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饼充饥
—— 回想以前在上海吃过的几样食品
(之五)
徐家祯
(五)
(接上文)记得五、六十年代,上海静安寺有两家熟食店:一家叫鸿运斋;一 家叫杜六房。杜六房记得是在静安寺庙的对面,静安公园贴隔壁,门面较 大。鸿运斋则在华山路上,老大房对面马路上,一家报刊门市部的隔壁, 门面很小。据说,这两家店以前都是从苏州过来的。
鸿运斋店虽小,但是名气远比店大的杜六房响,这是因为鸿运斋卖 一种叫“酱汁肉”的红烧肉。这是全上海唯一能买到这种酱汁肉的熟菜店, 真的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出”。后来,南京路上也开出了鸿运斋(或许南京 路上先有鸿运斋,静安寺店是他们的分店,我就不清楚了),也卖这种酱 汁肉。但是店名是一样的,所以还是算“只此一家”。
静安寺的鸿运斋店面只有单开间。进去左手三分之二大小的地方是 他们的橱窗,隔着高高的玻璃,可以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盘盘各种熟食:有 酱鸭、鸭掌、猪肝、猪舌、牛舌、白切肉、酱牛肉,等等等等。这些熟菜, 上海别的熟食店也有卖,鸿运斋的并不显得更为突出。只有他们的酱汁肉, 别家是做不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秘方。
鸿运斋的酱汁肉实际上就是一种红烧的五花肉。但是,红烧肉放酱 油,所以煮出来的肉,颜色发黑,发暗。但酱汁肉的颜色却是鲜红的,因 为放了一种叫“红曲”的调料。店里盘子上放着的一盘酱汁肉是一方一方切 好的,每块大约一寸见方,肉皮朝上,红油油的,发亮。酱汁肉论斤卖。 要买几块,告诉售货员,他就把肉用铲子铲出来,放在顾客自己带去的饭 盒子里。那时,上海通行用一种铝制的饭盒,到学校或者单位,中午带饭 用。买熟菜时,就带这种饭盒去。一个饭盒大约可装近十块。我忘了酱汁 肉的价格了,一盒大约总是块巴钱吧。
鸿运斋的酱汁肉实际上就是一种红烧的五花肉。但是,红烧肉放酱 油,所以煮出来的肉,颜色发黑,发暗。但酱汁肉的颜色却是鲜红的,因 为放了一种叫“红曲”的调料。店里盘子上放着的一盘酱汁肉是一方一方切 好的,每块大约一寸见方,肉皮朝上,红油油的,发亮。酱汁肉论斤卖。 要买几块,告诉售货员,他就把肉用铲子铲出来,放在顾客自己带去的饭 盒子里。那时,上海通行用一种铝制的饭盒,到学校或者单位,中午带饭 用。买熟菜时,就带这种饭盒去。一个饭盒大约可装近十块。我忘了酱汁 肉的价格了,一盒大约总是块巴钱吧。
鸿运斋酱汁肉的特点是酥而不烂,肥而不腻:肉煮得已经很软很软 了,但还可以用铲子铲起来,回家也可以用筷子夹出来,不碎。但是一放 进嘴里,肉就全化了,都融进口里去了。而且,鸿运斋的酱汁肉还有一种 独特的、让人胃口大开的肉香味,香得还没有走到鸿运斋门口,远远地就 闻到了这种令人馋涎欲滴的甜香味。
我们小时候都不爱吃肥肉。但我父亲对我们孩子的生活习惯管得很 严,不许我们吃肉时只把瘦肉吃了,把肥肉剩下。他说:“要吃肉,就精 的肥的一起吃;要么不吃!”于是我们吃肉时,只能闭着眼睛,硬把肥肉 也吞下去。但是,吃鸿运斋的酱汁肉,却是个唯一的例外。我们都争着吃 它的肥肉,因为这种肥肉,入口即化,只在嘴里留下一股特有的甜香味。 我们最爱把酱汁肉连精肉带肥肉拌在饭里一起吃。本来淡而无味的白米饭, 拌了酱汁肉,顿时成了一碗油糯糯、香喷喷的肉拌饭了,一大碗饭一霎那 就能划完。
“文革”中,经过无数次的抄家,再被“扫地出门”,我们经济上已经一 落千丈、一无所有了。记得 67 年过春节,我们还把后来回老家去偷拿出 的几件旧衣服送到寄售商店去卖掉,得几个钱过年用。那时我父亲又被里 弄监督,不能自由出门了。我们家没有了女佣,家务都落到我母亲身上。 于是,出外采购年货的任务就落到了我和我小弟弟的肩上。记得我们在准 备年夜饭时,总忘不了到静安寺的鸿运斋去排队买一盒酱汁肉。
最近,好奇,在网上搜索一下,看上海还有没有鸿运斋的酱汁肉卖。 居然找到“鸿运斋”,但已经成了“大酒家”了。“酱汁肉”也有,只能看照片—— 名副其实的“望梅止渴” 。照片上的酱汁肉看上去并不像过去在熟食店 卖的那么诱人了,于是,只希望,要是真的去买来吃,味道还是与以前一 样吧! (未完待续)
“文革”中,经过无数次的抄家,再被“扫地出门”,我们经济上已经一 落千丈、一无所有了。记得 67 年过春节,我们还把后来回老家去偷拿出 的几件旧衣服送到寄售商店去卖掉,得几个钱过年用。那时我父亲又被里 弄监督,不能自由出门了。我们家没有了女佣,家务都落到我母亲身上。 于是,出外采购年货的任务就落到了我和我小弟弟的肩上。记得我们在准 备年夜饭时,总忘不了到静安寺的鸿运斋去排队买一盒酱汁肉。
最近,好奇,在网上搜索一下,看上海还有没有鸿运斋的酱汁肉卖。 居然找到“鸿运斋”,但已经成了“大酒家”了。“酱汁肉”也有,只能看照片—— 名副其实的“望梅止渴” 。照片上的酱汁肉看上去并不像过去在熟食店 卖的那么诱人了,于是,只希望,要是真的去买来吃,味道还是与以前一 样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