,味道的确不错。”
“不用”,他依旧看着球赛,半天才闷闷地吱了一声。
她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哦,累一天了,还是来碗吧,我这就给你去盛。”
她起身欲要去厨房,颍川歪过头来,粗声粗气地说:“我已经说过不用了,你还要我再说几遍?!烦不烦啊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干,进屋睡觉去。”
潇潇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呆愣了一会儿,越想越委屈,不禁“嘤嘤”地抽泣起来:“你心里烦,也用不着拿我出气啊,我又不是,成心的。”
颍川瞥了她一眼,心里更烦,干脆不再理她,让她一次哭个够。
潇潇哭着、说着,越说越觉得没劲:这日子怎么过成了这样?!可仔细又想想,觉得颍川也有他的难处,跟这么个看不顺眼的花花大少硬住在一起这么久,不但要供着他好吃好喝、上学花费,还要压抑他自己满心的不情不愿,唉!真很难为他,他发点脾气就让着他吧,谁让那小子是我招来家的呢?
潇潇想明白了点儿,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除了愧疚还有歉意,她主动跟颍川套近乎。
“咦?刚刚不是都跑前边了吗,为啥还要往后退涅”,“不是抓着了球就算吗?怎么还要重新来过?”“这么多人压在一个身上,万一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
潇潇对橄榄球根本就从没感过兴趣,就像颍川对她的时尚杂志从来都不过目一样,她不停地找机会跟颍川搭腔,可他却当她不存在,根本不理她的茬。
潇潇还在唠叨,颍川被她干扰得实在心烦,干脆拿起茶几上的mp3播放机,套在了耳朵上,他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着球赛,还不耽误他跟着音乐哼哼唧唧地,边唱还边用手在大腿上打着拍子,脑袋还摇来摇去地。
潇潇目瞪口呆,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忍了几分钟,她终于忍不下去了,“嗷”地喊了一下,猛地起身,冲过去,一把将颍川脑袋上挂着的耳机扯下来摔地板上,用脚使劲儿地跺来跺去,嘴里还大声嘟囔着:“我叫你听,我再叫你听!听死你!”
因她用力太猛,颍川被她扯得耳朵疼,又见了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不禁更加心烦,冲着她吼:“你疯了!”他伸手摸起茶几上的烟和火,打开侧门去了阳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起烟来。
潇潇把耳机和mp3播放机踩烂了后,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她坐在沙发上,等着颍川进屋来跟自己道歉,或者哄哄自己开心。她想:只要他稍微低低头,认个错,她就既往不咎,不再使小性子了,今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是,一等也不来、二等还不来,潇潇心里不免焦躁不安起来,暗忖:那头倔驴大概是铁了心要跟我抗下去了。
想想两人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人先退一步吧,她叹了口气,起身也去了阳台。
“川,别生气了,我错了……进屋睡觉吧,不早了”,她从后边搂着他,温柔地唤他。
他扒开她的手,淡淡地回她:“行了行了,我也不好,不该拿你出气”,说完,他转身进了门,也没洗漱,径直上床睡去了。
潇潇呆呆地站在阳台,良久没有挪地儿,她拿起颍川的烟盒,哆嗦着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又“啪”地打开了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了平生所抽的头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