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人生一默〕刘墉/Bo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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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人生一默》 文:刘墉  诵:Bobo



大概感染了肠胃病毒,上吐下泻,折腾了一个礼拜才好。正巧有个朋友打电话来,就跟她诉苦。“多幸福啊。”她居然非但不同情,还笑问:“你一定瘦了,对不对?”

“对!掉了三磅。”我说。“太羡慕你了。我上健身房、吃减肥餐,一个月才瘦一磅半,你这下子轻轻松松就瘦了三磅,多幸福啊。”

挂上电话,我原本不太高兴,但是想想不久前,她骑脚踏车摔跤,撞断一排门牙,不是也幸灾乐祸吗?说她早嫌门牙不整齐,这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换副漂亮的假牙。那阵子,她还四处龇着牙,得意地献宝呢:“不看开,又怎样?断了已经断了,接得回去吗?”



我的剪发师傅功力更高。她的儿子车祸,脑震荡进了医院,断层扫描,发现早有个血管瘤,立刻动手术切除。“多走运啊,不撞车不会发现,而且手术费都免了,全由保险公司埋单。”她一边给我剪头发,一边得意地说。

据说她去医院探视,看见儿子沿着前额发线一圈刀疤,说手术时把半个头皮都由那里往后掀的时候,她还叫好:“哇,缝得这么整齐,好像画了个大大的M,可以作麦当劳的广告了。”又说:“可惜可惜!要是换成我车祸该多好!正好藉机会拉皮。”



我的一个高中老同学也如此,当他女儿出生,是兔唇,他痛苦了一阵,心想再生一个吧。但是儿子出生,又是兔唇。

我老同学一边伤心,一边为难,不知怎么告诉太太,犹豫再三,还是把孩子抱到床边,说“可惜,又是兔唇”。

他太太居然非但没哭,还笑了说:“多好啊,这样女儿就不会说我们偏心,只把她生成兔唇了。”

我的老同学则回答说:“是啊,我们有了照顾女儿、为女儿整形的经验,这兔唇的儿子能生在我家多好哇。”



读胡志强写的“泪光奇迹”。

经历惨痛车祸,失去一只手臂、伤了半边脸,又遭受严重脑震荡的邵晓铃,在恢复意识之后说:“能够重生是上天的恩宠,我心中只有感恩。”

有一天,当护士长问她会不会恨肇事者,邵晓铃回答:“我为什么恨他?他让我重生啊。”一向幽默的胡志强则在出书后,笑对太太说:“新书大卖,有了钱,就可以给你装电子手了,多好。”



想起我小时候,有一次去看病,见到医师患小儿麻痹的女儿,正被推出去晒太阳。我很不懂事地脱口说:“奇怪,怎么连医师的小孩也会得小儿麻痹?”当下就挨了母亲一巴掌。

那医师却没生气,一边为我看诊,一边说:“小弟弟,你要知道疾病就像太阳,是很公平的。甚至应该说,医师整天接触病患,难免把病毒带回家,医师的家人更容易感染。但是,病在医师家,也好哇!像我女儿那么严重,如果我不是医师,懂得照顾,恐怕她早死了。”



年轻时不懂什么叫“幽默”,以为幽默就是说笑话,要生冷不忌、大腥大辣,逗得大家狂笑。直到年岁渐长,经历了许多灾祸,留下了许多伤疤,才渐渐了解幽默是“知天命”,晓得自己这一辈子,能拥有的和不可能拥有的;幽默也是“耳顺”,好话坏话、爱听不爱听的,都能逆来顺受。

少年时,爱辛弃疾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还爱那首词,只是更欣赏后面四句:“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据说这是辛弃疾遭遇弹劾和丧子之痛写下的,淡淡的,非但没有悲,好像还带几分喜。

眼前浮起一个词人的画面,有人问他经历了这么多打击,而今是不是总算体会了人生的愁苦。词人没答,只是把头转向窗外,淡淡地说:“天凉了,这秋天多美啊!”幽幽地,不明说;默默地,不多说。人生多少悲愁,都从正面看,认了、接了,不强求、不怨怼,甚至当作身外事,都付笑谈中。

早知无计留春驻,笑拈残红葬落花。

人生如此无奈,何不幽他一默!



51t 发表评论于
好多年前看非诚勿扰,那时主持人还是“青葱”级别,他问一个刚上场的女嘉宾,你心目中对想要牵手的人有什么要求呢,——这就是“青葱”级的问话,搁老油条们,是不会这样问的——,女嘉宾估计没料到会如此相问,眨了眨眼睛,但反应很快,马上就答道,他应该是一个幽默的人。

主持人做过体育解说,还主持过另外的栏目,听说到幽默,来劲了,又问一句,你认为什么是幽默呢,女嘉宾不含糊,答道,幽默和搞笑不同,搞笑是过目即忘的,幽默是沉到心底的。这回答挺妙。一个是蜻蜓点水,点到处也有一小点涟漪,但一秒过后就水平如镜;一个是十丈飞瀑,非把你淋个玲珑剔透。

看那些卫视台,港台二三流谐星充斥屏幕,扭捏作态,出丑卖乖,也有国内还算不错的影剧演员自甘沉格,哗众取宠;看他们拙劣的表演,跟幽默完全无关,怎么还有观众或笑或哭,唏嘘不已呢!后来才弄明白,原来那所谓观众,也是“专业”的捧场“演员”,赶赴各处录影现场,或无比感动状,或无限伤心状;似乎是要把这些“感动”传达给屏幕前傻乎乎的我们。这种既不“幽”也不“默”的“感动”,是否也会连动到屏幕前的人呢,当然会有,就像莫文蔚唱的,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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