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俄罗斯与乌克兰---之十六

书接上回

我1998年的俄罗斯和乌克兰之行随着飞往北京的航班告一段落了。回到公司，护照和出国总结上交到了外办。 伴手礼分给同事和朋友，老婆也把红金耳环送给了岳母和闺蜜，皆大欢喜。套娃和我买的油画一直摆在客厅，作为装饰，每次客人来，都可以让我炫耀一番。

到了1999年秋天，我要第三次去尼古拉耶夫监装。这已经成了我不成文的固定任务，看样子是轮不到我去欧美出差了。这次我要提前一周出发，因为中国磷复肥协会借调会员公司的英文翻译，为即将北京召开的国际磷复肥会议上做翻译工作。 部门经理为了锻炼我，就把我派了出去。等大会开完，再去俄罗斯。 此次国际会议应该是中国协会第一次承办，所以准备工作有些杂乱，会议工作人员所住的酒店就像是个喧闹的大市场。 我们翻译组先开了个碰头会，主要是把翻译任务分配一下。 每个翻译负责2-3位发言人的讲话。这里的翻译不是同声翻译，每个发言人的讲话稿都已经电邮过来了，我们先进行书面翻译，组长检查修改定稿，发言人讲话时，我们坐在台下念稿即可。组长大概测试了一下每个组员的翻译水平和能力。最后留下我和另外一位小伙子，让我们两个即兴翻译了一遍中文讲话稿。 随后组长让那个小伙子离开，单独留下了我。这时他才告诉我，我被选中作为开幕式部长讲话的翻译。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这个场面有点太大了。 但让我稍微宽心的是，部长的讲话稿会在开会前一天发过来，让我先翻译好打印出来，到时候照本宣科即可。 这下我放了心，痛快地接下了任务。 果然，开会前一天，我拿到了部长的讲稿，都是套话，没有什么难度。很快就翻译好交给组长，组长改了几句话就定稿了。 开幕式当天，我还是有些紧张，但这个时候赶鸭子上架，想跑也来不及了。 我被安排到主席台的一个角落里，前面放着一个麦克风。 等部长开始讲话的时候，我头一下子就懵了，部长根本没有照着讲稿说。我只紧张了几秒钟，就开始大脑飞速旋转，立即改为即兴翻译的模式。 还好，虽然部长没有按照讲稿发言，但说的话几乎都是套话，没有多少专业术语。所以我的口译基本准确，而且没有卡壳。 但等我下了讲台，后背已经湿透了。 经此一役，翻译组长和同事都对我刮目相看了。 等一周后大会闭幕，其它组员都各回各家，我却被单独留下来参加协会和美国磷肥协会的谈判。 对方有一位老翻译在场，以前双方会谈都是这位翻译负责。磷肥协会估计信不过他，所以这次会谈，中方发言由我汉译英，美方发言由其英译汉。这位老翻译的难度自然比我大，所以听起来就不如我流利了。这次会谈就基本上都是很专业，很敏感的内容，所以不仅仅考验语言水平，更考验的是专业知识。 会谈结束后，协会秘书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放着1500块钱。他说，其它会员翻译都没有劳务费。但我此次表现非常好，所以协会决定要奖励我这些钱。 我当时十分单纯，马上打电话被部门经理请示，是否需要上交公司。 经理估计都嫌我傻，直接告诉我收下即可，不必再啰嗦。

言归正传。大会闭幕后的第二天，我就乘坐国航的波音飞机直飞莫斯科。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伊尔86和波音比起来，简直是个老古董，舒适程度也不能同日而语。飞机全程戒烟，机舱内没有任何异味。加上可口的餐食，宛如天上人间，我第一次开始享受长途飞行。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小伙子，身材瘦小，穿着不合身的西服，看起来很不协调。我们路上聊起来，他说他是温州人，去莫斯科是为了从那里转机去巴黎。 他是去法国投靠亲人。我问他为何不从北京直飞巴黎，而要从莫斯科转机。他很小声的说，莫斯科的接头人会想办法把他送到巴黎，具体是什么办法，他不是很清楚，但他巴黎的亲戚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差不多猜到，他估计是要通过莫斯科的蛇头安排他偷渡去法国，当时很多去西欧的偷渡者走莫斯科这条线。 我问他到了巴黎做什么，他说亲戚家有开皮鞋工厂，专门生产高档皮鞋。他会先在那里做工，他的很多同乡都比他早到，在工厂里开始干活了。 我看着他充满希望和兴奋的眼神，只能祝他一切顺利，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次到机场接我还是小康，只是司机换了。 老友相聚，分外欣喜。小康说他负责的寻呼机台已经建起来的，业务开展的很快。 他抱歉说估计没有时间带我在莫斯科闲逛，他鼓励我自己走出去坐地铁转转。 当我们路过一座巨大的公寓楼的时候。他告诉我说，那栋楼是一座有名的中国倒爷宿舍楼。最近俄罗斯警察经常突袭这里，名义上是搜查毒品或者罪犯，实际上是敲诈楼里的中国人交钱保平安。因为尝到了甜头，所以这种搜查越来越频繁，讹诈的金额也越来越高。最后，大使馆都不得不出面和俄罗斯交涉，后面才收敛一些。 由此可见， 俄罗斯人骨子里是极端歧视中国人的。即使他们自己处于历史上最为衰弱的时期，他们也没有把中国人放在眼里。 加上当时倒爷的业务的确有很多灰色地带，更容易让他们被俄罗斯警察盯上，动不动就被打秋风。 当时的倒爷们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东欧，都是一个高回报，也是高风险的职业。

等我们到了宾馆，我已经十分熟悉了。 第一顿晚饭还是不舍得去饭店，而是在房间内泡面了。这次带了一些火腿肠，比榨菜下饭。 吃饱后，我下楼在大堂的商店里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回访休息了。准备第二天再飞敖德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