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霸凌恶性升级，谁才是第一责任人？

近日网传山西大同市大成双语学校的一名四年级的住校男生，多次遭到另两名同宿舍男生的霸凌。比以往类似事件更让人骇人听闻的是，受害者遭受的，不仅是辱骂殴打和用被子捂头的欺凌，还有严重而频繁的性侵行为。据受害家长控诉，孩子长期被加害者强迫喝尿，吃净他们的粪便，甚至被迫舔生殖器，且被插入肛门，加害者也在相关视频中承认了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霸凌是哪里都有的，但我们没听说过这么恶劣的。‍‍‍‍

受害的孩子精神恍惚，抑郁轻生，警方已介入调查，虽然据说校长已被辞退，但这则消息在社会各界引发的愤怒和关切未有平息。大量声音呼吁修改《未成年人犯罪法》，加重对校园霸凌行为的监管与惩处。

1．校园霸凌的发生，比你我想象的要普遍

众多网友表示要尽绵薄之力转发呼吁，为受害的孩子和家庭讨公道，这其中，也有网友留言说，要尽量去大城市生活育儿，但其实，校园霸凌事件不分地域。涉事的大同双语学校，其生源的原生家庭，也可说是非富即贵。

2016年，在北京海淀区的中关村二小，就曾有学生被同班同学长期欺负，更被在11月的某天用厕所纸篓扣头，事发后，孩子满脸污秽，哭着进行了自我清理，没有向老师报告，家长在当晚才知道此事。

孩子继而出现失眠易怒等症状，他的母亲在网上发布《每对母子都是生死之交，我要陪他向校园霸凌说NO》，从文章中我们得知，孩子在北医六院被诊断为急性应激反应（ASD），据医生说，这种在遭受到急剧且严重的精神创伤事件后一过性的精神障碍，一般在数天或一周内缓解，最长不超过一个月。但可以想见，这种恶性事件带给孩子的身心创痛是终生的。其后孩子和家长需要进行的心理疗愈过程绝不可能是短时的。

这起中关村二小的霸凌事件已经是整整7年前的旧闻，但从来没有在我的脑海中淡去，虽然是陌生人，但只要是稍具同理心的父母，这类事件带给我们的痛恨与惊骇，就好像身临其境一样刻骨铭心。

2 .校园霸凌绝不仅仅是“一个过分的玩笑”

山西大成学校这件事的惊人之处还在于，加害者的性侵行径大大超出了小学四年级的年龄，其残忍程度及显示出的人格特征，都构成犯罪。网上有分析认为这很可能是加害者小小年纪但患有超雄综合症（supermale syndrome）,这是一种性染色体非整倍数异常的遗传病，患者比正常男性多一条Y染色体，临床症状为身材高大，暴躁粗鲁，有攻击性行为，反社会行为，及学习障碍，多动，注意力缺陷等。

当然，除了未被证实的基因表达，更显而易见的是家庭教育的严重缺失和极其不当。

在其它引起新闻媒体关注和私下听闻的校园霸凌事件中，我们观察到，校园霸凌出现的最频繁时期是小学二年级到四年级，受害者不分性别，又因为小学男生和女生的体力与身型基本相当，所以校园霸凌也常见跨性别的行为。

男生的霸凌多出现在操场和厕所，例如针对一人的殴打，谩骂，嘲笑男同学在公厕大便---中关村二小那个扣纸篓的行为就很典型；女生的霸凌则以私下的讽刺谩骂和公开的孤立为主。中学生的霸凌以通过手机在朋友圈和电子游戏圈孤立侮辱他人为主，也有在宿舍中打耳光及强迫拍摄具侮辱性甚至色情视频的行为，不一而足，令人齿冷。

以上罗列的校园霸凌行为，无一不是一个小团体长期针对一名孩子的暴力行径。

而有些貌似“天生的恶种”，在自己的家庭中，也是动辄遭受家长挖苦谩骂和体罚的受害者，例如山西大成事件的加害者，就有很多网友认为，需要调查他在日常生活中是否曾目睹或直接遭受过成年人的性侵，不然，以他的年龄，作出这样的兽行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一言以蔽之，一个人，既可能是加害者，也可能是被凌虐者。人类天生有慕强的本能，霸凌别人的学生，除了恶作剧带来的快感，表达的，也常是因嫉妒产生的愤怒和在另一个环境中因自己在智力体力上的缺憾而产生的自卑。

3．面对霸凌，老师和家长都是第一责任人

说几个亲身经历的实例吧。正面负面的都有。

我家小孩儿上初三的一个周五冬夜，下了校外英语课后跟我说，今天来英语课迟到了，因为学校里发生一件大事。前一段时间，班上一个女生Alice发了一个朋友圈，结果引发了大量的讥讽和嘲笑。因为Alice平时较为孤僻，，讨厌她的人很多，这件事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很多男生女生都加入了不礼貌的回复和转发，也包括在学生群中的攻击，因为初中生们的朋友圈大多屏蔽家长，更不用说是老师了，所以这件事多数成人都不知道。

因为Alice在学校没有朋友，她的家长尤其是妈妈，等于是她唯一的朋友，对她的情绪非常关注，知晓这件事后，迅速地向班主任陶老师报告了，陶老师立刻召开了班会。

老师要求在这件事中在网上或线下对Alice直接讽刺挖苦的同学站起来，班上齐刷刷站起近二十多人，陶老师再次要求没有直接参预，但在线下旁观捂嘴笑，甚至帮着出主意挑唆的同学也请站起来，这时又陆续站起来五六个人，已近班级的一多半。

陶老师自己也站着，愤怒而严肃地说，现在是中考的关键时期，但学习成绩绝不是她关注的唯一指标，全体同学的身心健康也是重中之重，团结上进又明朗的班风更是依靠于每个少年的正义来维护。发生在Alice身上的事，绝不容忍。她要求所有涉事同学诚恳道歉写检查，后面具体的细节因为没惹祸的同学被允许放学，我就无从得知了。但作为家长，多年过去，至今为曾有过这样的好老师为孩子们把舵而欣慰感恩，相信当年班里的惹祸精和受委屈的孩子都上了人生重要一课。

我记得在那个雪夜，我跟自己的孩子说，一定要记住这一幕，我为你没有参与到伤害别人的事件中而感到骄傲，看到别人犯错惹祸，也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心理，而要引以为戒，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但永远不要主动去伤害他（她）， 即便是从众也不可以，这不仅是道德的自我约束，也一定要看到，恶行必会带来恶果，不管是小到罚站还是大到进工读学校少管所， 抑或是日后遭到受害者的强烈报复和反噬，都是没有一得，反有万失。

也有的时候，面对霸凌，孩子与家长能够得到的来自校方的反馈，不那么及时，甚至还是负面的。

朋友丹就在群里说过这样一件事，女儿朵朵跟她说被另两名同学欺负，她私信了班主任，后来却得知，班主任把三个孩子叫到一起，轻描淡写批评了那两个孩子，却严肃对朵朵说：下次你要有事不先跟我说而是去跟你妈妈告状，我就严厉处罚你。

丹出离愤怒，第二天一早直接闯到班级课堂，在早自习时间站上讲台，点名告诉那两个孩子：“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赵朵朵，我绝不客气。”说完后，留下簌簌发抖的惹事精和尴尬万分的班主任扬长而去。

4．以暴制暴能行吗？

面对校园霸凌，坊间怒其不争，媒体上一向不缺少教导孩子奋起反抗的文章。我印象较深的是一篇日本人写的文章，回忆他在小学面对被几个人打的时候，他的方式是揪住这个小团体里个子最小最弱的那名往死里打，第一拳永远打在对方鼻子上，不管在这同时自己身上挨了多少别人的老拳。

这种方式见人见智，以暴制暴的方式是有效的，但也常带来两败俱伤的后果，就像成年人在街上打架一样，不管你是不是有理，是不是最先挑衅的一方，结果都是打赢了进派出所，打输了进医院；更不要说，在学校遭受霸凌的孩子，通常性格文静，让他（她）们学会打还手骂还口，很难。

所以家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孩子的坚强后盾，提供保护。

对于中小学的孩子，尤其是住校的孩子，家长要密切关注他们的情绪，经常询问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对孩子的朋友和敌人都姓自名谁要心知肚明，防患于未然。

不能仅仅在孩子面对欺负时轻描淡写让孩子“跟同学搞好关系”，这样会让孩子觉得家长无法保护自己，变得更加绝望。而是要在第一时间，联系校方，如果没有得到陶老师那样的妥善处理，就要敢于像朵朵妈那样，挺身而出面质，不管是在家长群还是直接去班级发声，都会收到效果。

这不仅是为受害的孩子讨回公道，也是以身作则，教会孩子勇气和担当的重要一课。

家长也许担心面质会遭到不负责任的班主任和霸凌者的报复，错，因为事实证明，这些人都欺软怕硬，如果仅仅是暴力倾向使然，他们怎么不去欺负高年级的学长呢？

学校应该对校园霸凌的问题特别重视，在这点上，国内的学校应该跟海外的学校学习，将对待霸凌零容忍的态度落实到教学工作中，包括定期的教师培训和对学生的持续宣讲，更要在这个课题上为家长和学生提供直达校长室天花板的投诉渠道，就像大公司的合规部门定期反复宣讲反贿赂和反性骚扰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