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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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七章(1-2)

第一节:

勤子在医院被确诊是肺结核,那时就叫痨病。 院长是在温慧池从三间房下来时,因为治伤和他一家相识的,闻讯赶紧给温慧池打了电话让大夫吃惊的是:温厅长的太太竟然会是营养不良。接到电话气得温慧池手都发抖了,在厅里一天没好脸子,晚上回到家里都已经快七点了。

温慧池进到卧房,冲着躺在床上的勤子第一次发了火:干点活不要紧,干嘛非得勒肚皮?!非得从牙缝往外抠钱呀。缓了口气,给她算起帐来:省,省!省钱买药吃,你就舒服了?

温肇氏在外面越听越不是滋味,进来冲着温慧池就呵斥道:你骂给谁听呢?我们娘俩怎么就那么不让你待见?连我们吃什么,还都得你说了算呀?!坐在勤子的炕沿上,指着温慧池:和自己老婆发狠,你也算个男人?再者说从蝶子搬过来你问问蝶子,不行你问小玉,那么大个孩子不会扒瞎(东北俗语-撒谎)吧?!我们哪顿饭里没带油香了,咋这还吃出毛病了?

温慧池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就像皮球一样的撒气了:妈,我求求你们了,我这堂堂一个大厅长,媳妇营养不良,人家不得背后怎么戳我呢。哪天您再弄出个营养不良,你儿子真的就成了大逆不道,可就没脸活了。这营养不良和身体闹毛病,都不是一天半天的,你们这。钱淑蝶也在一边劝着温慧池:茶都沏好了,放在你书房了,嫂子今天够上火的了。

秦丰年战死后,媳妇钱书蝶带着女儿,都是温慧池和这些兄弟供养了。其实南玄三去温林前出力花钱最多,那大半年欠下的饥荒,有相当一部分都贴补了钱淑蝶,就是不愿看到她在家为人缝缝补补。最初的两个月,勤子陪着温肇氏一起,月底给送过去5个大洋。这些钱按照温肇氏的活法吃饭当然是足够。俩家离得近,家里做点好吃的,温肇氏都要想着叫她带着孩子过来。

时间长了,走动多了起来,温肇氏也觉得让蝶子带着孩子找活贴补家用有些不值:年纪轻轻的,别像你嫂子似的,都把眼睛累坏了。她那时候就是为了供你大哥,现在她眼睛吃力就疼,带着脑袋都疼。看着小玉,对小蝶说道:你大哥真是个好人,就是嘴懒话少,心里热乎。

温慧池到警务厅上任后的第二个月,把工资按照老规矩交给老娘,对温肇氏说:妈,我想把蝶子的钱每月多给点,她领着个孩子。又对勤子说道:过去 看到有啥事,就告诉我一声。温肇氏还没等开口,从不多言多语的勤子就接茬了:她们娘俩根本就不光是钱的事!

温慧池被勤子的话弄得有些糊涂,问道:不是你总说的,蝶子带着孩子日子过苦吗?勤子看着温肇氏说道:寡妇领个孩子,怎么过都难。我都没跟跟妈说,她那房子住的也憋气,房主以前也总是欺负她,一天不扫院子就摔摔打打的。现在胡川江和南玄三他们总过去,房主倒是消停多了,可毛病都养成了,那么大个院子,下雪都得人家蝶子一人收拾。这样事。

温慧池内心自责,嘴角有些抽搐,但居家过日子,啥都能遇到:男人活的都难,何况,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人家一个小寡妇,见到你都远点躲,能和你说啥?看了一眼有些言不由衷的温慧池,又冲着温肇氏说道:妈,你积德行善一辈子,我们俩也不是你生养的,就不差再捡一个了,还带着个小丫头,再说你不就是稀罕那小玉嘛。咱家那西屋偏房也是闲着,和咱一起吃住,也有个照应不是?!干脆就再认个闺女,咱家在这鹤城没亲没故的也够孤单。再说,蝶子孤零零的在外面,没个着落的咋整?!总不能没走道就像个逃荒的,啥都没个依靠。

勤子这时候身体就经常犯毛病,一直是在强撑着,不让温肇氏和温慧池看出来。咳血不敢再瞒着,让蝶子陪她去医院,就是生怕得了肺结核,再传染给他们。大半年多的接触,勤子很喜欢没啥心眼的钱淑蝶,温肇氏也很喜欢她的闺女小玉,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着等小玉过来。

勤子是怕自己身子干不动了,没个放心的人能伺候温肇氏,勤子想了好久,让温慧池把钱淑蝶娶了填房。这事蝶子倒是挺愿意,但温慧池这最好是水到渠成,自己挑开了撮合也不合适。

搬来和咱一起吃住没啥不好的,每月的5块钱还给着,也让她自己攒点钱,手里没钱的日子,哎。温肇氏当时就满口答应了,她明白勤子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体有毛病了。

温慧池自然也明白了勤子的意思,高兴以外也充满了感激。不说填房纳妾,蝶子和孩子能过来,住在一起闹哄着,家里多几分生气,省得家里整天都是死气沉沉的了。温肇氏心情能好一些,吃饭更不会像以往那样清汤寡水了。她们俩人在家的能对付就对付,只要有外人吃饭,起码要有荤香。温肇氏和勤子是很要面子,对外人唯恐怠慢了,特别还有个正长身子的孩子。

蝶子被温肇氏认下闺女就搬到了温家,没出三月的刚入夏,温肇氏也没和温慧池打招呼,借着她的生日就把街坊四邻都请了过来。老太太能过生日也不容易,温慧池还真很是用心,让龙江饭店搬来桌椅板凳和餐具,就在家里摆了三桌。厅里只叫了胡川江、李广振和徐东波,这是老太太特意点的名。跟着温慧池去三间房的兄弟,南玄三和哑巴豆都在温林,勤子也不愿意让南玄三过来,怕和蝶子俩人也都别扭,索性连柴健也没叫。他们仨要是都回来,彭正夫也得跟着折腾。温肇氏也特别交代了:进门都不许穿着狗皮。

温慧池没想到的是,给寿星敬完酒,老太太就站起身来说话了:小蝶是我认的闺女,她家掌柜的是被我儿子给带出去的,死在了外面,扔下小玉填饱肚子都费劲,还总被人欺负。这是我儿子惹的祸,就得我儿子背着。今个我做主,大伙作证,小蝶就给慧池了。他要对人家不好,就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也是丧良心对不起死了的兄弟。

目瞪口呆的温慧池刚要说什么,就被勤子在下面拽住了衣角:别把妈给惹急眼了,倒时你收不了场。按着温慧池,勤子就站起身来:大家都知道,我不能生养,我妈也不能抱不着孙子不是?我爹就是单传,总不能在慧池这断了香火。小蝶和我还亲。

第二节:

温慧池对金植说十分钟能从白玉香那蹓跶到厅里,那是他大约估计的时间,不过是想告诉金植:你那个家对我来说是太方便了,白玉香对我来说也太合适了。当天晚上,温慧池确实和金植想像的差不多,就住进了那个家里,也没轻折腾。白玉香含垢包羞,温慧池性致盎然,接连几天一直厮守,倒也像新婚度蜜月一般。

利用温慧池挤走金植,白玉香知道第一步走的很顺了,比预想的效果还好,窃喜之中也还在惶恐,怯怯的问紧紧搂着她的温慧池: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再把我还回去,我成什么了?我还怎么活?眼泪就淌了下来:窑子还得去你们警务厅领执照呢。

说什么混话?!我要是把你甩了,就天打雷劈!我的女人,我还给谁去?谁敢碰你一下,老子都和他刺刀见红!温慧池边诅咒发誓,边急忙给白玉香擦去眼泪,宽慰着她说道:我这一次就给了他三十张特别通行证,还有十张是我亲自签发的。这足够他花在你身上的十个来回,还得拐个大弯,你啥都不欠他的。下次他回来,我让他用你的名字,就把这套房子买下来,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说的算,只能你撵我滚蛋。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别拿我不当个人,随便送。白玉香委屈的哭出声来。温慧池慌了,信誓旦旦的做着承诺:宝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扔下你。就是我死了,也会先把你安置好。跟了我开始,我就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担惊受怕,什么事都会给你安排妥妥的。又开始不停的在白玉香的脸上,亲吻起来:真我舍不得。

我死过男人,被他脏了身子,你们男人哪能不嫌弃?!白玉香幽幽的抽泣着。我嫌你什么?你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好的女人。温慧池面红耳赤瞪着眼睛。他说的都是真话:白玉香为他准备的饭菜可口,衣服熨烫整齐,皮鞋擦得锃亮。就是两人闲聊说话,白玉香的见识程度都能与他合拍。想象着有那么一天卸甲归田,再与世无争,只是有缘人相伴,那份享受就是他的突然向往,更不可能舍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温慧池的女人,正了八经的老婆。逮个机会,我就把你接回家去。

今天吃完了饭,温慧池着急上床没烫澡,在床上发挥的精疲力竭更是懒得动弹,赖在了床上。白玉香换了三盆热水端回到卧室,折起了被子,一段一段的给他擦洗了身子。这份细致和周到,让温慧池恍然在梦中。他想到的,自己什么都不用说,白玉香就都做到了。

温慧池以前睡过的女人,包括让他感恩戴德的勤子,没哪个对他伺候的这样细致,还做得让他这么舒心。温慧池觉得这就是帝王般的享受,是自己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宝贝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你也记住了:我温慧池倒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我能使劲我吃奶的力,不让我的家人受委屈,那就更不能让你受委屈。温慧池搂着总是忧心忡忡的白玉香宽慰着:女人什么都不用想,打今个儿起,你就和我踏踏实实的过舒坦日子,咱生一大帮孩子。外面刮风下雨天塌地陷,都有你的老爷们顶着。白玉香心里在颤抖,肚子里这个怀上的孩子怎么生,是她现在最关注的。

不能生在温慧池跟前,如果再早产一点,提前俩月生出来,别说是在医院,农村的接生婆都能不往好道上琢磨。未雨绸缪倒应该,但还有五六个月的从容,在这段时间要能让温慧池言听计从。

金植连去带回一共走了四天,中午就回到了温林,琪琪格喜出望外的连忙泡了杯茶。不待金植吩咐,琪琪格就跑出去让康孝仁去买水煎包。金植靠在被摞上喘了口气,喝了半杯热茶,打发偎在身边的琪琪格,告诉康孝仁回来,马上去公安局,把成功请来。回来的路上,再去十里香要桌菜。金植的腰板是更硬了,揣着那30张通行证,心里本该是乐开了花。就是笑不起来,还有点想哭的感觉。他想喝酒,找成功来喝着酒聊聊天。

袁鹤财照例是没在家,他走之前还关照过康孝仁,只要金植回来,立即先得告诉他。失踪了四个多月的唐掌柜,突然来找袁鹤财,袁鹤财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唐掌柜要再弄一批粮食和煤油,盐和火柴、大烟能带上更好,数量尽量要大一些。

袁鹤财最高兴的是:江城那些原来惦记祸害他的,基本都答应有买卖就联手,成为了一把连,还谁找谁的麻烦?无非第一把做的时候大气点,逐渐就都知道了袁鹤财的仗义,抓韦掌柜那事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也怪他放屁不赶当,那就是命中注定有一劫!

袁鹤财听到唐掌柜的要求后眼睛立马就绿了,可惜没能放光像波斯猫。赶紧叫来阳喜陪着,又喊梁大疤瘌马上炒菜,撒腿就往家跑。先到祥顺泰金店,要给三丫买副金手镯,告诉花大姐:不管样子,就要分量最沉的。

看着花大姐越发打眼的的穿戴,身上还散发着淡淡软绵的麝香芬芳,也不知道有没有让成功给拿下,外面都嚷嚷说俩人每月都会在十里香起回腻,一顿酒就得喝个俩仨点,但没传出来上炕。袁傻子艳福不浅,幸亏不是亲哥们不住在袁家,要不花大姐就得第一个被二叔给惦记了,那袁傻子也可能当警察了。袁鹤财心猿意马笑嘻嘻的说道:嫂子弄得这么漂亮,我说我哥咋天一黑,在外面喝酒到一半就得往家跑,这要搁我,我也整天糗在家里啊。

你的意思是嫂子就靠捣扯(倒饬),才漂亮呗?!有哪个娘们能带着戏装上炕?花大姐不温不火的斜愣了袁鹤财一眼,给他拿出来了一副手镯:看看这副能不能够你的分量。

袁鹤财被花大姐的说话直露给下了一跳,竟然没能跟上回话。有些窘迫的竟然少有的脸红了。在他记忆中,只有那次追赶徐亚斌到家,再次见到徐亚斌的妈妈徐朱氏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把手镯掂在手里,觉得比当年被他偷着卖掉的三丫嫁妆那副要沉很多,就买下了。又要了一副有一个条子分量的,咬咬牙也一块就买下了。连心疼钱带受不了花大姐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目光,袁鹤财身上有点冒汗,再没敢抬头正面看花大姐,也没再能憋出一句废话来。

不过还好,花大姐没有再让他难堪。听说三丫生了丫头,花大姐还特意送给了袁鹤财一把精致的银锁和银质手镯、脚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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