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外交事务》(FOREIGN AFFARIS)杂志刊登了标题为“美国想从中国得到什么?”的系列文章第三篇主要内容,由莱斯特·克朗美国外交政策中心非常驻高级研究员、前乔治华盛顿大学埃利奥特国际事务学院的兼职教授、前麻省理工学院国际研究中心的Robert E.Wilhelm研究员希尔(Paul Heer)博士撰写。
波廷格(Matt Pottinger)和加拉格尔(Mike Gallagher)在他们的文章中断言,“北京正在推行一系列旨在瓦解西方并建立反民主秩序的全球举措。”这大大夸大了中国大陆战略的性质和野心的范围。的确,北京在推行一系列全球举措,以最大限度地提高中国大陆相对于美国的权力、影响力和财富。但北京的目标并非是加速西方的解体或建立反民主秩序。中共领导人更加关心的是如何在多极世界中赢得人心,尤其是在西方以外的国家中(下图 XINHUA NET/MODERNDIPLOMACY/The Washington Post/CNN)。北京清楚地认识到,建立全球霸权并将中国大陆的制度强加给世界其他地区恐将适得其反。他们明白,要将美国为首的西方拉下马并取而代之难以实现,即使侥幸能成也将破坏世界既有秩序的稳定且代价高昂,不可持续。
波廷格和加拉格尔还引用了习在2023年3月对俄罗斯总统普京的一句话(下图 Atlantic Council):“现在发生了100年来从未见过的变化。我们是共同推动这些变化的人。”人们对这句话发表了很多看法,包括这是习发出的宏伟计划宣言 -- 联手俄罗斯推翻现存国际秩序。但习和多位北京官员发表的关于国际形势和中国大陆应对策略的讲话和文件清楚地表明,北京认为这些全球“变化”中的许多是历史力量和参与者强加给中国大陆的,是危险、风险和机遇并存。更有可能的是,习和普京认为他们要主动加入和适应这些变化,而非被动接受。
波廷格和加拉格尔在文章中指出,“习及其核心圈子认为自己在与西方进行一场关乎生存的意识形态运动。”习及其核心圈这样说,部分原因是回应华盛顿的观点,即美国政府相信与北京的竞争是世界民主和专制之间的竞争(下图 PUNCH)。加拉格尔在2023年2月众议院中国共产党特别委员会的听证会上就强化了这一观点,他将美中竞争描述为“关于21世纪生活的生存斗争”。既然如此,习及其核心圈子无论如何都要生存下去,要不她/他们还有脸面对治下的10多亿子民吗?因此就有了习在2014年声称的中国“必须取得全面胜利”。这与波廷格和加拉格尔的话是异曲同工 -- 美国在与中共的竞争中“没有什么可以代替胜利”。
波廷格和加拉格尔将北京视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不可救药的威胁,并为此提出了一系列对抗处方,为不可避免的对华冷战做好准备(下图 TED/MMO)。他们主张颇具攻击性 -- 加强美国的军事威慑,削弱中国大陆的经济影响力,并在美国内外招募一个“更广泛的联盟”来对抗北京。如果将波廷格和加拉格尔的议程付诸实践,美国政府会面临各种挑战,包括筹措所需的巨额资金,以及与中国大陆的广泛经济脱钩给美国带来的高昂代价,等。此外,波廷格和加拉格尔雄心勃勃的要“恢复美国在亚洲的主导地位”。不知他们有没有考虑到东南亚(东盟)对美中竞争的立场,以及包括日本、韩国、印度、甚至台湾在内的亚洲各国/各地区与中国大陆在经济上的密切联系程度。只能说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十分骨感。
波廷格和加拉格尔在文中声称,他们并不主张“强行政权更迭”或“颠覆”。但他们对胜利的定义包括“中国人民……找到探索新发展和治理模式的灵感。”这实际上是号召中国人民推翻他们的政府。但许多美国盟友和伙伴不太可能采用波廷格和加拉格尔论点中固有的中国政权更迭目标,因为这些国家既不存在与北京争霸的雄心,更在经济上与中国大陆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下图 yahoofinance/reddit/VISUAL CAPITALIST)。
波廷格和加拉格尔在概述他们的处方时,拒绝接受美国政府在20世纪70年代对苏联采取的“不可信的缓和政策”,理由是缓和“未能实现其目标”,而今天的类似做法“几乎不会得到中国领导人的合作”。但历史学家弗格森(Niall Campbell Ferguson)指出,缓和并不意味着“拥抱、信任或安抚苏联”。它意味着“承认美国力量的局限性”,“胡萝卜加大棒相结合,争取时间。”关键是 “它奏效了。”美国不发一枪一弹便赢得了与苏联的对抗,最终让苏联成为历史。波廷格和加拉格尔过早地拒绝了缓和同样适用于中国大陆的可能性,认为这是绥靖政策。他们还活在上世纪90年代,尚未认识到美国力量的局限性。
参考资料
Heer, P. (2024). A Possible Partner. FOREIGN AFFARIS. 链接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responses/what-does-america-want-china?utm_medium=newsletters&utm_source=twofa&utm_campaign=An%20%E2%80%9CAmerica%20First%E2%80%9D%20World&utm_content=20240531&utm_term=FA%20This%20Week%20-%2011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