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去意大利罗马游走了一周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居然还活着。世上多少事?人人无法知。没法预料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驾鹤西去融入山河。老了,看世界和年轻时看世界竟然不一样了,世界还是世界,只是自己老了,能做的事就是快乐生活慢慢等。死不用着急,更用不着”只争朝夕“。童年少年时傻,成天想着快快长大,接革命的班?戴花要戴大红花”。
意大利罗马和中国西安都是很古的城。罗马的鼎盛时期,大约和中国的东汉时期差不多吧?上初一时,我巨爱(网上流行词很别扭)读乔奥尼万里写的,高植翻译的《斯巴达克思》。崇敬小说里的斯巴达克斯,就想到罗马看看,看看大角斗场。
西安我熟透,因为我生在西安,长过二十一。我“不孝”,老母在,我就上大学离开了我的母亲城,不过母亲是带着微笑送我走的。一九七八年春天能上大学,时也命也运也。当年的新中国执政党,粉碎了耄婆为首的四人邦。党的政策还是多子女的家庭只能有一个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我上大学走了,我姐才能顶替母亲的工作名额回到西安。我姐比我可怜,十六岁就上山下乡了,在乡下快十年,直到我考上外地大学她才得以回到城里照顾父母。新中国的执政党执政让人民悲催,政策随时变。美名曰:为人民服务。
二00七年,我的中国胸在美国被锯开一尺且经历过手术后的血管痉挛生不如死的半小时后的一年多到了罗马,高兴得和小孩似的。
意大利是我到过的第四个外国(美国、加拿大、墨西哥)。知道自己活不久,但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就想在有生之年去上十个外国,五大洲。现在十几年过去,我已经去完四大洲的十几国,不知道还能否把脚踏上非洲大地。
罗马的旅店房间真小,睡不好。人逢喜事睡不好?还是人逢出家睡不好。我天不亮就在罗马的街头溜达。到处静悄悄,黑洞洞,墙上有涂鸦。”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罗马的黑夜和解放区的黑夜大概是一样的黑。
在罗马的第一个黎明就是直奔古罗马角斗场。罗马人聪明,保护了他们国家的历史瑰宝。参观角斗场要排很长的队,人人都想在古迹里凝神穿越时空。“念天地之悠悠”,赶没赶上世界大战?我不知道为什么进角斗场的长长的甬道的墙是黑乎乎的,是历史的硝烟?还是烟熏可以保护砖头?还是“往事如烟”。
几分钟站在角斗场里的残垣断壁上,我发了会呆,好像看见了古铜色的真人手握利器在厮杀。好像斯巴达克斯有过一对三的血斗而活下来?我怕看血腥,从没杀过人,近距离看过的死人是我的亲爹。古罗马的绅士和淑女怎麽都爱看活人角斗。角斗角斗,活着就是赢,死了当场死,比看奥运百米冲刺还过瘾?人啊人。
五十年前的西安城墙是断壁残垣。我曾跟我工厂的一个工友在西安碑林旁边城墙断垣上照过一张像,题词:人民解放军占领西安,司令与政委。这哥们现在在广州发了财,疫情前找到我在美国的家来“深度旅游”。吃饭时从手机里调出老照片,俩人哈哈大笑。
西安的城墙现在全部翻新了。五年前我陪我的大学同学坐车游了一圈,十好几公里。我过去以城墙为厂墙的小工厂现在是座古色古香的厕所。厕所革命。时代进步了,革命就是拉屎撒尿。站在新修的历史遗迹上边和站在真的遗迹上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历史有历史的味道,味道很难再造。
西安过去叫长安。长安比西安大还是比西安小我不知道。秦始皇时期修过阿房宫。”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北起临潼骊山,修到咸阳,“五步一亭,十步一阁”,上百里。可惜被中国傻蛋猛男项羽一把火给烧了,烧得是干干净净。
现在的西安,有上千年的古迹大概只有大雁塔。现在大雁塔的周围全建成了不知道是新时代还是旧时代的“历史”。恶心的是前两年中国喜洋洋让前边的人举牌,他在后边想着今夜和谁睡挺大肚爽歪歪。天亮和“五个斯坦”的国家元首照一相,肚高兴,脸肉紧。那地方好像叫大唐芙蓉园。我没进去过。无知不光无畏,也无羞。
西安和罗马有着完全不同的城市味道。新中国的开山大王爱国犹如爱老婆?”天翻地覆慨而慷“。新而慷。慷,亦忼,古诗十九首曰:“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我到过了世界上的不少城市。中国城: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成都、重庆、太原、郑州、桂林、西安、宝鸡、、、;外国城有:纽约、华盛顿、哥伦布、丹佛、多伦多,巴黎马、巴塞罗那、马德里、阿姆斯特丹、海地、里约热内卢、首尔、、、。印象最深的是罗马和西安。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有过个大画家大雕刻家米开郎斯基(Michelangelo di Lodovico Buonarroti Simoni)。罗马城里有很多大石雕刻,栩栩如生,刚猛伟岸,一看到让人想起”男儿当自强“;西安有很多泥抹(塑?捏?)。大雁塔正西有条路通西安美院。双向路的中间有花树坛,坛里有很多泥抹,三尺到半米多高。西安土比雨多,花与树与小泥人晴天都是灰头土脸,无美感,也没有世界上的博物馆里有收藏。
梵蒂冈博物馆里有很多石雕精品,走过每一座我都会庄严肃穆地仔细端详。力与美。在大石头上雕刻是先画出猛男肖像,再一点一点地把石头雕琢,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和耐心?
我没在中国见过威猛的大型石雕,不知为何?文革里有耄雕?我记不得了。陕西宝鸡附近的法门寺里有大石头的如来佛。圆乎乎的脑袋圆乎乎的脸。阿弥陀佛。好死不如赖活。
生我养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怕是难得再去西安了。西安有我”不知愁滋味“的青葱少年和艰难青春。五十年过去,四点多弹指(佛教里一弹指等于十二年?)青春的背影都模糊一片了。下一个要去的城是台湾。
7、18、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