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THE WEST RULES ?

 

WHY THE WEST RULES ?

起初在这里介绍这本书,主要针对一个说法:文明没有高低,只有不同。还有人说,谈文明需要有资格。于是只好扯起斯坦福教授的大旗,至少说明文明是有高低的,文明达不到那个高度,就不能rule。

中国人谈论此书,大都把rule理解成“统治/主宰世界”简体中文版干脆翻译成“西方还能统治世界多久”?更是夹杂私货的断章取义。没有真正领会WHY THE WEST RULES 的含义,也就基本没有看懂此书。

原书名没有说rule the world,怎么会成了“统治世界”?rule,作为一个不及物动词,意思是be a dominant or powerful factor,或者是be very good or the best----This is a great concert, our band rules!

的确,西方世界和一场音乐会的主角一样,出尽了风头,为什么?这股西风是否能持续下去?这是该书作者Ian Morris所做的思考。

不得不说,Morris以宏大的叙事和新颖的观点吸引力不少关注,但是,他论证过程显得简单粗暴,比如他将文明发展的原因归咎于地理因素就很难让人信服。虽然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处于优质的地理环境之下,风调雨顺,但是中国的四川盆地一直到江南平原也处于同一个Lucky Latitude(幸运纬度)之下,为什么中西差距如此巨大?如果地理决定文明,那么2070年美国为啥就衰退?北美大陆会发生天灾还是会漂移?此书第九章有一个小标题:世界就像钟表一样,但中国的时间却是静止的——什么样的地理因素会让中国的时间静止?

如果说地理能决定物质/经济的发展尚且有些道理,但人类的精神文明则与地理环境并不成正比。原始人在岩洞里能创作出精美的壁画,沙漠中的莫高窟能享誉世界,这些靠什么地理优势?好莱坞,麦当劳,肯德基,可口可乐能够rule,也不是靠北美的地理环境。

中原大地的地理环境不错,但是汉人在艺术上的成就并不优于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与西方相比也有很大距离。现代世界任何一家高等艺术学院,可以不教中国画,不教秧歌信天游,但绝不会不讲古典油画,芭蕾舞和西方歌剧交响乐。这与地理有几毛钱的关系?

此外,Morris让中国完全代表东方,以此PK西方,既不公平也不合理。“东方”不应该排除近东地中海沿岸的阿拉伯文明,更不应该排除古印度的恒河文明。尤其是古印度,它对现代文明的贡献远远超过中国——且不说风靡世界的佛教和瑜伽,我们无法想象离开了0 的概念和阿拉伯数字,今天人类的文明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大一统”,Morris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我也不知道用英文如何表达“大一统”这个中国特色词。有网友提到“high state”,不知这个词语从何而来,更不知为啥等同于“大一统”。Morris只提出一个“high-end state”的概念,即“榨取型帝国(extractive empires),如古罗马、波斯和古代中国。

大一统虽然最早出现在孔子的《春秋》里面(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但是真正的大一统到了秦汉时期才得以实现。

所谓大一统有两个层面,其一是国家统一和领土扩张,其二是各种制度,行为伦理规范乃至思想的高度集中和统一,从“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万物一体”“天下一家”,再到“定于一尊”。

罗马帝国有一点点“大一统”的样子,恺撒、奥古斯都将帝国不断扩张,顶峰时期罗马帝国控制了59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但是,罗马帝国没有“独尊儒术”,它们既有多神教,犹太教,公元380年后基督教也被接受并得到发展出神学,圣奥古斯丁写下《论上帝之城》、《忏悔录》等,名声大噪。

政治上,罗马帝国经历了王政,也有共和。国家由元老院、高级长官及公民大会管理,元老院尽管是最高权力机构,但也不能一手遮天,《罗马法》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平民的利益不受贵族侵犯。罗马法对现代社会的法律产生深远影响,当今大陆法系国家的法律,都带有深厚罗马法的影子。

古罗马时期的哲学也是流派纷呈,在继承古希腊的基础上,古罗马从新斯多葛派到新柏拉图主义,哲学家人才辈出,哲学思想繁荣发达。

虽然当时拉丁文是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但是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语言文字。东面受过教育的人用希腊文,靠近埃及的人还使用古埃及文,中东地区则使用闪语系中的阿拉姆文。帝国西面的人有的用塞尔特文,有的用日耳曼文,还有的用腓尼基文。

比起秦始皇的“行同伦、书同文”,这哪里有一点点“大一统”的气派?

WHY THE WEST RULES FOR NOW——不是炫耀,更不是沾沾自喜,而是反思。Morris强调地理因素对文明的影响,也就意识到上帝不会一直眷顾西方。应此,WHY THE WEST RULES FOR NOW?有一种危机感,而不是像中文翻译者那样不怀好意:看你还能统治世界多久?

西方还能统治多久?如果东方/中国不能出现大批的如Morris这样的历史学家,能从不同角度审视探讨历史,那么西方将继续rule下去。

西方能rule多久?根本问题是,究竟是什么东西在“rule”?

我个人浅见,一种文明能够rule,靠得是三样东西:1. 宗教,2.哲学,3.科学。

人类文明早期,谁巫术强大,谁会“讲故事”,谁就能rule,这在《人类简史》中得到验证。从巫术中发展出来的宗教在很长一段时期引领文明潮流,哪里宗教势力强大,信仰成熟坚定,哪里就能rule,犹太教,基督教,穆斯林,十字军……佛教进入中国也是一路所向披靡,西藏本土弱势的苯教灰飞烟灭,象雄文明遭受灭顶之灾。

之后,欧洲发达的哲学为人类文明注入一股新兴力量,同时催发了科学的萌芽。毕达哥拉斯,亚里斯多德,德谟克里特,欧几里德,泰勒斯等等,他们不但是哲学的开创者,同时也是科学,逻辑学,音乐,建筑,经济学的拓荒人。

工业革命,无疑是现代文明的重要标志,而工业革命的基础是科学与技术的飞跃。可以预计,在今后相当一段历史时期,谁把握了科技的命脉,谁就能rule。

WHY THE WEST RULES——FOR NOW?也可以问:WHEN WILL THE EAST RULE?            东方谁能rule?

日本可以忽略不计,虽然它貌似强大,但它国体容量不够,岛国地理环境不利于长期发展,自然资源匮乏,最主要的是,它完全依靠西方,西方一倒,日本危矣。

中国呢?宗教,哲学,科学都不是中国的强项,中国拿什么来rule?除非,中国能发展出超越科学的另一种神器让全世界跨目相看。

我本人看好印度,无论从历史文化看还是国体和人口资源等方面,印度具有与西方叫板的潜力,近年来,印度在科技方面的进步显著,特别是印度人的管理能力有目共睹,他们不但掌控着许多500强企业的CEO, 还坐上了昔日宗主国大英帝国的头把交椅。很多国人看不起的“阿三”决不能小觑,古印度文明的复兴不是没有可能。

……

最后,说说谁更残忍。

“汉人为了大一统的情怀,杀了太多不服气的汉人和周边基因一样,脸庞一样的所谓夷人,。。。。说起为了社稷杀人,没有比中国人自相残杀更厉害的国家了。”

我没有看出此言有“中国人比别人更残忍,汉人文化自古就是邪恶的”意思。这又是一个自立稻草人的例子。 是的,人的本性中都有残忍的基因,西方人杀人,中国也杀人,不同的是,西方人对外族凶,中国人对自家狠。要论自相残杀窝里斗的本领,中国人如果称第二,恐怕没人敢争第一。

当然,中华帝国开疆扩土也不输他人。杜甫的《兵车行》可见一斑: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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