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葛优秀急匆匆叫董九,说他爹要不行了。董九自然知道年纪大的人,术后恢复时间很长。当时在点滴中,加了一些从北欧进口的免疫球蛋白,因为太昂贵,所以只用了二次,估计对恢复免疫力的作用不大。期间老人要是得个伤风感冒,就要了老人六魂七魄的三魂四魄。
这次廉书记同意十次的剂量,说葛老是韦书记的救命恩人,一院无论如何要尽最大努力,恢复他的健康。当时十支价格上万元,是董九5年的工资。
这次救急只有董九一人前行。
董九跟翠娟和茶花一起,给葛老打点滴。三天后,女儿还没回来。胡秘书说,冰细思下去收草药、联系草药生产的农户,说她很能干。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不但看病看得准,对病人特别客气,诊断费和药费非常便宜。现在公社卫生院都没有病人来。听得董九非常开心,一定要等女儿回来,亲自问问。
这次董九捎了鱼肝油,计划上赵家看望赵老太太时,顺便把鱼肝油留在海涛身边,等他姐姐回娘家时带走。
想不到赵家一个人都没有,一问胡秘书,才知道海霞的儿子十岁生日,都去喝生日喜酒去了。“儿子都十岁了,但是海霞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唉,农村生活艰辛,人也无法保养得好,所以海霞的实际年龄也许只有二十几岁而已。这次办酒席,破费不少,以后日子会更艰难哦!”董九一直默默地想,决定上海霞生活的瀛洲生产队去看看他们。
翠娟和茶花建议董大夫坐公社的马车去。胡秘书让办公室的小马驾车送一下董大夫。
到了傍晚,马车才在一处有木柴篱笆围墙人家前,停了下来。
小马对董九说:“董大夫,到了。这就是赵海霞家。看样子,酒席散了,客人都走了!真是不巧。”董九刚下马车,就看见有人从瓦房出来。
这家有一间瓦房,三间草房。院子里有几处稻草垛,瓦房外,放置一辆独轮手推车。屋檐下,还有几挂蒜头和红辣椒。
在院里,地面上铺满红色炮竹纸屑。两张饭桌、几把条凳还留在院子左侧。从瓦房出来的是一个老太太,灰白的头发,绾成一个同心髻,又像花苞头,显得分外精神。小马认识此人,她是赵海霞的婆婆,司马太太。男人司马党没挺过三年自然灾害,过世六七年了。
儿子司马照,当年也在公社上班,娶的就是赵秘书的女儿赵海霞。司马党被打成右派,下放到靠海大队,全家落户瀛洲生产队。女儿司马红在父亲去世前就出嫁了。
司马太太认识小马,见他带了一个客人,手上还提着两个包,赶紧叫小马领着客人进屋。董九比较木纳,属于慢热性格。进了屋,海霞系着围裙,见是董大夫,吓了一跳,告诉婆婆,赶紧给贵客下碗面条,窝几个鸡蛋。
小马也跟着有口福,两人很快就吃上了。一路又饥又渴,正好一碗汤汤水水的面条,两个问题一起解决。
董九见海霞梳一头芙蓉髻,非常好看。就连面条也不吃,让海霞示意他几次,别看了,面条都凉了。从此海霞确信董大夫肯定是一个花痴。还是陪着客气来到他身边,故意蹲在他身边不远处,收拾地上一些散落的碎纸屑,让这个董大夫饱饱眼福。
海霞半天才站起身,拿起小马的空碗说:“再盛些面条吧,小马?”小马赶紧抢过碗,摇头晃脑说:“都吃得有点撑了!”董九觉得自己有点失神,赶紧把碗里的面条吃完,汤也喝得差不多,但是鸡蛋还剩两个,死活不吃。
小马问:“海霞姐,我照哥呢?”海霞噗哧一笑:“跟你们刚刚错过,走近路回鱼米镇了。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回来。我一个女流,又不会喝酒抽烟,等司马照回来,再开一桌,中不?”小马说他们今天就回去,过来只是看看海霞一家人。
董九见小马看了看他,接着话题说:“海霞——”董九见她眼色迷离地看着自己,突然忘了该说什么。董九慌乱地看了一下小马,发现他不知何时,跟司马太太在一起摘菜。
“董大夫,你说呀!”海霞觉得董大夫老神在在,一直不在状态,顺口提醒他道。
“你今年多大了?”董九问,问得海霞低着头半天没吭声,然后才问董九:“董大夫,您是上门查户口,还是检查人家的发型?”董九这才想起来什么说道:“呵呵呵,不是,海霞,我给你捎来一些鱼肝油。我觉得你对维A的吸收能力不好,因为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有这个问题。现在晚上视力好些吗?”
海霞没看董九,低着头点头示意。董九把一个提包给了海霞,起身又把一个包给了司马太太,说是给她和她孙子的一些礼物,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你办生日酒席,以后日子怎么办?”董九坐回原位接着问。
海霞低着头,呆呆地坐着。她知道董大夫一直死死地看她的芙蓉髻,过了半天才抬起头说:“看够了?” 董九摇摇头说:“没有。这么美怎么看得够!”
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踪影,海霞和司马太太才回到屋里。婆媳俩赶紧查看礼物包,除了只有在大都市才买得到的一些茶点果品,还有二盒鱼肝油,够吃一年。还有人民币五十元,海霞没告诉她的婆婆,悄悄地掖进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