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姨说爱上一个人会寂寞,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会痛苦。
我不知道李姨为什么这样说。也许她已猜到我和蓝凡的关系,也许她在打电话给蓝凡求他救我的时候就意料到了我抗拒不了蓝凡。致命的中年男人的温柔魅力,是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难以逃脱的陷阱啊。我知道蓝凡就是巨大的陷阱,可我还是心甘情愿奋不顾身往下跳,因为我爱了,因为在茫茫北京城在迷迷人生路我需要温暖的慰藉。
我告诉李姨蓝凡只是我在报社的领导。我第一次没有对李姨说实话,我怕她看轻我。李姨似信非信点点头说,那就好,总算有个单位可以依靠,在北京没有靠山可不好混。
“唉,遭孽啊。”李姨叹了口气。我说:“李姨,您不是有个侄子在中南海吗?您怎么不去找他帮忙呢?”
李姨摇摇头说:“有倒是有一个远房亲戚,我一个穷老太太,可指望不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你还体会不到。等你看透了这个世界,就明白了人生无奈。”
我摸摸我的嘴角说:“我明白。”一股鲜血又涌到了我的心上,但很快又涌下去。在收容所里,我曾对天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那个狠狠煽我耳光的女人,我想我要叫人脱光她的衣服我要用唾液淹没她,可等我重新见到蓝天白云仇恨就不争气地烟消云散。
生活催人成长。我明白世上有许多不公不平,我没有时间和力量去一一抗争。我终于学会了将恼恨暗暗锁在心底,并且甚至有些理解了当初林夏急于出人头地没黑没白地拼命工作,也理解了那些无依无靠的人们挣扎的艰辛。想到林夏,一种熟悉的酸痛感又飘来,眼泪不由自主又滚落到手指上。
我忍不住在李姨面前放声痛哭。
我哭时光回不去了。
我的二十四岁生日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来临。那是周末,我一个人去了雍和宫。
清凉的钟声中,我烧了香烛,跪在蒲团上对佛主说:“我的佛主,请宽恕我吧,宽恕我放弃和林夏的婚姻,请不要再用残酷的方式惩罚我了,我的主人啊,请给我一条光明的出路吧。”
我在地摊上买了一枚玉观音,用红线小心穿起来挂到脖子上。听李姨说本命年会有妖魔侵扰玉观音可以辟邪,我也不妨试试。其实我买不起玉的,只是买了一块石头的,但它看起来也是晶莹剔透,象玉,我就当它是玉,叫它玉观音。虽然玉是假的,观音菩萨却是真的。我抚摸着胸前的观音像,心里便沉甸甸有了希望。
走出雍和宫,看到一对情侣相依相拥正在礼品店里挑选木刻的观音像。他们似乎想要观音菩萨见证他们相依相偎到白发苍苍的爱情。我呢?曾经想过与一个男人一生一世走到地老天荒。可世界终是残缺。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也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想到另外一个男人,我想到了蓝凡,想到蓝凡,我心里却冒出说不出的遗憾。我爱蓝凡,可却不能完完全全占有他,这样的周末,我甚至不能给他打一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我和蓝凡总是在午后在黄昏在旅社匆匆缠绵而后别离。每一次蓝凡离开我的时候我总是紧紧搂着他说:“凡,我真想在你怀里睡到天明。”蓝凡总会抚摸着我的发丝说:“我的小丫头,我也舍不得你啊!”
蓝凡好象真是舍不得我,但每次完事后他都匆匆而去,他从不在我面前提他的妻子,我也很少想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我心安理得拥有着蓝凡,但有时也患得患失。我心里一直不甘愿去做一个秘密情人,但却控制不住自已去享受蓝凡带给我的羞耻的快乐。
尽管相聚短暂,蓝凡还是用他的温柔和耐心打开了我潜藏在体内的每一个秘密。一次,二次,三次,我就变成了一个纵欲的女人,在火热的夏天里火热地燃烧。
“我的小妖精,我的小丫头!”蓝凡常常摊倒在我的怀里说。在给蓝凡擦汗时我常常想另一个女人是否如我温柔如我热烈。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蓝凡:“你的妻子如何?也这样好吗?”蓝凡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我,可第二天,他说我是一杯甘香的烈酒,而她的妻子是一杯隔夜的凉茶。
烈酒与凉茶,蓝凡到底爱一个呢?爱情又是什么呢?和蓝凡做爱时我常常想,是不是我的纵欲沉迷仅仅是因为我想摆脱心里的空虚和无助?而蓝凡狂热地要我仅仅是一种不要白不要的婚外刺激?
开始与结局,我没有工夫慢慢思考,却渐渐迷失了方向。
一个人的生日很无聊,一个人的晚餐更无味。
寂寞,心慌,却无人可诉。我想给父母打个电话,他们肯定正在将我牵挂。可我沉重得拿不起电话筒,我的包里只剩下3块6毛钱。
夜幕来临,我的心象乌黑的天空,阴阴沉沉。寂寞,无聊,我又想起蓝凡。我想这样的周末这样的夜晚蓝凡终于将我遗忘,和他的凉茶共享良宵美景。
忘了蓝凡吧,我暗暗告诫自已,李姨说得没错,爱上一个人会寂寞。我在马路上走来走去,想来想去,终于对着天空发誓:走出那无望的爱情。
可就在我打算忘掉蓝凡的时候,蓝凡却想起了我。他给我打了传呼,他在传呼机上留言:丫头,我想你了,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来接你。”看着那发蓝发亮的文字,我迟疑了片刻,还是给蓝凡回了电话,然后等着他。
不一会儿,蓝凡来了,他一下车就将一束红玫瑰递给我说:“丫头,祝你生日快乐!”“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惊讶地问。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蓝凡笑着说,“你忘了,在旅社开房时是用你的身份证登记的,上面有你的出生年月,我早就熟背于心了。”
我为蓝凡的心细感动了,情不自禁依偎在他怀中。
“玫瑰花喜欢吗?”蓝凡搂着我问。
“喜欢。”我用手指抚摸着玫瑰花瓣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蓝凡望着阴暗的天空说,“知道吗?在情人节那一晚,我看见你站在长安街等车,你一直望着别人怀中的玫瑰眼里流露着羡慕和渴求,你在风中的身影是那样孤单无助。那时我就想,那个女孩一定是好久没有得到玫瑰了,以后我一定要送给她最美丽的玫瑰……”
蓝凡的话让我感动得泪如雨下。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因为第一次得到玫瑰,就认为是得到了美丽的爱情。我想,原来蓝凡是如此深刻地关注着我,原来他对我并不是猎艳寻欢,他的爱是如此真实细致。我想,我懂蓝凡了。我立即为自已的怀疑羞愧不已,我轻轻倚在蓝凡的肩头说:“你是第一个送我玫瑰的人,你是我最爱的人……”
正说着,蓝凡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蓝凡看了看手机显示屏说:“对不起,我到车中接个电话。”
蓝凡说着推开我钻进了车中并关上了车门。隔着车窗,我听不清蓝凡在电话里说什么,我也不想听清,我猜那个电话一定是他妻子打来的。蓝凡持着手机说个不停,他微笑着但神情紧张,额头的皱纹露出来了。
“对不起,果果,不能陪你了。”关上电话,蓝凡钻出车门说,“今晚本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但现在没有时间了,我家里……有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
“回去吧,”我平静地说,“我理解你。”
“你真好,果果。”蓝凡吻吻我的额头说,“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点点头,望着蓝凡坚定地说:“凡,我永远不离开你!”
17
终于领到了800元工资。这可是我在北京第一次挣到那么多钱。我将8张百元大钞点了又点,心里乐开了花。
“林果果,这个月就算实习,下个月可要努力,干出点成绩来。”于主任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心里隐隐感到了一股压力。
“以后你就要单枪匹马一个人出去采访了,你要放松自已,要灵活热情。”于主任盯着我开导道,“你要记住,漂亮是女人的资本,要懂得利用。”
我似懂非懂望着于主任,我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可我理解不了为什么女人非要靠出卖姿色去换取成功。我认为女人的漂亮是为爱情而生为浪漫而生的,如此而已。
“我想你不会只是一只漂亮的花瓶吧,好看不中用。”于主任望着我无所顾忌地说,“记住,你来上班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挣钱,你现在挣钱的途径就是要那些男人心甘情愿从包里掏出钱。知道吗?只要有一个大款愿意为你掏钱赞助,那么你就有资格在我们报社长久呆下去了而且有不错的收入和体面的生活。你想想吧。”
我看着于主任,我想告诉她,我不用想了,我每天都在渴望出人头地。可我面对于主任闪烁不定的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心里开始对她生出反感来。我想,这个女人太实际太张狂了,她是不是也是靠出卖自已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可她并不漂亮。
“林果果,我是看你太天真,才对说这些话。”于主任又说,“记住,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男人不是你冲他傻笑几下就甘愿付出。你应该明白,你既然没有能力,就要懂得利用自已的漂亮优势。”
听到于主任说我没有能力,我立即陷入了自卑中。于主任真是切中了我的要害,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什么能力。我绝望地想我就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我有气无力地说:“可我也不漂亮……”
“你傻就傻在不了解自已。”于主任笑了笑,说:“想想在舞厅那些男人看你的目光……”
“好,不多说了。”于主任好象看出了我的无可救药,便不再开导我,而从柜子里掏出一张大红的证件说:“这是刚给你办好的采编证。哦,你们是编外临时记者只能办采编证,不过也一样,有了这个证件就可以自由出入各种场合了。”
“要是早点办下来就好了。”我想起了收容所的事,喃喃自语。
“根据上面规定,办这个证件要交200元,你交钱吧。”于主任说着将大红证书递到我跟前。我看了看于主任,又看了看手中的钱,最后还是抽出两张微热的钞票交给了于主任。
捧着大红证书,我想钱啊钱真是命相连。
“以后我们合作吧。”吃午饭的时候陆东对我说:“我采访,你写稿子。”
“好。”我一口答应。陆东的采访能力我见识过。伶牙俐齿,拍马屁一流。到底是喝过洋水,比我强多了,可惜中文水平退化到写不出一篇流畅的文章。我想,有陆东和我合作,至少我不担忧采访。
“你要和我一起去采访,一起想办法公关。”
“我懂。”
陆东欢快地笑笑说:“凭我俩金童玉女,没有办不成的事。等着瞧,不出半年,我们就发大财了。林果果,你以后干脆做我老婆得了,钱也不用分了。”
“瞎开什么玩笑啊!”我不满地对陆东瞪了瞪眼睛。
“好吧,提成对半。”陆东一本正经起来。
“好,就这样。”
雨一直在下。
我在蓝凡的车中说:“如果雨就这样一直下个不停,如果我和你就这样一直走到天明,那该有多幸福。”“傻丫头,不要说傻话了。”蓝凡边开车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越过东三环,蓝凡将我带进了松榆小区的一间小一居。
我环视着漂亮的小屋,淡蓝暗花墙纸,粉色水晶吊灯,乳白抽纱窗帘,中间一张雕花铁灰大床占据了房间的大半空间。窗边有一小巧玲珑的梳妆台很招人喜欢,我立即冲过去在铜镜里“嘻嘻”做了个怪像。
“喜欢吗?”蓝凡拥着我问。
“喜欢。”我疑惑地望着镜子里的蓝凡问:“这是你的家?”
“是我们的家。”蓝凡轻轻在我耳边说,“很多年前我就想和我爱的女人有这样一个家......”
“这房子是你租的?”我惶惑地问蓝凡:“你想和我同居?”蓝凡亲了亲我的脸蛋说:“你不愿意吗?你住到这儿来,条件起码比你住地下室强。以后我来看你也方便了。这将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没有人来打搅。搬过来好吗?”
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我和蓝凡早已暗渡陈仓,但要我公然和一个有妇之夫同居,我觉得太无耻了。同居,非法同居,这字眼就让我受不了,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哪!
我就是这样矛盾。想到大学时和同舍女生狠狠批判某些未婚先孕的女生为婊子,想到我和蓝凡偷偷摸摸的行为无异于婊子,我顿时觉得我和蓝凡的关系好恶心。但早早离开霉烂的地下室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
蓝凡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不再提同居的事了,黯然坐到床上说:“果果,你不了解我......别人看我每天笑呵呵以为我很幸福,其实只有我知道我活得有多累,我心里总是有孤独和失落,我常常不知道何去何从……”
“你不是有家吗?有,你的妻子吗?”
“但她不是我爱的女人,一直都不是,我心里一直没有归宿......”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果果,”蓝凡摇摇头说,“有些话跟你说不清楚。爱情与婚姻是两码事。你也结过婚应该能理解那种无奈。”
“我理解。”我说,“或许有个孩子会好些。”我突然想到了我和林夏的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我伤感地想,如果有了孩子,或许我和林夏也不会分离了。
“可她不能生孩子,她没有生育能力。”蓝凡低垂着头说。
“是吗,那太不幸了。”我突然很同情蓝凡,安慰他道:“以后我给你生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真的?”蓝凡一下子跳起来抱着我倒在床上。
“真的,但是......”
我想说但是我们应该结婚,但话还没有完,蓝凡已迫不急待地压住了我,他热切地吻着说:“现在就生,现在就生!”
我很快被蓝凡的热情淹没,淹没在他的情欲里,淹没在迷离的灯光下......
雨一直在下。
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我感觉象飘在海上。我惆怅地说:“凡,你娶了我吧,我就堂堂正正给你生个孩子。”蓝凡倚在床头没有回答我。我目不转睛望着蓝凡,不依不饶等着他回答。片刻过去,蓝凡却看着手表说:“不早了,我该走了。”
我知道蓝凡是想逃避我的问题,他想和我同居,却拒绝和我谈论婚嫁。说到婚嫁,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但见蓝凡逃避,我还是有些生气,我不悦道:“走就走,那你先送我回去吧。”蓝凡摆摆手说:“雨大,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儿睡吧,明早我开车来接你去上班。”
我看着窗外的雨花,没有话说。蓝凡将一把银钥匙放到我手中说:“拿好了,什么时候搬家告诉我一声。”我点点头,却继续纠缠着蓝凡:“你也不要回去了,就在这儿陪我睡嘛,就一个晚上嘛。”
“不行啊。”蓝凡没理会我的纠缠,推开我,关上门,走了。
雨飘在玻璃窗上,劈啪劈啪。我无奈地探出头,目送着蓝凡的车消失在的雨中。
灭掉灯,漆黑一片。我躺在床上,听到窗外的雨声,从劈啪劈啪变成滴答滴答,立即感到寂寞象条蛇,如影随行。
难以入眠。风在夜半的时候发出叹息般的哀鸣。我惊恐地用被子蒙着头,泪水不争气地滴落到枕巾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动……我想起和林夏的婚姻,想到我的盼望和寂寞......想起那时我总是盼着林夏,盼着他在二天三天后归来......
盼啊盼,为什么我总是盼?过去盼林夏,而今又陷入盼也盼不归的蓝凡。想啊想,我越想越心酸。当我想到蓝凡正拥着他的妻子幸福地合眼,当我意识到我和蓝凡处于多不公平的位置,我睡不下去了。
我抱着被子擦干了脸颊的泪痕,将蓝凡留下的钥匙仍到了地板上。
18
我将钥匙交到蓝凡手中,蓝凡惊诧地问:“决定了?不去住?”
“决定了。”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更美。”
蓝凡阴郁地笑笑:“我房租都交了三个月,为了你……”
“那是你自已的事。”我冷冷地说。
“唉,”蓝凡叹口气说,“你是在跟我赌气,气我昨晚没留下来陪你......”
“不,我是气你不答应娶我。”我突然冒出一句连我都感到吃惊的话。既然话已出口,我就一鼓作气继续说,“你不是说你的婚姻不幸福吗,那你就离婚吧……”
蓝凡笑着说:“你好象还没有离婚吧?”
蓝凡的话提醒了我。我终于想起我和林夏还没有办离婚手续。想到我还存在的婚姻关系,想到我和蓝凡不明不白地鬼混,我涨红了脸,但想到林夏和李沙早混在了一起,那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我觉得我根本无须为我的那段婚姻背负责任,我爽快地说:“我明天就回齐齐哈尔离婚去,你娶我吧……”
“别……”蓝凡尴尬地说,“婚姻可不是儿戏。”
“那你对我是儿戏!”我望着蓝凡气恼地说:“那好,从此后你我不相干,各走各的路。”
“孩子话。”蓝凡搂着我的肩,安抚着我说,“果果,我是真心爱你,我离不开你……”我立即推开蓝凡,尖锐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离不开你的凉茶!”
蓝凡站在马路边,望着晨光中的彩霞楞住了。我不知蓝凡在发什么呆,我已懒得理会他,我想我已厌倦了他的故作深沉。
“我不想再见你啦!”
我丢给蓝凡一句话,蹬蹬蹬,跑进了报社大院,头也不回。
吃午饭的时候,陆东神秘兮兮对我说:“嘿嘿,林果果,今天早晨在报社附近看到你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样子好亲密啊。”
“关你什么事!”我没好气地说。
“嘿,”陆东厚着脸皮继续说,“他是你的情人吧?他对你也太老了,难怪你最近心绪欠佳。OK,离开老男人,目光对准你眼前的帅哥……”
“无聊!”我气得将筷子仍到了陆东脸上。陆东却扶着镜框不羞不恼地说:“他不就是开着一辆桑塔纳汽车吗,以后我要开宝马开奔驰,看吧,到时候你追着来爱我……”
“你做梦!”我气愤地说,“你给他擦鞋都不配。”
“原来你那么爱他呀!”陆东酸溜溜地说,“我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好了,走吧,好好工作去,还是革命要紧。”
一回到办公室,陆东就坐在办公椅上,一本正经翻着名册打电话联系采访事宜。而我端着一杯白开水,还在懊恼地想着我和蓝凡的事。我问我自已,我真离得开蓝凡么?为什么心里总想着蓝凡?
这恼人的情啊爱啊真是赌得我心慌慌。我想着想着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我做起了白日梦。我梦见蓝凡开着一辆花车来接我,他牵着我的手来到一栋明亮的房子里,对我说:“我的妻啊,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从此后你就在这里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我出去赚钱养活你……”我看着蓝幽幽的壁灯,依在蓝凡肩头说:“好啊,凡,让我做你的贤妻良母,让我天天给你洗衣做饭,让我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林果果,快起来工作啊!”突然,陆东打断了我的美梦。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忙碌的陆东,知道一切的一切只是美梦一场。我明白,我一早就应该明白,蓝凡不可能离婚娶我也不可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得一个人为渺渺前途去奔波。
我忽然觉得和蓝凡在一起其实没有多少意义。我承认我拒绝和他同居不仅仅是他不肯离婚不仅仅是我怕寂寞,其实我心里还怀揣着私心,我还暗暗幻想着会有一个英俊而且富有的男人会爱上我,娶走我,给我风风光光的生活。
但是我仍然想要蓝凡啊。我反复问我自已,我和蓝凡之间是爱情吗?我们有爱情吗?什么才是真爱呢?想到我离开林夏是为了寻找一份真爱,想到我不明不白陷入和蓝凡似是而非的情感中,我就忍不住伤感。
我想啊想,但是找不到答案。我还不知道,我已长成为一个世俗的女子,爱情正离我越来越远,我更不知道,以后我会在爱情的道路上走得很远很累,但最后爱情对我终究是一场梦。
虽然交了房租还了李姨的钱,只剩下200元钱,我还是跑到动物园服装市场去买衣服。我买了一件黑色吊带短裙。20元,只需20元,我就装扮得跟大街上时尚前卫的漂亮女郎们没有两样。
我知道我高挑玲珑的身材和白晰透明的肌肤是无可挑剔。真的无可挑剔。但我在镜子里找不到她们那样的时尚的颓废表情。找不到。于是我对着镜子涂银灰的眼影和暗紫的唇膏。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我不能说我多喜欢这个终于带着点儿时尚气息的女郎,但我想她是一个符合社会潮流的产品了。产品,只是一个产品,但做一个产品又如何,我想就让青春失真吧,变形吧。
我想我不该叫林果果了。在灯火辉煌的酒店里,我在故作矜持与成功人士握完手后,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先生,认识您很高兴,我是林果,**日报的记者。”我将印刷精美的名片递到那些成功人士手中,我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莫不昏眩兴奋。看着他们昏眩,我也跟着他们昏眩,笑得更加甜美。
“林果小姐真是人如其名啊,香甜美艳。明晚请你吃饭可要赏光哦。”采访完后,一位姓王的先生在送我和陆东出门时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陆东为我的变化跌掉了眼镜。他忍不住感叹:“女人哪......我只恨我不是女人。”
“没关系。”我安慰陆东道:“我们是合作伙伴,我成功了有你一半。”
“嘿嘿,怎么听着象夫妻呢,”陆东笑道:“林果果,不,林果,你干脆嫁给我得了,咱俩妇唱夫随,多好。”
“又瞎开玩笑!我是不会嫁你这种人的。”
“我知道!”陆东不乐道:“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女人生来就是给那些大款老男人们玩弄消遣的。”
“是吗,可我就是喜欢被他们玩,因为他们有钱!”我故意气陆东道:“你也可以去找富婆嘛。”
“我还真想找个富婆,”陆东没有生气,却认真地说,“可是没有富婆看上我。”
看着陆东一脸遗憾的表情,我真是讨厌他。我想他与林夏相比与蓝凡相比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真是只配给他们提鞋。
想到蓝凡,我的身体一阵躁热。
好几天了,蓝凡一去没消息。难道他对我的话当真了?我说不想再见他不过是想气气他罢了,我只是想与他保持距离而不是真要和他分手啊。
哼,或许蓝凡在吊我胃口。成熟男人通常爱玩的把戏嘛。我想着便赌气没给蓝凡打电话,但每晚缩在地下室阴冷的床上,我总是思念着他在夜半醒来。失眠的时刻,我的体内总象有许多小虫子在爬行,它们折磨着我,咀嚼着我的一寸寸欲望,让我对蓝凡欲罢不能。
思念的时候才明白,情欲象海,很难越过。我思念着蓝凡,却不知道他正在将我遗忘。
19
于主任看完我写的采访文章,赞赏地点着头说:“不错,不错。”
我和陆东对视笑了笑。
于主任问:“赞助的事谈了吗?”我点点头答道:“谈了,有一位先生想做广告,不过他说要等资金到位。”
“好,”于主任笑着说,“那就有希望。你们要尽力去公关,想办法让他们掏出更多的钱。”
我和陆东点点头。
“好吧,你们忙去。”于主任挥挥手,背着她的皮包走了。
“自由了!”我和陆东欢呼一声坐到窗边,然后喝着白开水望着窗外发呆。看着于主任开着白色的小车驶出了报社大院,陆东伤感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啊?象于洁一样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谁叫你没有人家的本事。”我讽刺陆东道。
“她有屁本事!”陆东愤愤道,“她还不是靠男人!我如果是个女人早就发了。”
“象你这样的男人最没出息,不成功也活该。”
“你以为男人的成功来得很容易!”陆东突然激动起来,大声说,“谁知道他们是怎样哄哄骗骗尔虞我诈才换得成功。我可看穿了他们,他妈的有几个钱就眉飞色舞玩着漂亮女孩忘了当年的不名一文。”
“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是啊,哎,”陆东叹了口气,“象你这样的漂亮女孩我就只能眼挣挣看着你走入老男人的怀抱,看着你强装笑颜被他们玩弄而无力保护你……”
陆东的话象把软刀插到了我心上。一瞬间我眼圈红了,我感到似乎将有未知的可悲命运正等着我。我又想起了收容所的夜,那样真实,那样无力抗挣。天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和陆东都是漂泊在人海中的底层人一个,做着乞讨不如的事。
“别说了,”我滴着泪花对陆东说,“我不会出卖自已,不会被他们玩弄。”
蓝凡。
我和蓝凡的故事可没有完。
和蓝凡分开后,我不知道他是否思念过我,如我思念着他。我一直在等蓝凡的电话,等了很多天,却没有等到。我多次想打电话给蓝凡,但是忍住了,我是不好意思找蓝凡,我想我应该拿出女人的矜持来,而且我自信地认为蓝凡会来求我。我想只要蓝凡来找我,我就立即倒在他怀中,告诉他我对他的爱至死不变,告诉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我想了许多,也等了很久,但蓝凡没有来找我。我不知蓝凡在想什么做什么,但我知道我和蓝凡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
我不得不说我和蓝凡之间很有缘,虽然那缘分到后来成为了孽缘。这不,很快,我在中粮广场又见到了蓝凡。
那是我和金融界强人王先生第一次约会。
王先生是位五十多岁的美籍华人。多年的海外生活培养出他绅士般的翩翩风度,但他看我的眼神却是暧昧中流露出迫不急待,一下车,他就搂着我的腰贪婪地看着我黑色裙摆下的大腿。
我推了推王先生,但没有成功。王先生笑笑对我说:“赞助的事好说,咱们去咖啡厅慢慢谈吧。”我看到王先生暧昧的笑脸就恶心,但想到要从他包里得到赞助,就只好点点头,依偎着他到了咖啡厅。
一走进咖啡厅,我就傻眼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咖啡厅中央的蓝凡,而他正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我象看一种稀有动物。蓝凡看着我,目光很快暗淡下去,然后是漠然。透过蓝凡暗淡的目光,我看到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清秀女孩。那女孩的纤纤十指轻轻握着咖啡杯,她正温温柔柔凝视着蓝凡。
我进退两难,但还是随着王先生坐到了蓝凡他们对面。我低下头推开了王先生的手,王先生打量着我似乎不知所措,我却听到蓝凡对那个女孩说:“我们回去吧,改天再谈。”
我抬起头,看到蓝凡帮那个女孩拎起了椅上的皮包。蓝凡皱着眉眼里充满了厌恶,但他没有扫视我一眼,他和那个女孩肩并肩,和她亲亲热热走出去。看着蓝凡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出去,我的心就直往下沉往下沉......
“蓝凡!”我忽然忘了王先生的存在,追了出去。很快,我在走廊里堵住了蓝凡,我大声对他说:“蓝凡,这些日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知道吗?我一直在想念你。”
蓝凡皱了皱眉头,笑笑说:“小姐,您认错人了吧?我是叫蓝凡,可我不认识您啊,我怎么会认识您呢。”
“你......”
“走吧,吴小姐,我们走吧,这个人我不认识。”蓝凡拉着那女孩径直而去,走得风快。我追了两步,却走不动。
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蓝凡的冷漠立即击碎了我的心,击碎了我对爱情的幻想。我无力地倚在墙上,看着泪水飘洒在冰凉的地板上。我想和我林夏是如梦一场,和蓝凡也是如梦一场,我爱过的男人都是有了新欢将我遗忘。
我想不明白男人,也想不明白爱情,只是哭泣。哭啊哭,等我擦干眼泪走进咖啡厅,王先生早已没了踪影,桌上只有两杯发凉的咖啡。
我开始疯狂地给蓝凡打电话。我不甘心啊,又怎能甘心。
我打了许多电话给蓝凡。起初是白天打,后来是深夜打。我换了很多公用电话,但蓝凡似乎轻易就知道那一个电话是我打来的,我的电话他一概不接,后来干脆关了手机。
蓝凡越是不接我的电话,我就越是打给他。我想我是失控了,我是被他的冷漠逼疯了。我不停地打电话,打到我精疲力竭就要撞墙头,但蓝凡依然不接我的电话。我绝望了,然后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却收到了蓝凡的传呼,他在我的呼机上留言:下班后到松榆小区路口等我。
蓝凡的留言立即让我欣喜若狂,我想蓝凡还是想要我的。
见蓝凡的欲望飞翔着,一分一秒都是那样漫长。我可等不到下班就开溜了,打完电话,我立即做着车奔向潘家园,奔向松榆小区,然后开始等待。
未到下班时间,蓝凡出现了。一看见蓝凡,我立即奔向他,欲对他述说多日的思念,而看到蓝凡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我一句情话也讲不出来,只好默默跟着他到了搂上。但一进屋子我就抱住了蓝凡,我哭着对他说:“凡,你知道吗?我天天在想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啊!”
蓝凡依然一言不发,他拉上窗帘,看着我哭泣。他阴郁着脸,对我的眼泪视若无睹,但却一直看着我颤动的身体。突然,他一把抱起我,将我摔在了床上说:“你真是个疯女人,让我再要一次......”
是的,我是个疯女人,但蓝凡到底抗拒不了我的悲伤和热情,很快和我扭作一团,以一种粗暴地狂热占有了我。
而我竞然爱上那粗暴。一次又一次,我让蓝凡的汗水与我的泪水交织在一起。可能蓝凡已经当我是婊子,所以他无所顾忌温情与体贴,只是原始的蛮干。而我竞然真象个婊子一样,爱上那原始的野性。
也许是痛苦催生力量,我好象比任何时候都投入,对床上的那个男人无私地奉献。那时那刻,我只想在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烧成灰变成烟。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单纯的情欲,可又说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我想,那是一种渴望摧毁的放纵吧,是超越痛苦的一种方式吧。
蓝凡是那样粗暴,但我却乐于享受,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疯了。享乐归享乐,然而我却感觉不到了蓝凡的爱,我好象看见我和他的情分正在溜走。
缘起缘尽,如此而已。但我却舍不得。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爱走了却不懂放手。激情已完,我还紧紧抓着蓝凡的手沉吟:“凡,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蓝凡始终一言不发,他显然累了,倒头就睡。我抚摸着蓝凡紧闭的双眼,祈祷他能睡到第二天天亮。我想只要我能拥有蓝凡一整夜,我也能心满意足了。
但心意终难圆,蓝凡只睡到了黄昏,就匆匆穿好衣服,将我带到了他的车中。关上车门,蓝凡望着晚归的人群说:“回去吧。”然后疯了般开着快车。
风掠过我的长发,我看见蓝凡的脸上有抑郁的微笑。蓝凡微笑着,但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我看不清蓝凡的脸,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我想,这是一个复杂的男人,可能我永远不懂他。
其实对于所有的男人,我都不曾懂得也不会懂得,无论我爱或者不爱他们。而他们,又曾懂得我吗?懂得女人的爱情和欲望?
天边有一轮残阳在摇摇西坠,而坠落的时刻散发出异样美丽的光芒。那光芒如此辉煌又如此迷离。我看着被光茫照耀着的蓝凡,他是那样陌生却又是那样真实。看着蓝凡,我不能否认他仍在我心中,我仍想留住他。
蓝凡将车停在了安贞里,然后在桥下吻了吻我说:“让我最后一次吻你吧。”
“你要和我分手!”听到蓝凡说最后,我立即尖叫起来。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我仍然不甘心。我宁愿活在某种幻想里,却不愿接受真实。我讨厌我情绪失控,但却无法平静。
“是的。”蓝凡却平静地说,“我已经决定了,永远不再见你。”
“为什么?”我急急问道,我被蓝凡的轻描淡写激怒了,我恨恨地对他说:“你有了新欢,有了更好的小姘就将我忘了!”
“不要胡说八道!”蓝凡不悦道,“那个吴小姐可跟你不一样,人家可是国内最出色的芭蕾舞蹈新秀。我和她只是工作上的交往,只是想给她写篇专访。”
“是啊,人家是大明星。”我讽刺蓝凡道,“你想玩也玩不起!”
“林果果,你好好想想你是什么东西吧!我走了!”蓝凡气得脸发青,冷冷丢下一句话,并推我下车,关上了车门。
我也气得脸发青,但是欲言无语。说什么好呢?是啊,我林果果不是好东西,我跟婊子没什么区别,我跟别人的老公睡觉我对钱袋鼓鼓的老头子们欢笑。我不是风风光光的明星我一无是处,我只是一个为换取一碗饭吃而不要尊严的乞讨儿。我挨巴掌我流血我流泪但我不能反抗,因为我是没钱没势没名的婊子。可婊子也有爱啊,为什么我爱的人不理解我啊?
安华桥下人来人往,却没人看得见我心里的伤痕。我想不明白蓝凡,却只能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隧道里。
20
一场大雨铺天盖地。
赞助费泡了汤,我的业绩为零。领工资的时候我低着头,但还是偷偷瞥到于主任阴云密布的脸象窗外下着雷雨的天空。看着我和陆东从会计手中领过工资,于主任冷冷地说:“以后你们不必天天来坐班,多出去跑跑,午餐自行解决。记住,还有一月时间,你们可要努力,否则……”
“上个月经验不足,”陆东解释道,“下个月我们一定会拉到大笔赞助费。”
“那就好。”于主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们中心虽然效益不错,但也不养闲人,给你们实习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你们应该拿出成绩了。”
听到于主任的话我心虚我发软。我明白如果下个月还没有业绩,我就该自动走人了。想起找工作的种种不易我就怕失业怕得要命。我摸着口袋里的钱想,薄薄几张实在花不了几天啊。
没有了免费的午餐,我只好跟着陆东穿过一条大街,到了一条破旧的胡同。我们在胡同里找到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碗米粥和一提小笼包作为午餐。
“没关系,暂时地沦落。”陆东自言自语。我喝了一口稀粥,伤感地说,“难哪,干这个工作不容易,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不容易啊。”
“别担心。”陆东安慰我也是安慰他自已,“你看,外面天已晴朗了,我们的好日子就在眼前。”我看看外面依然阴晦的天空,忍不住讽刺陆东:“又在做美梦!”
“真的。”陆东神秘兮兮地说,“我已联系到另一个阔老头----加拿大地产界的富豪徐有德先生。此君六十一岁,十八前抛弃福建某大学的教授职位到了加拿大,十八年后传奇般暴富,现在刚回国寻求项目投资。”
“那他也未必愿意赞助咱们。”
“我已经调查过了,据说此君比较热心公益赞助很想做名人呢。”
“是吗,那有希望了。”我笑了起来。
“希望,希望就靠在你身上。”陆东望着我说,“不用猜,我知道他肯定也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男人到了那把年纪都那样。林果小姐,这回你可要舍得孩子去套狼了。”
“你去套吧,我不干了,臭男人让我看着就恶心。”
“可钱不恶心啊!有了钱我们就是人上人。”
是的,我想对陆东说,有了钱我们就是王子公主。可让我用身体去换取钱,我觉得太恶心了。难道非要让我的尊严连同身体剥个精光才能挣到钱?我已经认同自已为婊子了,可其实我还是跟过去的那个女教师一样清高,一样幻想着灰姑娘与王子的爱情。我想我洁白的胴体滚烫的情欲只是为爱情而生,我只想为我喜欢的男人燃烧为那真实的爱情付出。
“我知道你很难……”陆东低声说,我明白他不想勉强我,但却无可奈何。我思考着陆东的话,心却飘远。我夹起一个包子,喃喃自语:“可爱一个人更难......”
我躲在房里,不吃不喝。
想起蓝凡,我就悲伤,哭泣。我一定是世上最贱和最傻的女人,蓝凡已不要我了,我却偏想着他。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女人的爱情吗?提不起,放不下。越是被抛弃,就越是执着。
我已没有当初轻易离开林夏的勇气。也许是失败的次数越多,就越不甘心。蓝凡已决绝而去,我却还固执地在我身上寻找他留下的气息。我不相信蓝凡轻易就将我遗忘,将我抛弃。我想不明白,蓝凡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怎么......
在我哭泣的时候,李姨敲开了我的门,她看着我的眼泪说:“果果,我早对你说过,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会受伤害,你就是不听。”
“没有。”我擦着眼泪,不肯承认。
“你不愿说实话我不勉强你。我说啊,你们这些女孩子都是自作自受自作贱,什么情啊爱啊都是为了满足自已,良心道德都丢到一边去了。这什么世道啊,你抢我的男人,我抢她的男人……”
李姨的话说得我羞愧难当,我低着没有说话。可我心里却在想,别的女孩能那样做,我为什么不能那样做呢?我只恨我抢不到别人的老公。
“不要哭了!令人心烦……”李姨说完就跺着脚回到了她的房间。
很快,《平湖秋月》又缓缓飘来。我知道李姨又在想念她的卫国了。听着那缓缓乐曲,我想,李姨有一段纯粹的爱情可忆,有一个永远的爱人可想,而我呢?爱来爱去,却是如梦一场。
但是那只是男人的错吗?我怀抱着枕头开始反思自已。
我想,可能是我爱得不够啊,是我伤了蓝凡的心啊,我既然爱他为什么还要拒绝和他同居呢?我想,是我怀揣着私心没有完完全全地付出自已啊,如果我一心一意去爱,我想我会赢得蓝凡的整个儿身心。
我决定以新的面目出现在蓝凡面前。
我继续给蓝凡打电话,他如我预料中那样不接听,但我没有气愤也没有气馁。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坚持每天给他打一个电话。
果然,没出几天蓝凡接了电话。
“凡,”我在电话里温柔楚楚地说,“以前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依你,我愿意和你同居,我每天等着你,我不再和其他男人来往了……”
“不要多说了,我不会再见你了。”蓝凡不耐烦地就要挂断电话,我赶紧哀求道:“那,让我再见你一次吧,让我再好好吻你一次……”
“已经结束了。”蓝凡平静地说,“你忘了我吧。我有我的生活和我的女人,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凡,”我哭道,“你不要那么冷酷好不好?我是真爱你的……”
“或许爱过吧……”蓝凡沉思着没有说话,我想他是陷入到了回忆中,我想他还是爱我的,我心里又涌起了希望。但蓝凡又说:“你已不是过去的林果果了......你想想吧,如果我没有车没有房没有工作,你会爱我吗?!”
“爱,你一无所有我也爱!”我激动地回答着蓝凡,没有计较他话里的含义。但是我的忍耐却没有唤起蓝凡的热情,他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好了,你一个人好好走你该走的路吧,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就挂断了电话。
我只好放下电话筒,一个人站在街头,看天边的残阳消逝。我掉着眼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道自已已病入膏肓。我明白蓝凡对我已经没有情分,但我依然没有气愤,也没有气馁,我想我一定要找机会再见一次蓝凡,我应该面对着他的眼睛深情款款说爱他。
那真是一个发疯的下午。
我从办公室溜走了,去了蓝凡的单位,去面见蓝凡。但蓝凡拒绝见我,他在电话中对门卫说不认识我。意料之中,我没有退缩,站在大门外等着,我想你蓝凡总要下班出来吧。
等了半天,蓝凡终于出来。我飞快冲到蓝凡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说:“凡,我只想告诉你,我永远爱你!”
“你有精神病啊,我不认识你。”蓝凡懒得看我一眼,他抬腿就走。看着蓝凡冷酷的背影,我忍不住叫道:“蓝凡,你为什么那样狠心啊!”
也许因为我的声音太大,立即有好几个男人驻脚观望。
“你吼什么!我不认识你!”蓝凡铁青着脸走向他的车。蓝凡气坏了,我也气坏了。我飞快地追了过去,拦着蓝凡说:“你再说一声不认识我,我就立马死在你面前!”
“哼!”蓝凡阴沉着脸推开我说,“我不认识你,你爱死就死吧。”
蓝凡的话击得我神思恍惚,击得我难堪和绝望,我感到我象是裂成了碎片。我想,死就死吧,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没有了思维,飞快地从我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我想也没想,挥着刀子就划向我的手腕。
“啊呀!”
我好象听到有人在尖叫,但却看到蓝凡的汽车绝尘而去。鲜血飞落。我仍掉刀子,倒在地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