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南转机 |我们的一年(108)

6/24/2024 6/25/2024

从巴黎飞往曼谷,我们选择了越南航空,中途在河内转机。

不是对越南&.河内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纯粹是看它便宜的份上。

下午两点的飞机,我们十一点就赶到了戴高乐机场。



机票上说,登机口是2E,等我们到达航站楼,发现被改去了2F。听着只是改动了一个字母,却换了一栋楼。我们拎着行李,催着孩子,一通好找。

check in后,到起飞,中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打算找个有游乐设施的地方放松一下。没想到从安检到登机口,还需要排很长很长的队——出欧盟,过海关。等一家人赶到登机口,越南航空已经开始登机了。我们只来得及上了个厕所,都没空给瓶子灌满水。



这登机时间也太早了点,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灌水倒是没必要,等我们进了机舱,每人座位上已经放了一瓶子水,一条毛毯,一副耳机。

相比一路坐过的廉航,越南航空的机舱座位还是蛮宽敞的,蒋先生这种大长腿也能随意舒展。感觉小国家航空公司的客服比较愿意讨好客人,这么平价的一程机票,在飞机上,我们被喂了一餐接一餐,餐餐符合我的中国胃。不吃饭时,空乘还会过来给小朋友递个玩具,送袋小饼干,实在暖心。

从巴黎到河内,说好的飞行时长是11小时15分钟,实际上,飞了差不多有12个小时。



这十二个小时中,我一分钟也没能睡着。小朋友玩耍的时候,时不时叫一声妈咪。这都习惯了,多年的磨砺成自然,我在睡梦中也能嗯哈回应。主要是他们还有其他小动作——每次我感觉自己有了睡意,他们就会扯扯我的衣角,拍拍我肩膀,跟我分享他们游戏中的亮点桥段,或问问现在几点了?飞机飞得有多高?窗外有几度?能不能看到木星火星冥王星?。。。再不然,就想上厕所。总有事。

好不容易孩子们安静了,猪队友蒋先生又凑过来问:“我的手机在哪里?”

TM飞机上还得分一只眼睛给你照看你的手机?

唯二三四五次的睡意,就这么被赶走了。

他们倒好,想睡就呼呼。

再一次生起了抛夫弃子独自闯荡江湖的念头。上一次这么想,是从温哥华飞往东京的航班上。

还好,难得飞一次长途,不然这个家就散了。

到达河内,是当地时间625日,上午八点。

从河内上空看,密密匝匝的红屋顶蓝屋顶,多是二三层的独栋小楼,造型千篇一律,像一块块零星散落的乐高积木。配上周边的绿树和灰蒙蒙的河塘,我脑海中闪起小时候耳熟能详的那个名词:社会主义新农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四周雾蒙蒙的,辨识度并不清晰。

比起发达国家,河内机场可以说相当朴素,航站楼外还有一片泥泞的施工现场。不过,施工,总给人一种发展的态势,未来可期。



机场的旅游宣传壁图上,画着清一色穿旗袍的美女。风月同天,作为与中国背靠背的近邻,两国的传统服装都极其类似。



海关人员的制服,无论配色还是款式,也都像极了中国八十年代的军装——黄绿色,外加红色带五角星的肩章。一看就很社会主义。



我们在河内只停留一个多小时,纯转机,在同一个terminal内。本以为也就从一个登机口走到另一个登机口,没想到还要排长队,过一个类似海关的关卡。

工作人员端坐在一张长方桌前,仔细核对每个人的登机牌和护照信息。他表情凝重,神态专注——目光每隔两三秒就在护照和登机牌上切换一次,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像对错一个标点符号就会被炮决。。。队伍行进得奇慢,我恨不得给他递只放大镜。

这可真是浪费时间。我们又不入境越南,他们盘查什么?配合国际刑警缉拿毒贩逃犯吗?

一个印度女孩大概赶飞机,满面焦急。她想加个塞儿,被一个身穿黄绿军装制服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赶到队伍末尾去了。全程并没有人问问她,姑娘,你为什么如此焦急?

而那颐使气指的吆喝,实在太熟悉了,我的思绪一下飞回到了九十年代初的北京:

那时候我十来岁,跟随父母去逛颐和园。逛着逛着走散了,我独自登上了湖中的一只游船。

船上有折叠椅,在开放式的船舱朝内摆了一圈,像是要开南湖会议。但游客们来到颐和园,又不是到浙江嘉兴参加党代会,大家面对面坐着,你看我,我看你,几个意思?很多人把座椅掉了个头,转向湖面。

这才是游湖的正确思路。

我也跟风,把椅子调转了方向。

还没来得及落座,居高临下坐玻璃舱内的一个穿制服的驾船员冲我吼:那个小姑娘,对,说的就是你,把椅子给我转回去!

全船那么多人给椅子掉头,他为啥只冲我一个人喊?

我顶了一句:别人都行,为什么就我不行?

他瞪着我,说:让你转回去,你就转回去!少啰嗦。

完全不给理由,一副逆我者亡的霸道。

我猜想,可能整理座椅是他的本职工作,每次游客们下了船,他还得一把一把摆回原样(which is quite stupid,为什么要把椅子朝里摆?感觉那时候,大天朝的许多做法,好像特意就是为了刁难民众。)看见游客们把椅子转得乱七八糟,估计他心里本就不爽,又怕得罪那些成年人——天子脚下,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坐个微服私访的大臣?而我,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带点小县城的乡土气,身边又没个大人,太容易成为泄愤的靶子了。

那会儿的我,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穿制服的人本就敬畏三分。我跟他商量:等船靠岸了,我再转行不行?

他越发觉得我是个软柿子,眉毛挑成了八字,说:不行,你现在就给我转回去!

权威啊,小人物的权威!我怕他一生气,会把我扔进湖里,只能乖乖掉转椅子。

风景自是无心再看。我看着别人的后脑勺,忿忿想:算你运气好,我爷爷不是江泽民!不然,分分钟让你服帖。

在公职人员有点小权力就趾高气扬的国度,受气的平头百姓渴求的不是公平正义,而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靠山——背后站个人,自己就可以扬眉吐气,甚至狐假虎威。所以,一个社会如果缺乏平等约束所有人的制度,人人都会敬畏强权与财富,而屌丝们想要快意江湖,只能幻想自己有个不曾谋面的首富亲爹,或天降一位无所不能且要死要活只爱自己一个的情人。大家热捧的爽剧就是这种模式:柔弱女主被虐得死去活来,千钧一发之际,英俊强大的霸总出手,小李飞刀般将坏人一网打尽。

在保障个人权利的国度里,思维当然就完全不同——你敢不公平地对待我?我告你歧视!至于歧视啥,等我想好再决定,反正一船人中,总能找到那专属自己的弱势。

当然,这是过去。现如今,祖国的公职人员态度应该不会如此恶劣了——公务员是香饽饽,一个职位数百上千人争夺,人员素质自当百里挑一。

闲话扯得有点远,让我们回到河内机场。。。我们排队的地方,面对机场签证处——所谓的落地签窗口。蒋先生指着窗内的工作人员,深情说道:这里面的某个家伙,很可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跟读的朋友们都知道,当初在首尔机场,我们的越南签证被隔空作废了。首尔工作人员联系的,应该就是河内机场签证处的工作人员。

感谢当初不让我们入境之恩!

(不明所以的朋友,请参见本系列2629是否真有守护神。)

我对蒋先生说:这救命之恩,你真该进去给人磕个头。

从河内到曼谷,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上又提供了一餐。

我和孩子们只是吃了点水果,汉堡根本没动,实在吃不下了。

至于蒋先生,他只是抬起眼皮喝了几口可乐,全程呼呼。

也是,越南早上的九十点钟,正是他睡眠的黄金时段。

抵达曼谷,是当地时间上午十一点。

一下飞机,热浪扑面而来。睡眠不足,全家人集体脚底踩棉花,跟随人群涌出机场。

网上说,泰国没有Uber,但有个泰版Uber,叫Grab。据说,这个app在东南亚几个国家相当盛行,坐出租、点外卖、订酒店、买保险,服务覆盖方方面面,非常方便。我在欧洲就安装好了。

我查了一下,从机场坐出租到我们订在Sukhumvit的酒店,正规出租车报价七八百铢,Grab的网约车几乎半价,只要三四百。

Grab在曼谷机场有专门的候车区。我拉着睡眼朦胧的一家那三口赶到指定站点,发现那里人山人海。互联网时代,普通人的花费导向犹如流动的池水,哪里价位低,就往哪里涌。

(这只是站点,没拍人群。)



Grab站点有工作人员现场调度。我久仰网约车的大名,但在北美从未用过,出入都开着自家的小破车。这Grab如何使用,我就像初识智能手机的老年人一般,完全不得要领。

工作人员很热心,帮我在手机上完成了账号的设置,又给我输入酒店名。他指着屏幕上一个382铢的deal,说这辆五分钟开外的轿车,装得下你们一家四口和行李,就选它。

我问:怎么辨认司机和汽车呢?

他指了指价格旁边的字母和数字的组合,说:这是汽车牌照。你们就站这附近等。司机到了会给你发信息。

我们谢过,退居一旁,在人群里等啊等,等啊等。

天气湿热难当,身上的衣服脱无可脱,只剩下最贴身的一层。这让等候显得尤为漫长。

汽车鱼贯而至,又带着一批批乘客翩然离去。我们那五分钟的网约车,却怎么也等不来。还从屏幕上消失了。

工作人员很友善,每次目光与我接触,都友善地笑笑,似乎在说:不用急,马上就来。

但他实在太忙。每分钟都有数十辆汽车驶入等候区。他忙着喊号,让乘客对号入座,并没有工夫为我们具体跟进。

等了将近十五分钟,人群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新人。连工作人员都纳闷了:我们这批熟面孔怎么还在?

他主动走来问我:你约的车号是什么?如果有问题,我可以替我们给司机发信询问。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说:哎呀,当初那个Deal,你应该点击并确认的,不然司机就接别的生意去了。

噢,是我操作不当,让大家白等了。

不过,生命中这十五分钟也没有浪费,它让我明白了老年人生活在智能时代的不易。以后要对爸妈耐心一点,很可能我自己认为动动手指头就能完成的小事,对他们来讲,是一道凭自身力量跨不过去的鸿沟。

工作人员替我们刷新deal,点击确认。他说,这次,五分钟,没跑了,就在这里等。

非常感谢热心的泰国人民!

从机场开到Sukhumvit的酒店,路上挺堵,足足花了一个小时。392铢折加币,也就十几块钱。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耽误了人家这么长时间,商量着要给多少小费。司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到站后给我们卸下行李,不等客套,一溜烟就开走了。

后来发现,曼谷堵天堵地,到处都堵,什么时段都堵。如果采用北美的出租车制度,每一程都能是天价。但Grab事先敲定了价格,路线怎么选,就完全是司机自己的事了,就算在路上堵个结结实实,司机也愿赌服输。

泰国初印象,挺不同,但也很好。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ZL2024' 的评论 : 嗯,Mr. Stick and Miss Stickie现在是我们家的名誉成员。
ZL2024 发表评论于
看到小诗历经这么多日,还郑重地呵护着那两根树枝,不禁莞尔,真是可爱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Muenchen' 的评论 : 信息量好大,哈哈,我们南方人就是热情。
记得我第一年去北京(上大学),没事会去长安街走走。有一天我在街上闲逛,有个肩头扛着行李的中年人满头大汗,迎面朝我跑过来,问我北京站是哪个方向,一看就赶火车。我其实对北京还不熟悉,但就很想帮他,我听从内心的召唤,蜜汁自信朝我身后一指,说:那里。
中年人跑了过去。我再往前走五分钟,发现来到了北京站的入口。
那个中年人,肯定就此错过了那趟火车。
这件事,至今想起来我还觉得内疚。。。太热心了,就不能老老实实承认,我也是外地人,刚来北京没多久?
Muenchen 发表评论于
越南一直不想去,感觉他们人对谁都不热情,德国朋友也抱怨他们没笑容。北京很多人就那样,以前去郊区景点买了票问下怎么走,那时网络还没那么发达,没有高德地图这种可以自己找路,问的人都跟没听见一样,我自己是北京人都烦。但是南方就很好,去南京公交车上一群人给我指路哪里下车,百货公司里经理看到我找不到方向,主动跑过来问我要去哪里。泰国人一般对游客都不错,就是要小心骗子,我们遇到的骗子都是中国人,很无奈。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竹野' 的评论 : 具体说,是兜转一个小时。:)
竹野 发表评论于
兜兜转转越南一会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Bros' 的评论 : 那就谢谢Bros啦~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dev' 的评论 : 还真不是,就它家机票最便宜,哈哈。
Bros 发表评论于
草草看過洒洒洋洋長文,説得好盡顯中華儿女民族底气今非昔比。贅!
Bros 发表评论于
草草看過大洒洋洋的長篇記述,文章盡顯中華儿女底气今非昔比气勢。
dev 发表评论于
先看到标题会心一笑,终究还是要在越南过境一次 否则意难平 。。。 : )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lucky40' 的评论 : lucky要回国啊,希望你玩得开心。国内的公务员与时俱进,应该不会这么粗暴了。不过,小人物得势后总想显摆,譬如保安都会为难送外卖的,还有疫情期间大白们粗暴执法的视频,让人感慨,制度不改,人性难以约束。
那棍子,现在还在家里摆着呢。:D
番桥 发表评论于
回复 'Aspen01' 的评论 : 我也听说。而且有在朋友圈看到国内的老同学去越南考察建厂的计划。不过,听说越南人比较散漫,不会像中国人那样卷天卷地996,不知道前景如何。越南的股指好像也一直徘徊不前。如果他们的社会意识形态和中国差不多,那是争不过中国人的。
奥黛,很美的名字。我看到空姐宣传照都穿这种衣服。
lucky40 发表评论于
小诗这么一路居然还带着她的棍子夫妻,太逗了。
对你说的工作人员的态度有感触,希望我接下来的回国游不会碰到这样讨厌的工作人员。
没想到你们从欧洲又飞到了亚洲,期待你接下来的游记。
Aspen01 发表评论于
终于又回到亚洲了!逃过劫数,一家人重新平安上路。想起来真是让人感恩、感慨。期待下面的行程!

因为国内不断上涨的人工费以及疫情期间的奇葩国策,制造业向东南亚外流。这几年越南发展得很快。

越南美女的传统服装叫奥黛,确实跟旗袍有异曲同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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