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海外大奖开颁,金鼓齐鸣之时,诸多影迷卯足了劲摇旗呐喊,把本着功利去的国产电影赋予了更多的民族使命,比较悲壮的是,这些被赋予了过多使命的电影往往无功而返,不受任何待见。
中国人对待电影的态度,很大一部分程度跟中国人看待奥运会一样。外国选手多是代表自己去参加比赛。比较典型的是打乒乓球的瓦尔德内尔,跟他同一辈的选手都做了教练,一肚子肥肉,他却依旧身手矫健,连个教练都没有,自己来自己走,一副特有体育精神的范儿。中国选手则背负了太多,中国老百姓也依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咬着牙瞪着电视,盼着电视里那个10来岁小孩儿替自己出口恶气。中国电影人对国外大奖的巴结有情可原,中国影迷应该抱怎样的态度也是仁者见仁的事,但有一点,中国电影拍得越来越不是给中国人看的了,成了彻头彻尾的“杂种电影”,就像转基因失败后浑身长大豆的科学怪人。
刻薄地说,中国导演导的片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拍给国外片商看的,即传说中的“国产大片儿”;一种是拍给国外电影节评委看的,姑且可以被算作文艺电影.功利者的阶段性越进
第五代导演似乎是中国电影导演的分水岭,更老一辈导演大多失去了表达的机会和权力,后辈导演则对第五代导演的“霸权”忿忿不平。贾樟柯对第五代导演的看法是,“基本上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权力的拥有者,他们经历过‘文革’经历过改革开放,所以他们是非常实用主义的一代,非常庸俗的一代,非常霸权的一代。”
不管怎样,第五代导演大多在国内外拿了一堆奖回来,而且在同辈导演李安的引领下,开始作为先锋人物推动中国电影的票房了。毫无疑问,以张艺谋、陈凯歌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无疑是幸运的,他们的电影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获得了海外的关注。这种关注来自发达国家的知识分子,他们的片子也就成了国外小众窥视中国的镜子。
好名声和多年的人脉关系令第五代导演找到了经济后盾暂作抵挡,而正当摸索多年,市场不尽人意之时,《卧虎藏龙》的成功让张艺谋等看到了希望。事实上,看似《英雄》海外票房不错,但海外版权是被米拉麦克斯一次性买断的,制片方并没捞到实惠;而《十面埋伏》的质量逊于《英雄》很多,发行商又不肯花大价钱买账。正当“二张”的组合往市场里施肥浇水,打造品牌的时候,那部很《无极》的牛片儿上映了,于是后来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和《夜宴》都要吃《无极》的“锅烙”,为其“埋单”了。张艺谋宣布两年内不拍新片儿,并打算探寻新的套路,这一切行为都和市场有关。说白了,在第六代导演眼中第五代导演是功利的,他们是为了市场拍片的,片子里没有人文关怀和自身所要表达的思想。
理想主义和尚的烦恼
相比之下,第六代过得坎坷多了,但依旧坚持把电影拍给小众看,一面在海外参赛,扩大影响,一面幻想可以受到国内市场待见。实际上,中国至今仍未完成从农村到城市的人口结构转型,加之区区3000多块幕,根本撑不起院线市场。
成为传说的文艺大师们,大多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有不错的票房,而当市场不景气的时候,他们也同样会无钱拍片,逐渐淡出公众视线。黑泽明晚年无法拍片,在得到好莱坞投资后,不顾70多岁高龄的身子骨儿,白天导演,夜里剪辑。去世不久的伯格曼和安东尼奥尼在晚年同样再没拍出过惊世之作。中国电影倘若都是文艺片儿,那整个电影产业就“猴儿他爹——狒狒”了。
按以往经验,中国电影200万以下的投资和投资巨大的“大片儿”都能收回投资,然而第六代导演大多“高不成,低不就”。中国电影导演在课堂里没学过如何打造商业电影,毕业出来后也急着像文艺大师一样进行自我观点的阐述,他们对票房是无可奈何的。尽管第六代导演对第五代导演或蔑视,或妒忌,但走的路却差不太多,基本也是扎到国外去拿奖,期待“镀金”后扩大知名度,回来拉更多的资金实现理想。这种唐吉诃德式的骑士精神对中国电影院线助益不多。值得讽刺的是,第五代导演的“霸权”为中国电影吸引了不少海外赞助,让更多人看到了中国电影的商业价值。
B级电影《疯狂的石头》是小成本商业片儿的典型,这类电影在发达国家有很多人在搞,但这种“小儿科”式的东西第六代导演似乎大都跌不下份儿,不屑一琢磨。
中国电影包容了什么?
由于国内电影市场不景气,中国电影的几大“豪乳”逐渐开始研究好莱坞大片儿的赚钱模式,就像傻子学厨一样,也往锅里放了葱姜蒜,卖相都还可以,但就是吃不出法国大餐的味儿。摸索是必要的过程,但是“团体操”的质量每况愈下,毫无人文思想的厚度,这种电影拿去“冲奥”实在是丢中国人脸的事。《满城尽带黄金甲》至少还抨击了父权社会,你管他老外看懂看不懂,起码还有那么点儿中国的蒜味儿。到人冯小刚那儿,中国文化被全盘西化。此前国产大片儿备受诽议的焦点主要是剧本,所以冯导干脆用了莎士比亚的名著,为的是让西方观众理解剧情,同时堵住国内批评家的嘴。这种充满谄媚的刻意迎合并未给中国电影带来太多好处,电影本身没有带来新鲜元素,更没有任何更深层次的心灵撞击,最终沦为了颓片儿一个。
中国文艺电影更是卯足了劲往欧洲跑,各大奖项一个不少地挤,多少有点儿像暴发户在初玩儿轮盘赌。实际评委的审美是有变化的,这种变化多是在事后才被学者分析出来,其因素也多种多样,比如:有些时候反映某个主题的电影之前拿奖了,这届就不给了;此外还有某奖排外,此片儿在欧洲其他大奖里夺魁,在这个奖里就不灵了等等不可预料的诸多因素。
别冲评委呲牙
中国国内缺乏奥斯卡这种行业标杆,更没有人家80来年的发展历程,所以没有吸引人眼球的大奖,晚会也办得捉襟见肘,毫无可看性,加上国内影迷对港产片、日韩电影和好莱坞电影的长期适应,中国电影在本土步履艰难。
大多拍大片儿的目标是在国内收回成本,想的是赚海外发行的钱,各种因素促成了中国电影在本土民间口碑极差。拍大片儿的以为只要符合好莱坞大片儿特质就是大片儿了,殊不知马身上插翅膀变不成麒麟。大片儿的职能很多,既要迎合欧美市场,还要兼顾亚洲和国内的市场,迎合奥斯卡评委。
拍文艺片儿的太乐意跟人较劲,较劲的过程中与第五代导演划清了界限,形成了对立面,加上资金的匮乏,内因外因导致影片个个儿缺少唯美的画面和感染力极强的配乐,于是,电影的可看性打了很大折扣。即便如此,这帮觉得自己有大师范儿的三流导演还要把自己的片子送到各地展出,让自己的片子像被贩了的奴隶一样冲着观众呲牙。
中国电影人这种对国外大奖近乎巴结的集体谄媚实在令人作呕,变本加厉的是,有导演觉得自己片子在国内票房不够理想,怪罪观众不爱国。殊不知,爱国,可以爱祖国的山水,爱祖国的历史文化,没人会偏执到爱祖国的陋习与垃圾。
中国电影的最后一口气
有人说听贝多芬长大的外国牛和拿激素催出来的中国牛吃着区别不大。这种关乎品位问题的回答,多少带着点儿较劲的成分,这个时候,脆弱的民族自尊心总是从自卑转化为一种要强心理。
正如前文所说,如果中国导演都功利地奔着既得利益去定位,苦的肯定是中国观众。最值得讽刺的是,中国导演在国外忽悠住了老外,果真捧回了大奖,这厢也会有中国观众亢奋不已,摇旗呐喊,即便片子根本没有任何可看性和观赏价值也不打紧,因为这是中国电影导演与这些观众合谋导演的一出喜剧,而这出喜剧需要由被骗进影院的观众去埋单,你说这多可乐。
姜文说,“美国电影里创作者和观众是一个调情的关系,赏心悦目,大家都会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献给对方,观众和创作者,观众和作品,作品和创作者的关系都变得很调情,他们很注重你要听什么。欧洲人可能是更注重我要表达,可能你不想听,但是我会调整我的表达方式,还是梳洗打扮,喷着香水去约会。中国现在的电影心态有问题,我反正是糟糠,跟你过这么多年,澡不洗,头不梳,往床上一躺,先跟你聊柴米油盐,怎么糟心怎么聊,谁不把谁当回事,他对社会没有态度,对人生没有态度,非要在这儿好像不聊不合适。那能舒服吗?人和人的交往中总得有那么点面儿,有点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