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浦江之星环境不错啊!”伏彤左右打量了一下,有点儿羡慕地说。
“嗨,你们以后大老板,怎么会看得上这个快捷酒店?”我笑道。
“这不还没当上嘛!等当上了到时候你跟我混得了。”他也毫不客气。
“就等你这句话哦!我可得拿小本本记上。”我说。
“欸,和田雯有没有告别呀?”董杰说。
“嘿,你可真会说笑话!”我回应道。自从上次情人节送花被拒绝后,我就再没有打扰过她了。我有些自嘲地说:“她不是喜欢裴永俊嘛,咱长得磕碜,高攀不上。”
“事在人为,嘿嘿嘿。自己不努力,可不就只能白欢喜一场了?”他接着打趣道。
我没再接董杰的话茬,不过他提起田雯,让我有那么一会儿酸溜溜的。我转念一想,反正自己现在也不必去想够不够得着了,管它呢。
我们仨在酒店餐厅凑合吃了个饭,然后就回酒店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我们起床洗漱,然后坐酒店的机场专车赶到了浦东机场,飞机上午十点起飞。
把行李托运好了后,我借伏彤的手机,联络上了那两位飞友。互相通报了飞机上的位置后,我、董杰和伏彤又找到个机场内喝茶的地方,一人点了一杯饮料。他俩喝橙汁和西瓜汁,我要了一杯西柚汁。我们大剌剌地躺在座位上,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们,一边继续起飞前的闲聊。
“你怎么不喝点儿甜的?西柚汁不苦吗?”董杰一边摇着他的橙汁杯子,一边问道。
“吃过柚子也听说过西柚汁,但从来没喝过。尝尝鲜呗。”我回答道,接着吸了一口。果然,除了像柚子的甜味儿之外,还带着一些苦味儿。
看着我有些皱眉头,董杰笑了:“怎么样小样儿,知道苦了吧?”
“哈哈,生活不就这样吗?”我笑道:”你不爱喝苦味儿的,可是,你能避免生活的苦吗?别跟我说你的生活就只有甜没有苦。”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深沉了?”伏彤笑道。
“有吗?可能是这几年吃的苦有点儿多了吧。”我说。接着又牛饮一大口西柚汁。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对董杰说:“欸董杰,你表妹还蛮有意思的。上次忘记要她的联系方式了,回头你给我一个。”
伏彤听到我的话,放声大笑:“哈哈哈,色魔不改啊!都要出国了,你还不忘到处勾搭!”
董杰也不太理解:“你要她的联系方式干嘛?她好像有男朋友吧?我跟你说啊,你可别乱来啊!”
“你真俗!我是觉得她说话有趣,朋友聊聊天都不让了?你当哥哥还挺护着妹妹的嘛!”我笑道。
“行行行。你高雅,你高雅好吧。我可只负责带话啊,要不要和你联络呢还得看她乐不乐意,这总够意思了吧?”他拗不过我,勉强答应下来。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也别多想,就是个普通朋友。”我说。
登机时间到了,我们仨也互相抱了抱,挥挥手。他俩走后,我也汇入了登机的排队大军。
我是头一次坐飞机。机舱内的一切都是很新鲜,但是也让我有点儿不太放心的感觉,总担心飞机要失事了的话,可就真是太悲惨和不幸了。我没有马上去找那俩飞友,虽然刚才路过了他们的机位打了个招呼。起飞后有的是时间,我想,于是我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我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回顾起自己这快要过去的二十五岁人生。
在我爸妈、我的老师、我的亲戚和朋友们眼中,我从小到大都是那积极上进的代名词。去上中专后,我自己没怎么觉得有什么,但我爸还一度有些后悔,亲友也有些惋惜;不过后来我又去金大读研究生了,在他们看来,真芳还在继续成为他们教育小弟小妹们的榜样。现在,我又要出国了,在他们看来,那个榜样示范更是在继续,只是我知道,那个我也曾经自得的榜样角色——如果真的存在过的话——已经消失了。
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地自我高期待了。那个曾经在游戏泥潭里的我,再也当不起榜样了。他们也许不清楚,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一个不够自律不能控制自己情感的脆弱的普通人。在金大人才汇聚的高山上,我只是那山脚下一块普通的石子,渺小而微不足道。而那山巅,也许我注定只能仰望而一辈子也无法抵达。也许放下这个榜样的包袱,我才能接受自己的全部,无论是曾经的上进努力还是现在的脆弱。
之前我总觉得,自己中专毕业后参加工作,是人关于事业的分水岭,在此之前是摇篮期,那是个梦一样的年纪。而工作后步入了社会,就是梦醒的时刻。现在看来,这个分法有点儿失之笼统了。工作不该是划分人生阶段的唯一标准,也许人生阶段有一些其他的划分方法。
我想起了《创世纪》中的那些故事,那个圣经描述中的人类从最初的产生到后来的繁衍增长。我印象尤其深刻的,是那亚当和夏娃离开伊甸园前后的经历。
在我看来,在情感问题上,和金瑶交往可以作为我人生阶段新的划分标准:和金瑶分别前,我生活在伊甸园般的幸福中却懵然无知;而金瑶之后的阶段,那是走向了伊甸园外的艰难探索期。和她的交往经历,就像亚当和夏娃吞下的那个伊甸园里的金苹果,让我告别了少年的蒙昧混沌,走向青年对幸福的艰难领悟。
伊甸园中的亚当,上帝取下他一根肋骨,给他捏了个女人,从此,他俩合二为一。对我来说,离开中专就是寻找那根肋骨的开始,缺失那根肋骨让我倍感艰难。
这几年的经历,我开始相信,遇见卫雪给我最大的启示就是:带有条件的爱不是爱。这是人生的深刻一课。和魏潇的交往让我感到我对她别无所求,只要能亲近她,爱护她。也许就是我要找的那根肋骨,即使她现在该不同意我的看法。
如果你问我,如果我是亚当,愿不愿意放弃吃那个知善恶之树的果实,放弃自己做选择的自由意志,这样就可以让我永居伊甸园而不用承受痛苦,我的回答是我绝不乐意。
我是说,作为人,如果分不清至善至恶,没有自由意志去做选择,他怎么可能领略到真正的幸福呢?我宁愿清醒地痛苦着,也不想混沌地快乐着。这知善恶后的自由选择伴随的痛苦,我愿意承受,因为只有自由意志的指引,才有动力去寻找,才可能找到那肋骨,还有那应许的幸福之地。
而现在,我的事业和情感的两条线,都指向于那大洋的另一边,那从舷窗看过去的视线所不及的远方,地球的另一边。在那边,我的科研梦想将会延续,而对魏潇的感情梦想也可能延续。希望也许渺小,但绝望之山砍下的希望之石,也许就能铸就成功之基,我不会轻易放弃,直到穷尽全力,美国,我来了。
(题外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念》的上半部分连载至此完结,男主在美国生活的头几年将在《念》的下半部分继续,敬请保持期待!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注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