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起来这是发生在哪一年的暑假,我在上小学还是初中,只记得那一天的经历和感受。
那天的时间是在文革期间。那时农村实行人民公社,每个村子是工分制。除非你已经是被招了工,去工厂工作,你的户口也会转出你的村子,同时你也脱离了农村户口,成为吃公粮的人,否则每一个住在农村的人在初中高中毕业后就自然成为一个新农民。每个农民都有一本“ 社员劳动工分手册 ”。手册的封面是牛皮纸,里面是印了格的白纸。壮年男性一天的工分是10分,中年妇女是6分。我记得我高中毕业后每天的工资是3.6分。你劳动一天,村里的工分记录员在你的工分手册里给你记一天。每年年底结算,按照当年生产队的农作物产量和收入给农民分粮分钱。
那时,农村的家庭实行成分制。我们村有贫农,五保户,中农,上中农,富农,和地主。贫农是革命的中坚力量,而地主则是革命的对象。作为革命对象的地主家庭成员,我们没有资格参军,没有资格入党,没有资格被招工去工厂工作,没有资格从政,没有资格上大学(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上高中也有名额限制(1-2%)。唯一能做的就是农民一挣工分生存。除了每日去地里干农活,更多的是要被分配去做义务劳动,叫再教育。义务劳动有下雪后清理道路,清理公共厕所,还有就是收拾和处理五保户死去后的尸首。
言归正传,那时生产队里养了很多牲口,犁地的牛很多,也有骡子和马。夏天是草生长茂盛的季节,生产队规定每家按人头计算给牲口割草。我家人数最多,因为我奶奶,父母,兄弟姐姐,哥嫂,侄儿都住在同一屋檐下,共有14口人。为了完成生产队分配的割草任务,那天我们能劳动的全部出发,拉着架子车下坡路去了有河流的地方寻找草茂的地方。除了在河边周围割草,我们发现河边附近的玉米地里长了很多草,于是我们就钻进了玉米地里去割草。那时的玉米长得比人高得多了。钻进玉米地割草时,我的脸时不时地会被玉米叶子刷一下。玉米叶子像刀子一样,虽然没有割破脸,但当它刷到脸时,确实很疼。还有就是玉米叶的表面有一层很薄的粉质的东西,粘到脸上就很痒。刚开始时脸很痒,我就用衣袖或衣角擦一下脸。后来,脸上的汗水像下大雨一样往下流,脸又时不时地刷到玉米叶子,衣袖早已被我擦湿了,加之烈日当头,身处玉米地里面,就像放在蒸笼里一样,连出气都觉得憋得慌。脸慢慢地变得又红又肿,就这样,我还要不停地割草,把割下来的草堆成小堆,再一堆一堆地抱出玉米地。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在玉米地里的经历:烈日、汗水、憋气,和被玉米叶刷了数次而变得又红又肿且痒里带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