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上海西餐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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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上海西餐馆

(一)

徐家祯

 

前几年写过一篇名为〈大福里西餐馆〉的随笔(注 1),谈上海以前一 家知道的人不多的西餐馆。后来,一直再想写一篇谈谈上海别的西餐馆的 文章,但苦于记忆太模糊,资料又不详实,一直没有动笔写。

最近,我想:古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写 的只是自己的印象和记忆而已,模糊不模糊,详实不详实,并不重要;只 要不是虚构、夸张,即使记忆有错误,别人有记忆得更清楚的,可以为我 澄清;即使内容不够具体,别人有知道得更多的,可以为我补充,因而, 写出来或许还是有用的吧。

所以,这里写的只能说是“留存于我自己记忆中”的上海以前的西餐 馆而已,我写的内容难免有错,甚至张冠李戴,只希望看官肯为我指正和 补充,我就非常高兴了。

余生也晚,1949 年大陆变色时,我只有 7 岁。在这以前的上海西餐 馆即使去过,我也已经毫无印象,更不要说上海据说是第一家西餐馆的四 马路“一品香”番菜馆了,我只在我与母亲合写的《山居杂忆》(注 2)中知道。在我记忆中,我母亲生前曾经提起过,五、六岁时,我第一次吃西餐 (一定是 49 年以前吧),不知道怎么用刀叉,把刀直接放进嘴里,差一点 把嘴划出血来。但这是我父母讲笑话时提及的,我忘记是否问过那时去的 是哪一家西餐馆了,所以也就无从写起。

我记忆中的上海西餐馆,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主要是五十年代中 期,因为那时我才真正有了比较清楚的记忆了)至 1966 年的那些西餐馆。 六六年“文革”开始,上海西餐馆基本上全部关门,即使不关门的,也 不再供应“西”餐了。而 76 年“文革”一结束,我很快就出了,所以, 以后的西餐馆,我就更所知甚了。而,即使我知道,恐怕也不能上海“以前”的西餐馆,所以合记在这篇文章之内吧。

那么,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西餐馆“以前”的西餐馆呢?屈 指一,这些竟然都已经是六、十年前的往事了。那么,说不定,这些 往事对现在已经五、六十岁的人来说,也可以是“天宝遗事”了呢!

注 1: 〈大福里西菜馆〉: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5789/202207/20709.html

注 2: 《山居杂忆》,高诵芬、徐家祯合著。至今出过三版:1999 年,南海出版社出版 第 一版; 2015 年,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第二版(插图增订本); 2022 年,广州花城出版 社出 版第三版(删节版)。



(一)



我记忆中最清楚的是南京路上的几家西餐馆,因为 51 年前,我戈登路,离南京路近,离淮海路;后来搬到江苏路去了,也是一, 所以,吃大多去南京路。

那时,在平安电影院所在的西南京西路,有家西餐 馆:一家喜饭店,一家大来饭店,都在平安电影院哈同花园南京路上,家并并开在一起。哈同花园很早以前是地产王哈 同花园,后来,改朝换代了,大概被新政府了吧。五十年代中 期,中苏联友好,就在哈同花园原址建了中苏友好,上有一个 尖塔塔顶有一颗玻璃红星完全苏联建筑风格,一定是苏联设计 师设计的,说不定连建造也是苏联工程师来主持建造的。后来,中苏关系 破裂了,“中苏友好”就名为“上海展览馆”,不知在是否还用这。所以,也可以说,来喜饭店和大来饭店就在后来的上海展览馆和平 安电影院

和大来这家西餐馆都是外侨的、做德国菜的西餐馆,是 不是德国人开的,我就不清楚了 —— 也可能是白俄开的,因为 1917 年十 逃到上海来定居的白俄可能白俄也在上海开专做德国菜 的西餐馆。南半球阿德莱德,都遇见过一以前曾在上海过 的白俄呢。那是上世纪十年代的了,有一次,我在办公室个电 话,是一家公司打来的,问我能不能给他们翻译一张名。我答应了,就 去大学对面马路上他们办公室取。接我的就是那家公司的 经,一位皮肤黑黑的中年人。知道我是从上海来的以后,就告诉我, 他小在上海过。我一定是白俄孩子

奇怪的是,家并德国菜馆,来气响,大来名气小,不知 因。我在上看到很多人提过上海的来喜饭店是写上海过去 西餐馆的,几没有一个会漏掉喜饭店,但提过大来饭店的,却凤毛 麟角,我几不记得有人提过了。

实,来喜饭店我记得以前(指五十年代)西饭店”(可能 不是这两个字),么时候改名的,我忘记了。可能是 56 年公私以 后,也可能是“文革”时的名。但我上看有人说张爱玲说中就提 “来喜饭店”,我得有点奇怪,难道那时就名了?!

饭店一家名气响,一家名气小因,可能是因为菜吧,而不光光是因为一家张爱玲过,一家没有提。我记得我家就去过来(或西)饭店次,但大来饭店,在我印象里只去过一 次。那就可能因为来的菜者招待热情,而大来的菜得不, 或者招待吧。

说说大来饭店。我印象中,那次我们全家去吃晚了我好像不记得还有其他顾客了。老板外国人,我印象是中年男 子胖胖的,自自在账台做什么。人一种冷冷清清、陈陈旧旧 感觉当然后来我就不去了。那么菜,在已一无印象。

至于来喜饭店,在我印象里,次去,店堂总很多。但因为 是西菜馆,吃很安静轻声谈话,并不吵闹。记得五十年代期,老 板位胖胖的中年西方妇大来老板的,还是来喜老板的, 实说,我在也说不了:家都是西人,一

喜饭店有名的菜是德国咸猪脚,但我们小孩子会喜猪脚, 所以点的一定也只是色罗宋汤这些菜而已。记得上海以 前还有一道菜,炸明虾。这是我们孩子吃的。明虾青岛或大来的一,有、四寸长,上海那时只有较大的然会当然价钱便宜。家里来,在虾背上划一刀,把肚肠出,一带壳出来的明虾色的,极鲜,我用这 吃。但西餐馆的明虾、去,把开、包粉的,也很好吃。在,不知多年了,明虾影 子早已不。多年前,我问过一青岛来的访学者说:“青岛明 虾绝迹!

实,炸明虾是不是一道典型的西菜,我到现在都不可 能就上海色,是一道过的“上海西菜”,因为我在西了四十多年了,欧美家也去过不不记得在西吃过上海西菜中 这炸明虾土豆了。在西方国家,西餐中,都是、去 掉皮,把蜷成圆鼓鼓虾肉拖包粉油炸的,没有过有上海这种 做。西中的所“色”,一就指生菜色。即 使土豆,也不是上海这种做道也不一。所以,上海人吃的西 菜,大多都只是过的、合上海人的“西餐”而已。

说起上海人吃上海的海西餐,我45 年前在纽约一家中餐 馆里waiter 遇到的一件趣。那时我一纽约一家语言校混日, 一在餐馆打工,想,以后可上大和生活费之用。有一 ,我在纽约 Queens 一家中餐馆打工waiter。有一国老太太每 周都去这家馆吃,大家了,来,我都跟她攀谈一。一 次,告诉我:过几要去上海旅行了。,后来有一不来 吃了。又出了,我就问国?吃不?她摇头回道:“上海的中餐不如纽约!”我暗暗笑。实,过了几年,我父母澳洲了,我他们去吃西餐,他 们是说:“没有上海的西餐!” 所以,吃过的饮食,再吃 正的,就会觉得不吃了。

或大来的菜吃不吃,实说,我在已无印象,但只 记得这饭店中有一家(可能是“来”)的边墙上,都了一鹿 好像还是带鹿头的。这在孩子记忆中当然印象,难以忘怀了。在 上海所有西餐馆中,我不记得还有哪家有那么德国味装潢了。

大来饭店很快烊歇业了,是不是因为老板去了还是因为生 开不去,我就不知道了。来喜饭店一直开好像80 时还在。当然外国老板了中人。但是,大来饭店歇业之后, 那家后来么用呢?说不出了。我有一印象,那就是:来 喜饭店后来搬到大来饭店个位去了。那么,来喜饭店原址做什么了 呢?我的记忆就开始模糊而混乱! (未完待续)

Ohjuice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觉晓' 的评论 : 你说的德籍犹太人,很可能!我在纽约三个餐馆打过工,老板对我都很好,很好。我很感激他们帮我渡过难关。
觉晓 发表评论于
看见前面徐老师学生留言。太好了。能够想象你上课的画面。
觉晓 发表评论于
我在想,你提及的老板老板娘,大概是德国犹太人了。白俄里,犹太人占一定比例。
我读过黎元洪孙子的英文回忆,私家书,分送亲友。老先生医药业退休。他年轻时,五十年代,也要在中餐馆打工。老板对他不错。我忘记抄下哪家中餐馆,好像不是纽约就是华盛顿。
想一想以前中餐馆打工的留学生都那么高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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