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大乌鸦



加拿大的动物都很傻:苍蝇都是中二少年,我手速极慢也能一拍击杀之;鱼脱钩之后一会还会再咬,都只有三秒以下的记忆;野鸭都很佛系,人走近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在国内基本都得被炖了。但有一种动物除外,那就是乌鸦。那天我在车上吃面包,正好有一只乌鸦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瞄我,我就扔了一些给他。他开始只是警惕地看着我,后来一跳一跳地试探性走了两步。我就装作瞅向一边,但是他竟然从车子的倒车镜看我。接着他吃了很多远处的面包粒,近处的就不来了。后来他还绕到汽车的另一侧观察我,搞得我很无语。最后,我还想喂喂他,但是他却不见了踪影,仿佛觉得“此事蹊跷,必定有诈”。我也在海边喂过海鸥,它们就鸡贼的多,会呼朋唤友,甚至过来抢,俨然一帮土匪。往往面包喂完了还不肯走。但是乌鸦却往往很有分寸,不会那么贪得无厌。我刚到加拿大时候还偶然遇到过一次乌鸦大聚会,无数的鸦群漫天飞舞,像上帝撕碎的黑色纸片撒向人间,颇为壮观。中国很少能见到乌鸦,少数也是一种比麻雀略大的品种。但是北美乌鸦就大多了,很像一种鸡,其实学名是渡鸦。但是我好奇的是,日本在地理上接近中国,乌鸦却极多。不管是在繁华的东京,还是偏僻的乡村,你总能看见乌鸦的影子,也是类似北美乌鸦的品种。这里私下有一种大胆的猜测。日本有一种螃蟹叫做“武士蟹”因为背部的花纹非常像一张武士的脸,相传是源平之战中平家死去的武士们化成的螃蟹,所以也被称作“平家怨灵”。日本渔民们只要是网住了这种螃蟹都会放生,这就造成武士蟹种群发展壮大。此之谓自然选择之外的文化选择。在中国,乌鸦常常是厄运的代名词,乌鸦的啼叫被视为是凶兆、不祥之兆,乌鸦被人们所讨厌,被认为是大不详之鸟。欧洲则在万圣节里将断胳膊断腿、骷髅墓碑这些死亡符号塞进孩子手里把玩。日本文化在近代即是“脱亚入欧”,这是不是一种文化选择对物种造成的影响呢?然而还有一种更诗意的解释。有一次我带着儿子遇到一个朋友,让儿子打招呼。儿子打招呼了但是却绷着脸。我说,你遇到别人一点表情都没有,是很不礼貌的。你应该笑一下。儿子立刻振振有词地说,我当时不开心,所以笑不出来。如果不开心还要笑,那不是骗人吗?骗人是有礼貌吗?儿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也许北美乌鸦也是这样吧。百鸟朝凤里没有乌鸦,因为乌鸦没有优美的羽毛,没有动听的嗓音,没有温顺的秉性。这里的乌鸦不用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不用做着身不由己的抉择,摆出装腔作势的姿态。乌鸦不在乎人类喜不喜欢它,乌鸦选择做自己。《肖申克的救赎》中为什么安迪冒着被关黑屋子的危险一定要放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因为能“放肆”的音乐会让他们感受到自己还有尊严。因为尊严的伴生品叫希望。有希望的人,才不会认命,才有勇气和毅力挑战不可能的事。乌鸦曾经沉默不语,乌鸦现在唱着一首不媚俗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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