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探訪安德烈的家鄉----斯洛伐克

靜心如水 怡然自得 清風匝地 花開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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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和他的媽媽。

@我和安德烈媽媽。

         1999年12月,我第一次踏上歐洲的土地,並拜訪了安德烈的家鄉。我們長途跋涉從溫哥華飛往法蘭克福,再從法蘭克福飛往維也納,然後在維也納機場搭了一部出租車,直驅斯洛伐克。記得當時的我幾乎不敢相信,從維也納搭車到斯洛伐克?意即從奧地利到斯洛伐克之距,無須飛機無須火車,搭出租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在我的認知中,奧地利維也納是一個世界馳名且令人神往的美麗之都,而她毗鄰的竟然就是前社會主義國家捷克斯洛伐克。

        當我將這些想法告訴安德烈之後,他笑了,説維也納對他而言,就是一座歐洲城市,曾經的奧匈帝國所在之處,并無特別。可那年對我來説,別具意義。車子很快駛出維也納市區,進入郊區,不久就看到高懸的奧德利國旗,和一排排隔開的小亭子,那就是邊境了,檢察人員看了一下我們的護照,就讓我們繼續向前;不遠處就是斯洛伐克邊境了,當年捷克與斯洛伐克已經分爲兩個國家(自1993年),而邊境飄揚的是白藍紅中間有雙十字的國旗,當時我的護照還是香港的,工作人員大概從來沒見過吧,特別對照一番護照上面的照片和我本人,用斯洛伐克語跟安德烈交流了幾句,我沒聽懂,就示意我們入境。

        果真一個多小時後,已經到達皮安晨尼Piestany,安德烈母親居住的小城,其實那是一個很知名的溫泉小鎮,離首都布拉迪斯拉瓦Bratislava很近。下了車便是緊閉的大門門口了,安德烈按響了門邊的對講機,應該是跟他媽媽對話吧,門鎖“啪”的一聲開了。記得那對講機十分陳舊,至少有超過二十年的歷史了,説明此地居民使用對講機已有多年,那個時候國人還不知對講機是什麽玩意呢。可見當年(七十年代)的捷克斯洛伐克的工業水平及普通居民生活水平,跟中國已有很大差距。

        走進安德烈媽媽的公寓,雖然并非豪華,但客廳佈置雅致,墻上挂的油畫更是增添了幾分歷史的知性美,兩個寬大的窗臺,可以相對而開的雙層玻璃窗,儘管看得出油漆已然部分剝落,還是一眼能看出窗框未曾變形的上好質地,黃銅窗鈎汎著暗黃色,顯示著公寓的年紀。

        厨房與飯廳相連,我們就圍坐在那張飯桌吃飯,飲茶或咖啡,安德烈的媽媽對我非常好奇,面對面地端詳著我,終於脫口跟安德烈說“她長得真像中國人”,安德烈强調“她本來就是中國人嘛”,可是老人家還是一個勁兒望著我,好像很難相信面前的未來兒媳就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安德烈解釋道“這裏的人很少去過中國或亞洲,很多人一輩子沒見過中國人,除了在畫報上看過照片,我媽媽也是一樣”。

        有一天,我幫老人家在厨房準備晚餐,突然她跟我説了一句話,當然我聽不懂,便冲她 笑了笑,她又説了一遍,我還是聽不懂,又笑了笑(這回是傻笑了),這時,安德烈從客廳走到厨房:

       “媽媽,她是中國人,只能聽懂中文和英文。”

        原來,這個未來婆婆跟我説的是----把厨房門關上,第一次用的是斯洛伐克語,我沒聽懂,第二次她又用德語説了一遍,我還是沒懂,結果終於將安德烈引來,跟母親一再解釋,老人家辯解道“德語跟英語差不多嘛,我説慢一點她就懂了”,安德烈簡直無語,我聽了他的翻譯之後只想笑。

       那年我們抵達小城時,已近12月底,我們住在附近的民宿,白天都會回到家裏。安德烈媽媽自從丈夫去世後一直獨居,每天早上見到她的時候,她都已經梳洗完畢,頭髮一絲不亂,穿著整齊的套裝裙子和絲襪,端坐在沙發上等我們。安德烈說她每天都這樣,即使沒有客人來訪,她也是一樣。

       馬上就要到新世紀2000年的來臨,為慶祝新年,我特別亮出我的拿手好菜----羅宋湯,出乎意料的,安德烈說他媽媽一向對烹飪要求嚴格,品嘗之後,卻對我的羅宋湯贊不絕口,對我刮目相看,跟兒子説“想不到中國人也可以把俄羅斯的羅宋湯做的那麽可口”。我當然也非常開心她老人家欣賞我親手做的俄羅斯湯品,其實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了,次年(2001年)安德烈母親離世。

         説起安德烈母親離世的日期,3月14日,竟然與他父親33年前(1968)離世的日期一樣,令人感到難以置信。原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1939年3月14日,希特勒出兵占領捷克斯洛伐克。從那天開始捷克斯洛伐克人民便陷入居無寧日之中,而安德烈家庭是猶太裔,比起其他人受到更慘烈的洗劫,甚至追殺。爲此,他家不斷遷移、走難,後來還發生了前文提到的不得不將才兩歲的孩子,暫時托付給當地一牧師家。

        安德烈父母那時逃到山裏,爲了避開陌生人的注意,他們在那戶人家陰暗潮濕的地窖生活了好幾個月,吃喝睡甚至排泄都不能走出地窖。有時,遇上德軍大搜查,他們更是要躲在地窖裏,大氣都不敢出。這一段歷史,他們一家從未忘掉,安德烈母親多年來一到3月便回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去,以致情緒低落。那一年的3月14日,便是她“三月的憂鬱”將她送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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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洛伐克自從跟捷克分道揚鑣以後,確實成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家,以致有一年美國總統都將斯洛文尼亞Slovenia和斯洛伐克Slovakia搞混,一般老百姓搞不清楚的就更多了。多年前曾有朋友知道安德烈來自東歐,便關心的問道,你老公家鄉的戰事怎麽樣了,他們把斯洛伐克誤會成南斯拉夫那邊去啦。結果,每次我都要强調安德烈來自捷克斯洛伐克的斯洛伐克,好像是在說繞口令。直至今天,我的很多朋友都不在乎捷克斯洛伐克早已分家,只管說安德烈是捷克人,安德烈也無所謂,1968年他離開那裏的時候,他的祖國就是捷克斯洛伐克。

        斯洛伐克國土面積比中國一個省還小,安德烈的親戚朋友遍佈四周,於是那一年我們租了一輛車,從東到西,驅車旅行十幾天,留給我的印象極好,這確是一個美麗的國家。她雖然算不上工業國家,但鏈接城鄉的公路卻出乎意料的好,公路的設計和質量都已達到國際標準,感覺上,跟在德國或奧地利的汽車長途旅行沒有什麽區別。路的兩旁盡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田野,一片綠色是長勢正旺的農作物,一片黃色則是正待收割的莊稼,映在白雲藍天之下,恰如一幅優美動人的圖畫。

       一個國家是否文明進步,首先要看她的鄉村,而不是城市。安德烈的姐姐尤德卡Judka得知我的想法後,便安排我們去拜訪了一戶農家,那小村莊離城鎮不是很遠,一條平整的柏油馬路一直通到那小村莊,進村後發現這裏有跟城市差不多的街道和房屋,當然沒有城裏的高樓,每間房屋外墻都塗著油漆,有些還用白漆畫出別致的圖案(後來才知那是斯洛伐克的傳統民族紋飾),有些在玻璃窗外的木製花槽種植色彩繽紛的花卉,路旁有幾隻雞閑散地啄食,見我們的車駛來,慢慢走到一邊;還有幾頭老牛懶散地甩著尾巴,好奇地望著我們。

        我們拜訪的農家夫婦都已年過60,因沒有電話,事先並不知道我們的來訪,農婦穿著一身色彩鮮艷的民族服裝,滿身的綉花和花邊,非常漂亮,也是在城市中見不到的時裝。當他們得知我們來訪的目的後,農婦大方地請我們進到他們家裏去參觀,我這才真正感受到斯洛伐克人與藝術的緊密聯係,他們的民族藝術并非僅僅供奉在博物館裏面,而是深入到他們的日常生活當中。

       走進那座農家小樓,只見四壁挂著具有濃厚民族特色的木雕,主人打開靠窗一側的櫃櫥,裏面赫然放著一摞五彩斑斕的綉品,有被面、枕套、桌布、披肩、圍裙等等,都是眼前這位小個子農婦從年輕起便開始縫製的。我真的被震驚了,大概農婦看出我的震驚,很慷慨地拿出兩件花邊綉品送給我,我保留至今。

       斯洛伐克這豪爽的民族也是好客的,農婦隨後將我們請進她家的飯廳,飯桌是原木製成,不規則的長方形,看得出來塗了多層油漆,光光亮亮的,上面擺了幾隻小酒杯,中間則是一瓶自釀的酒,一個自家烘焙的大麵包,和一盤子自製的腌肉。安德烈悄聲告訴我,這是斯洛伐克人非常傳統的待客習俗。可惜的是,我對酒精過敏,滴酒不能沾。當衆人手持酒杯祝酒的時候,安德烈替我解釋了一番,農夫農婦如看外星人一般,望了我半天,不明白怎麽還會有人不善飲酒。

       對斯洛伐克人來講,作客而不接受主人家的敬酒,那簡直是對主人的一種大不敬,也是不可思議之事。好在安德烈一再解釋,他們終於原諒了我這個“老外”。爲了補償我的窘態並報答他們的熱情,我猛啃麵包,大嚼腌肉(那是未經烹飪的),以示本人雖不善飲,吃,還是可以應付的。

       臨走的時候,熱情淳樸的農夫農婦執意送給我們一條自製的腌火腿,和一瓶自製的酒,我知道,他們真的是拿我們當上賓看待了。 我們從車上跟他們揮手再見時,他們的臉上綻出平和、友善的笑容,令我至今難忘。

       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提斯拉瓦Blatislava雖少人知曉,但享譽世界的名城維也納,卻與布拉提斯拉瓦唇齒相依,可以這麽說,維也納之於布拉提斯拉瓦,猶如香港之於深圳。想當年,偉大的音樂家莫扎特年僅六歲,舉辦的第一場音樂會便是在布拉提斯拉瓦,此城其實一直都保持著優秀的文化藝術傳統,只因上個世紀在共產黨治下實行共產制度,與西方文明世界脫節,成爲蘇聯羽翼下所謂東歐社會主義陣營的一員。

       當全世界的游客都湧向維也納“朝拜”之時,當地的奧地利人和德國人卻開著車子,悄悄地到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提斯拉瓦度假,他們在那裏欣賞音樂會,洗溫泉浴,其消費卻比在他們本國低廉很多。我們也曾在布拉提斯拉瓦的大劇院欣賞了一場音樂會,那劇院建於兩百多年前,内部到處是洛可可式的金碧輝煌,精緻的雕刻和裸體女神環繞觀衆席四周,而音樂會藝術家們的表演同樣毫不遜色。

       我的感嘆則是:捷克斯洛伐克同樣歷經共產革命,然而卻沒有摧毀這些寶貴的歷史文物。安德烈說,共產黨雖然不提倡任何宗教,但他們確實沒有摧毀教堂的舉動,原因是這個位於歐洲中部的國家,有著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東正教及天主教的信仰基礎,共產黨儘管1948年奪取政權,實行社會主義制度,但企圖摧毀教堂或摧毀人們心中的信仰,是不可能的。

【未完】

elfie 发表评论于
I can understand almost everything in Slovakian because it's very close to Russian. Slavic languages are all very close. And I always feel bad if a Jewish person doesn't observe Kosher. What a loss. I bet the meat you mentioned was p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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