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同裳本想找丹誉来作证,证明自己没有逃亡不归的可能,可事与愿违,丹誉竟然胆大包天,不顾廉耻,开口就让苻王后给他们做媒,这可倒好,屋漏偏逢连夜天,船破又遇顶头风,本来窗户纸只是破了个小洞,还可以勉强遮遮掩掩,孰料却被她成心抠出了个大窟窿,心事一下子透了亮,黑白分明,再也甭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王后说得没错,这姑娘还真是性子率真,只是,不知礼仪廉耻为何物”,蚩戊金不喜丹誉疯野无忌,斥她:“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你放肆,自己说了算?!”
丹誉道:“大王,请容民女细禀。奴家自出生之日起便没见过母亲,由家父一手带大,父亲念我幼失母慈,便由着我随心所欲,我所愿,便是他所愿,因此,民女并未违背父母之命。至于媒妁之言,奴家刚才已经央求过王后娘娘为我做媒。大地有载物之厚,上天有好生之德,民女恳请娘娘成人之美。”
苻王后见蚩戊金脸色难看,担心他话无好话,便赶紧抢在他前面,道:“大王,此女说得不无道理。既然臣妾已经答应了要赏她,我倒是乐意送她这个顺水人情”,她又转头问同裳:“拓跋公子,你意下如何?”
同裳深深施了一礼,道:“王后娘娘,承蒙丹姑娘错爱,实不敢当,罪臣自惭无能,岂敢误了佳人?况且,在下亦有父母之命在身,不敢违背,娘娘的美意,在下心领,恕难从命,望娘娘体贴勿责。”
苻王后其实并不看好这二人的婚姻,她冷眼旁观,看得出,丹誉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因怕女儿痴心错付,贻误终身,苻王后便不想硬撮合此事,她的内心五味杂出:牛不喝水强按头,就算北鄢公子是个正人君子,若他的心思不在誉儿身上,我的女儿还有何幸福可言?!人生那么长,却转瞬即逝,可怜的誉儿,你出生即被父母抛弃,还差点死于非命,这些年,你是怎样过来的?
蚩戊金倒是忽然想通了,他暗自盘算,若是同裳在戎勒有了羁绊,何愁他此去不复返?何愁北鄢不真心臣服?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窃喜,却故意冷言冷语激同裳:“拓跋公子,难不成你是嫌我戎勒姑娘配不上你?”
同裳慌忙施礼,道:“大王抬爱,在下卑微之躯,岂敢造次。罪臣此刻深受蛇毒之苦,恐有今日、无明日,除了有父母之命在身外,在下何德何能,敢耽误丹姑娘的青春?”
蚩戊金道:“丹姑娘医术精湛,此后,有她与你日日厮守,细心照料,治伤疗病,于你来说,岂不正合适?如此天作之合,美事一桩,孤准了,婚礼尽快举行。”
苻王后怕他一意孤行,赶紧打断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王,强扭的瓜不甜,自古好事多磨,事缓则圆,不可操之过急……不如这样,让拓跋公子先回去请命,待征得其父王母后首肯之后,再给他二人行大礼不迟。”
同裳正要发话,苻王后一摆手,又道:“拓跋公子,既然你不是嫌弃我戎勒姑娘粗鄙浅薄,本宫也答应了有赏丹姑娘,那我今日干脆好人做到底,收她做我的义女,那她便是我戎勒的誉公主,他日丹姑娘出嫁之时,本宫定会给她公主的名份和待遇,如此,她与公子便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蚩戊金闻言虽有点惊讶,但他心里清楚,苻王后自多年前失去女儿后,一直抑郁寡欢,事后他深感亏欠于她,便对她宠爱有加,可他始终讨不来王后的欢心,此刻见她喜爱丹誉之色溢于言表,便不加阻拦,附和道:“孤有五子,独缺一女,今日得随所愿,孤心甚慰。”
丹誉还立在那里呆愣着,李公公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丹誉心领神会,赶紧磕头谢恩:“阿誉叩见父王、母后,谢父王、母后再造之恩。”
苻王后道:“誉儿平身……至于你二人的婚姻大事,我有个条件,必须得你二人均心甘情愿,如此,两情相悦,夫妻恩爱才能长长久久。”
蚩戊金对同裳依然放心不下,担忧放虎归山,他问丹誉:“拓跋公子说,你的解药必须每月服用,才能压制住蛇毒,否则,一年之内便会毒发不治,可有此事?”
丹誉道:“确实如此,不过,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公子的身体与常人无异。”
蚩戊金道:“拓跋公子,人同此心,情同此理,孤念你一片拳拳孝心,准你一月时间回乡省亲。不过,孤丑话在先,你此一去,如若滞留不返,孤定当……噢,此事可大可小,多说无益,你自己掂量着。”
苻王后见同裳面润如玉,气质高贵,言谈举止优雅得体,不免暗自欢喜,她亦不愿放任他一去如黄鹤,道:“拓跋公子,情与礼得兼顾,我戎勒公主出嫁必须得是明媒正娶,否则,本宫宁愿为誉儿另择良缘,也不愿让她屈就。”
丹誉着急,连忙撒娇道:“母后,阿誉今生,非拓跋公子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