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库充村
生于一九○九年七月十五日的吴光扬(Johnny War Kee),香山县库充村人,是前面提到的吴光宜(Arthur Sue Kee)[1]的堂弟和吴光荣(James Sue Kee)[2]的堂哥。他的父亲吴和基(War Kee,或者写成Wah Kee),一八六七年出生[3],大约在一八九四年左右,与他的兄长吴肇基(Sue Kee)[4]一起从家乡奔赴澳大利亚谋生。与许多当年的香山乡亲一样,兄弟俩也是在昆士兰省(Queensland)登陆入境,最终定居于该省北部重镇汤士威炉埠(Townsville)。早在一九○三年之前,兄弟俩便在这里的弗林德斯大街(Flinders Street)上开设了一家生果杂货店,以兄长的名字命名,叫做肇基号(Sue Kee & Co.)商铺,售卖土洋杂货以及生果蔬菜;吴和基虽然也在里边有股份,则主要充任菜农,在汤士威炉埠南面约八十公里处靠近鸦埠(Ayr)的小镇布朗顿 (Brandon)拥有一块果菜园,一边为上述店铺提供蔬菜产品,一边自己也在镇子上开设一家小生果铺,自产自销[5]。
一九二一年八月二十日,吴肇基在申请两个儿子吴光宜和吴光荣来澳留学时,也把侄儿吴光扬加了进来,合在一起申办。为此,吴肇基以监护人和财政担保人的名义,仍然是以上述肇基号商铺作保,向位于美利滨(Melbourne)的中国驻澳大利亚总领事馆申请办理吴光扬的中国留学生护照和入澳签证,承诺每年提供足镑膏火银给侄儿作为留学费用。在英文申请表上,这笔足镑膏火的具体表述为每年五十镑,亦即按照吴肇基的理解,这个额度的钱应足以囊括其学费、生活费及相关的其它费用。吴肇基安排侄儿吴光扬来澳将要入读的是当地公立学校,也与他的两个儿子一样,是汤士威炉的西端公立学校(West End State School)。
接到申请后,中国总领事馆就予以了及时审理。当年九月二十日,中国总领事魏子京给吴光扬签发了一份中国学生护照,号码是107/S/21(吴光宜和吴光荣的护照号码则分别为106/S/21和108/S/21)。九天后(即九月二十九日),澳洲内务部也为他核发了入境签证。按照流程,中国总领事馆在当天就根据吴肇基将其护照和签证寄往香港的金山庄全兴泰号,让其安排行程,以便吴家兄弟尽快入境澳洲念书。
虽然全兴泰号的工作效率高,但在当年年底只有他的堂兄吴光宜一人赶赴香港搭乘澳中船行经营的“获多利”(Victoria)号轮船,于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日先行抵达汤士威炉埠留学。而吴光扬则等了半年左右的时间,才与堂弟吴光荣一起,从香港乘坐“依时顿”(Eastern)号轮船,于一九二二年六月十六日抵达汤士威炉埠。父亲将他从海关接出,先在肇基号商铺稍作休息停留,然后便直接去到布朗顿镇住下。
原先吴肇基安排学校时,是想让侄儿吴光扬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入读西端公立学校,这样他们堂兄弟仨就可以一起上学,互相好有个照应。但后来吴和基觉得,还是把儿子带到他经营果菜园的布朗顿镇就近上学更为合适,因为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很快就会长大,必要时还可以帮他一把,以照顾果菜园的耕种和生果铺的经营。于是,他为儿子在布朗顿公立学校(Brandon State School)注册,儿子抵澳三天后,便送其去该校注册入读。
根据学校校长的报告,吴光扬此前未曾学过英语,但他求知欲强,在校表现良好,英语学习进步很快,尤其是阅读和作文,总是不断进步,但相比之下,其算术成绩最佳。虽然此后学校的报告与此大致相同,但从一九二三年下半年开始,就出现诸多他旷课或者半天到校上课的报告,原因基本上都与其父亲相关,即当吴和基需要花很多时间去到果菜园耕作与经营,或者是需要花更多时间送货去汤士威炉埠等地的店铺时,吴光扬就会顶替父亲,守在生果铺里,帮忙看管,事实上也就开始学习如何经营小生意。
时间长了,这事儿引起了内务部的关注,便责成当地部门查问。一九二四年六月中,汤士威炉地区警察局派人去到布朗顿镇,当面见到了吴和基。后者辩称道,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儿子生病无法去上课,才导致的旷课,并表示以后一定会预先告诉学校,获得同意才请病假。而当地学校虽然如实报告吴光扬的旷课行为和原因,但在乡村地区,这种半大孩子在需要时帮手父母干农活经营事业的事情很普遍,不唯亚裔家庭,其他欧裔家庭同样如此,因而也在来调查的警察面前给这位中国学生说好话,和稀泥。因此,警察也就冠冕堂皇地警告吴家父子,一定要严守《中国留学生章程》相关规定,不能打工,否则将会面临遣返。由是,内务部接到的警察调查报告并不是很负面的,因而在这几年里,内务部都按例每年批复了吴光扬的展签。
从一九二六年新学年开始,这一年就要届满十七岁的吴光扬离开了布朗顿公立学校,转学到鸦埠公立学校(Ayr State School)继续念书。因布朗顿就紧靠着鸦埠,相距只有几公里,从其父亲的店铺去到鸦埠上学也十分方便。他在这里读完了高小,于一九二八年再进入中学部念书。在此期间,学校对其在校表现和学业情况的相关报告都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个词:令人满意。进入鸦埠公立学校刚开始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出现的缺勤还不是很多,但从一九二七年下半年开始,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多:他先是得了一场传染性流感,导致四个星期无法上学;其后,他就不断以生病为由请假旷课,到一九二八年下半年,他甚至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去学校,而是去帮忙父亲收割蔬菜和摘采水果,或者看守店铺。
由于有此前被警告的经历,如果再次被内务部拿旷课帮父亲打工的事实来说事,后果可能会很严重。正好父亲吴和基打算在一九二九年初回中国探亲,吴光扬遂决定返回中国,赶在新学年开学后学校校长把自己旷课太多的事写在给内务部的例行报告中之前就离境回国,以避免尴尬。于是,在一九二九年初,吴光扬先跟学校校长和老师道别,然后便跟着父亲,一起赶往汤士威炉,于一月十八日登上路经该埠港口的“丹打”(Tanda)号轮船,驶往香港回国[6]。
他的父亲吴和基因自一九二九年底从中国探亲返回澳洲后,便已搬迁到昆士兰中部滨海城市墨溪埠(Mackay)附近的小镇密仁里(Mirani),租赁一块大地种植蔬菜。其兄长吴肇基早在一九二六年便从汤士威炉迁到墨溪,在此重开他的肇基号商铺。因此,和基的果菜园也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属于肇基,蔬菜产品自然也都供应肇基号商铺销售。到一九三三年初,吴和基想回国探亲,便于二月十六日通过中国驻澳大利亚总领事馆向内务部提出申请,希望准允儿子吴光扬前来作为他的替工,代其管理果菜园。但内务部通过海关了解到,吴和基的果菜园价值为三百镑,已经雇有两人做工,根本无需再增加一个人手;此外,即便此时其兄长的肇基号商铺已经转手给他,但因有其侄儿吴光宜代为管理,无论是其英语流利程度还是人缘人望,都是十分合适的人选,无法替代,即便吴和基本人也无法更好地进行管理经营,故而退居幕后遥控,主要还是把精力放在经营果菜园上。有鉴于此,吴光扬不符合前来替工的条件。四月二十一日,内务部秘书复函中国总领事馆,正式拒绝了上述申请。由是,吴光扬重返澳洲的希望破灭。
吴光扬的留学档案到此终结。从入境到出境,他总计在澳留学六年半的时间,完成了小学课程,并从初中一年级肄业。






档案出处(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档案宗卷号):Johnny War Kee -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33/1542
[3] Kee, War - Nationality: Chinese [DOB: 8 August 1867, Occupation: Gardener] - Alien Registration Certificate No 535 issued 6 March 1917 at Townsville, NAA: BP4/3, CHINESE KEE WAR。
[4]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CEDT) - Name: Sue Kee - Nationality: Chinese - Birthplace: Canton - departed for China per NIKKO MARU on 6 November 1911, returned to Townsville per TANGO MARU on 22 April 1914, NAA: J2483, 76/50; Kee, Sue - Nationality: Chinese [DOB: 1863, Occupation: Fruit Shop] - Alien Registration Certificate No 74 issued 18 October 1916 at Townsville, NAA: BP4/3, CHINESE KEE SUE。
[5] Wah Kee - Correspondence relating to application for certificate of domicile - Townsville – Gardener, NAA: BP342/1, 11800/245/1903。
[6]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CEDT) - Name: War Kee - Nationality: Chinese - Birthplace: Canton - departed for China per TANDA 18 January 1929 returned Townsville per CHANGTE 30 December 1929, NAA: J2483, 457/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