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最像的东西是“电力”---杰夫·贝索斯近期访谈观点

即使在亚马逊还只是一个小公司时,我脑海中就已经有了这个框架,我想要建立一个可以在我离开之后依然存在的公司。我一直在以这样的框架思考,希望公司能够像一个长大的年轻人一样被送入社会,成功且独立地前行。这就像一个家长把孩子送去上大学,希望他们能成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如果他们仍然依赖你,那说明你失败了。

从一开始,我就想建立一个可以超越我本人的公司。乔布斯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与沃尔特·艾萨克森合作写自传,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乔布斯说:“我讨厌人们自称企业家,其实他们只是想创办一家初创公司然后迅速套现。他们不愿意付出建立一家真正公司所需要的艰苦努力——那才是商业中最艰难的事。”他接着说:“要想真正有所贡献,继承前人的遗产,你需要建立一家能够代表某种理念、存在几代人的公司。迪士尼、惠普、英特尔都是如此。我想让苹果也成为这样的公司。”

乔布斯想要苹果超越他自己存在,我也在做同样的事。

我希望亚马逊能独立运行,即使没有我。当然我还在亚马逊,我并没有完全离开,就像做父母一样,你永远不会真正离开。我都60岁了,我父母还是在为我担心。

好奇心

我的心在亚马逊,我的好奇心也在亚马逊,我的热爱也在,我是跟随好奇心前行的。

保罗·格雷厄姆有一篇很棒的文章叫《How to Do Great Work》:“好奇心是最好的指引。它从不说谎,也比你更知道该关注什么。如果你去问神谕‘如何做出伟大作品’,它只回答一个词,我打赌那会是‘好奇心’。整个过程就像是在与好奇心共舞。”

我现在在做什么、在研究什么,其实就是在与自己的好奇心跳舞。我现在花很多时间在亚马逊,是因为我可以帮得上忙,而且这真的非常有趣。我在亚马逊具体95% 是关于 AI 的。

AI 最像的东西是“电力”

我们正在内部开发1000个应用场景。你要知道,现代 AI 是一个水平型的使能层,它可以用来改进一切,它会无处不在。AI 最像的东西是“电力”。

互联网如此神奇,以至于我们很难为它找到一个恰当的比喻。我们对事物的反应和未来的期待,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如何给它分类。人们常用“淘金热”来形容互联网的繁荣与衰退,因为那段时间确实存在巨大的泡沫、爆发、兴奋、还有许多人抛弃原本的工作投身其中。你会发现现在的 AI 热潮也很类似。

但这正是类比开始失效的地方

在淘金热中,一旦结束,就是结束。而互联网并不是这样。一个“更好的比喻”,那就是电力行业互联网和电力有很多相似之处:

  • 它们都是“水平型使能层”,横跨多个行业,几乎无处不在;

  • 它们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产品”,而是一种可以传递能量的基础设施;

  • 它们能极大地提升信息流动的效率;

  • 它们在被广泛部署之后,会催生出“黄金时代”的应用。



早期的电气革命中,灯泡是那个“杀手级应用”。人们最开始布电线到家里,并不是因为他们说“我要电力”,而是说“我要照明”。没人说“我想要 AI”,他们真正想要的是 AI 能带来的结果 —— 更高效的工作、更好的生活、更智能的工具。

人们不是想要电,而是想要灯。而今天,AI 也像电一样,是一种普适的基础设施 —— 没有具体形态,但能融入所有产品与服务中。它的存在是为了让一切变得更好。

AI更像是电力产业的早期阶段。

我多年前去卢森堡的一家拥有300年历史的啤酒厂参观这段经历成为我后来创办 AWS 的一个小小催化剂。

这家酒厂非常自豪于自己的历史,他们有一个博物馆,馆里有一台100年前的发电机。那时候还没有电网,想要用电提高酿酒效率,唯一的方式就是:自己发电。所以他们自己造了电厂。那时候,如果一家酒店想用电,就必须自己建一个发电机房。

我当时看到这个场景,心想:“这不就是计算行业的现状吗?”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数据中心。这种状况不可能持续下去。这毫无意义。将来你一定会像用电一样,从‘电网’上购买计算能力 —— 这就是 AWS 的灵感来源。

亚马逊其实早就已经在内部这样做了,只不过后来我们决定开放出去。

像电力、计算能力、现在的 AI,这种“水平型的通用层”,会渗透到所有领域。你无法想象有任何一个应用不会被 AI 所改进。

我们正处在多个黄金时代的交汇点。这个世界现在如此有趣。我们同时处在太空、AI 和机器人这几个黄金时代中。我觉得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激动人心的时代了。我们是如此幸运。我对能参与这些技术前沿工作感到兴奋。

蓝色起源

人不是拥有想法,而是被想法拥有。

你不会选择你的热情,是热情选择了你。

我从十几岁起就在思考这件事。高中校报上就有我关于太空计划的文章。我对所有人都说,我的目标是把所有污染性工业搬出地球。

这不是幻想,这终将会发生。我们必须降低进入太空的成本,为后代创造条件,让他们能把污染性产业搬出地球。如果你想大量使用能源、产生污染,那就必须在地球之外进行。太空拥有无限能源和原材料。我们必须获得它们的使用权。这正是我创办蓝色起源的原因。

在聘请蓝色起源的 CEO 戴夫·林普时,林普问:“蓝色起源是你的爱好,还是一项生意?”我的回答是:“这是生意 —— 只是目前还不是一个很好的生意。从财务回报的角度来看,我认为它将成为我参与过的最成功的生意,甚至超过亚马逊。但这需要时间。”

人类的本性,是高估风险、低估机会。我认为创业者应该有意识地去对抗这种本性。你以为的风险,可能没那么大;你忽略的机会,可能远比你想象的大。你说这是信心,或许只是试图抵消这种人类偏差。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小格局的思维,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

个人财富

我整个亚马逊生涯,每年的工资都只有8万美元,从来没有额外拿过公司股份。我是创始人,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股份,激励足够大了。我不喜欢人们总是把我看成“世界首富”这个单一标签。

应该有人去做一个排名榜,按照你为别人创造了多少财富来排名,而不是像福布斯或彭博那样只看你自己有多少钱。

亚马逊的市值是2.3万亿美元,我拥有其中大约2000亿美元。这意味着我为其他人创造了大约2.1万亿美元的财富。这个榜单应该是最重要的榜单。

衡量一个人贡献的方式,不应该是他自己拥有多少财富,而是他为别人创造了多少价值。

漫游者

我一直是一个‘漫游者’(wanderer)。

我组织亚马逊会议的方式也体现了这一点:我要“清晰的文件,混乱的会议”。意思是,会议前写好的六页备忘录必须清晰明了,但会议本身必须是开放的、自由讨论的。

我喜欢让会议“漫游”。我总是最后一个发言,这样可以防止“集体思维“。我也特别喜欢听到不同意见。我总是问:有没有不同意见?

有一次我能感觉到会议团队提前彩排过,我说:“你们是不是排练过?”他们说是。我说:“以后别再这样了。”

你可以彩排销售会议,但在我面前,不要做推销。我要的是事实,不是包装。我想成为“制作香肠”过程的一部分,我希望你把那些“丑陋的部分”也展示给我看。

如果会议不混乱,那我会非常怀疑它的价值。

情绪

我成长的家庭环境有一种无声的情感准则:只能表达积极的情绪,比如乐观、快乐、喜悦。唯一允许偶尔出现的负面情绪是“愤怒”。而像悲伤、恐惧、焦虑这些是“被轻视”的。

在创业的环境中,这种背景可能会很有帮助。你必须专注于积极的事物,你需要乐观、需要能量。我不知道一个消极的创始人怎么可能带领公司走向成功。你需要传染性的能量,因为会有很多糟糕的日子,你必须振奋你的团队。

情绪是一种早期预警系统。如果感到压力,往往是因为他没有采取行动去解决某个他知道该处理的问题。

压力对我来说是一种雷达信号 —— 我还没有行动。

关于误解

我早就放弃了“被理解”这件事。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要做到被理解实在太难了。就算是被你最亲近的人理解都已经够难的了。我觉得,如果你以为自己理解了一个公众人物,那么你大概率是误解了。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发明家”,那才是我真正的身份。我每天醒来,跟随着我的好奇心。我喜欢问题,喜欢和一群聪明人一起找不寻常的解决方案。如果能有一份福布斯“发明家榜单”,我希望自己能登上那个榜单,那样或许能被“部分理解”。

你必须决定自己愿意花多少精力去‘被理解’。你可能花了很多时间,最终还是徒劳。做些偶尔的采访可能是有帮助的,比如我做了 Lex Fridman 的播客。但我很重视自己的时间,我深深在意我在做的事。我做这个采访的每一分钟,都是我没在做别的事的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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