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耄死時,我二十。“人生七十古來稀”,人生二十大概已經知道:活命在一黨永執政的新中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時候我已經在一家集體所有制的小工廠做工兩年半了。每天起六更,忙一天,流的汗水都不用擦,汗流不斷,汗流滿面。每天能掙到六毛錢。買包煙三毛錢,剩下的三毛錢在食堂吃午飯吃個半飽。世上只有媽媽好,世上的爸爸怎麽樣呢?其實也不錯。沒有爸我也不可能來這世上玩一把。爸媽管我白住,早飯晚飯在家白吃。現在叫啃老。實實際那個壯小夥子想啃老?一個社會好不好就看這個社會上小夥子大姑娘掙錢有多難,過得好不好。
活在新中國就是撞大運,裝上什麽時代就決定人生之命運。一九七七年火速恢復高考,實在是耄死后鄧出山發的一個大招(鄧小平當時還沒有掌握中國的軍政大權)。鄧小平是在法國打過工的,他知道純土鱉不可能打造一個文明國家。文革裏流行“只是越多越反動”,反動有什麽不好?
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是在十二月舉行的。記得得那時候我聰明的腦子裏已經長滿了草,中學畢業后四年裏沒有做過一道理工題。考大學,遛遛看,接受祖國挑選。學什麽呢?中國的大學有兩類:文科和理工科。當時,文就是文史哲;理工就是數理化。我爸是大學教語文的,不過我全面。數學相當不錯。當年的中學有什麽呀?只要腦袋聰明記性好就什麽都可以學得好。
我爸不管我,我也不聽他的話。清朝出生的人,哪裏跟得上新時代?背《反對自由主義》還沒有我背嘚溜了。上大學,學什麽?真是個問題。我只好跟我中學的老師聊。我上中學正好兩個班主任,一個教物理;一個教語文。兩個老師都喜歡我,但老師也很難幫我參謀,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該學什麽,將來做什麽?其實考大學學神魔最主要的是要想”怎麽活命“。凴腦凴嘴凴技術凴力氣?當年還沒有《大腕》,李成儒也還在北京西單買女人内衣?何爲大腕?只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
學文科大概好玩一些。學歷史不好玩,學哲學也不好玩,學文學呢?好像新中國也沒什麽像樣的文學家。我當時身邊的哥們可都想儅文學家的主。”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鈎“。算算算。要活命好,得學理工。我打算當個陳景潤算了,單純,”躲進小樓成一統“。人生究竟是什麽?不過怎麽能知道。
后來的人生,我是先學理(物理),再學工(計算機工程)。新中國最惹人惱的事情就是讓人不能執著,黨和政府始終把活命弄成老百姓日子裏的一件難事。每個人自己扛著自己的大頭聼黨指揮或許能活得容易點。比如在大學教書,黨要求多,”教書育人“,説實話,我育不了人。黨管每個人。黨是人不是人?管人的人?
美國是個簡單的國家。法律在上,人人遵守。據説美國做總統最理想的人是律師。總統知法守法很重要。剛住院的克林頓前總統快八十了,我還能記得幾十年前在電視上的痛哭流涕。管不住下三路還撒謊。不過話説回來,哪一個管不住下三路的人不撒謊?住院克林頓早日康復。
偶爾回頭望望走過的人生路,對普通人來說,學一門對社會對別人有用的技能,自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結一次婚,生一個娃,平平安安過一生就很好了。胖乎乎的美國男女一般要生兩三個娃。中國的年輕人現在活通透了,不戀愛不結婚不生娃。《中國可以說不》。老了不管在哪裏,學什麽都不重要了。我喜歡法國盧梭説的“老了就是學習怎麽死。死得輕鬆,死得溫婉,死得爽利。人生自古誰無死?
故國現在鬧騰裏忽悠忽悠裏鬧騰了七十多年了,上大學學神魔依舊是個難題。活命活著依舊是老百姓的難題。國家建成了看上去很美、聽起來很强、吹起來很牛,過起來很難的國家。聽説中國現在是儅大官的歡天喜地,老頭老太生龍活虎,中年人失業了生不如死,年輕人“三不(不戀愛不結婚不生娃)”的國家。“兩頭硬”,“自我革命”,“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寫首釵頭鳳給國内的年輕人會怎麽寫呢?錯錯錯,過過過。。。
人生過了大半?小半在中國,大半在美國。幸也不幸?聖誕,阿門。
12、24、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