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致几十万人死亡 常被忽视的流感为何如此凶险?
文章来源: 三联生活周刊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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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日媒报道,日本在2024-2025年冬季遭遇有记录以来最严重的流感疫情,感染人数比上个流感季高出三倍。医疗机构紧张到极限,制药公司被迫暂停流感药品供应,出现了相关药品短缺的情况。
大S的猝然离世,让网友再次关注流感及其并发症的治疗:流感引发肺炎为何进展这么快,这么凶险?
在很多人的传统观念里,流感不过是一种跟感冒差不多的小病,过几天就好了。事实上,除了致命的大流感之外,据世界卫生组织预测,全球每年平均有1/3的儿童和1/10的成人会感染流感,全球每年流感的季节性流行可导致约29万至65万人死亡。
如今,关于流感的公众共识得到了一些改变,但可能仍然不够。因此,我们重发了一篇2018年的稿件,希望文中患者的经历,对大家有所帮助。
文|王海燕
被流感击倒的年轻人
居住在成都的杜克峰22岁,2018年1月20日他去游泳馆里游泳,上岸后没吹头发,穿着两件衣服,骑着一辆单车就回家了。第二天一早,他发现自己发烧嗜睡,以为没有休息好有些偏头痛,干脆在家歇了一天,没有出门。接下来的3天他都在发烧、休息。其间,因为长期戴在手指上的银戒指有些变黑,他还发了一条朋友圈,调侃自己的戒指中毒了。
1月24日,杜克峰是在凌晨4点23分咳醒的。作为一个每周至少锻炼3次,多年不感冒的年轻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感冒了,摸起来吃了一片白加黑,继续回到床上睡觉。但白加黑没有带来任何缓解,下午两点,杜克峰感到头痛加剧,快要炸掉了,在家人的搀扶下去了楼下诊所,量了量体温,39.8摄氏度。医生告诉他,他得了流感。
流感和普通感冒从症状上看不出太大区别,通常需要采取检测病原体的方法确诊,其中最快速简易的方法是做鼻咽拭子,通过采集患者的鼻涕,可在十来分钟内检测出流感。同时,每年国家卫生计生委会发布当年的流感诊疗方案,包括是否隔离治疗、推荐用药及住院标准等。
但诊所没有查血设备,也没有对杜克峰做鼻咽拭子,诊断来自医生的经验判断。随后医生给杜克峰静脉点滴了头孢和利巴韦林,其中头孢是一种抗菌药,而利巴韦林则是一种常见的抗感冒病毒处方药,并不属于卫计委的治疗流感推荐用药。同时,杜克峰还服用了快速退烧的布洛芬。两小时后,他的体温下降到37.6摄氏度,眼神从迷离变得有神,可以吃一点米粥了。
看起来,杜克峰完全好了,第二天一早,他的体温就恢复到37.5摄氏度,精神也不错。他没有再去诊所,并且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痊愈。但实际上,当时,他的肺已经因为流感出现了严重感染,只是他自己没有知觉而已。
但休息一天后,杜克峰再次在凌晨3:48因为剧烈的头痛醒来,同时伴随着全身上下的关节痛。实际上,比普通感冒的全身症状更严重,也是流感的特点。但当时,杜克峰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自己爬起来量了一下体温,然后吃下布洛芬退烧,将体温维持在了低烧水平。接下来的两天,杜克峰持续发烧,依然选择去社区诊所输液,和第一天的治疗方案一模一样。但事实上,杜克峰的病症在持续加重,以至于后来,快速退烧药对他几乎已经不起作用了。
去三甲医院已经是发烧第八天的事情,当天早上杜克峰感觉呼吸困难,步履虚浮,完全无法思考,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他的这个想法不是无中生有,在三甲医院,经过CT照片,医生发现他的右肺感染已经有一个拳头大小了。医生建议他务必立马住院,因为肺炎发展速度很快,有可能几天就发展到病毒性肺炎晚期,俗称大白肺,正是当年春节前朋友圈爆款文章《流感下的北京中年》中主人公岳父最后面临的状态。那篇文章中,主人公的岳父在短短29天因流感引发肺炎,发展到大白肺,最终经过国内最顶级的医疗抢救,依然没能挽回生命。
但问题是杜克峰要去的三甲医院呼吸科根本没有床位,排队最少需要半个月,而排在杜克峰前面的,很多是从偏远地区到成都治病的人,情况比他更危急。他只好转去一家三乙医院,并在那里得到了一张过道上的病床。住进三乙医院的第二天,杜克峰连看见闪光的东西都想吐。医生告诉他,他的肺部感染面积在扩大。
经过一天的输液观察,在杜克峰发烧后的第十一天,他被静脉点滴了一种叫美罗培南的高级抗生素。医生告诉他,如果美罗培南不行,就需要给他静脉点滴一种名叫万古霉素的顶级抗生素了。这是杜克峰第一次听说这两个拗口的名字,接下来的几天,他持续昏迷,说话困难,基本无法进食,时常听到旁边病床被抢救的动静,觉得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那个他已经背熟的抗生素名字上。
这种高级抗生素最终起作用了,2月4日,经过漫长12天的输液,杜克峰终于不再发烧,变得清醒,并停止使用美罗培南。他的体重从140斤降到了122斤,他的肺还在等着复查,但起码,他终于不再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开始熟练地给人科普,流感和普通感冒不同,可怕的也并不是流感本身,而是流感引发的并发症,他奉劝身边人,发烧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医院治疗。但实际上,他可能早就把流感传染给自己的朋友了。就在他高烧第六天于社区诊所输液时,他的两个好朋友来看他,陪了他一整天。两个人都没有戴口罩,也没有任何人提起隔离这件事,包括杜克峰和医生。杜克峰从潜意识里认为,并不存在传染这回事。但看望他三四天后,他的两个朋友都开始发烧、咳嗽……
高司杰到香港代购的原因是,达菲在大陆是处方药,在香港却可以经药店自由购买。高司杰一开始只买了两盒,随后根据家里人口的增加,把储存量增加到了7盒,总共花了约2000元。但高司杰家的达菲几乎没有派上用场。
高司杰在2017年11月感冒过一次,连续三天高烧后,在医院确诊了流感和肺炎。高烧和治疗期间,高司杰一直主动把自己隔离在封闭的房间里,出房间戴口罩,以防传染给家人。治愈后,2018年1月高司杰再次开始咳嗽,紧接着就发烧,扁桃体发炎。高司杰的判断来自于,两个月前他已经感冒过一次了,不会再感冒的。实际上,他虽然储备了足够的达菲,但根本分不清普通感冒和流感,他一直以为所有感冒都是流感病毒造成的,只不过毒性不一样罢了。
高司杰发烧后,他的妻子和女儿也相继发烧、感冒,但因为妻子和孩子都有肠胃问题,他认为她们是肠胃型感冒。随后,高司杰的岳母也出现了头痛和低烧的症状,他才开始隐隐觉得不对,怀疑是不是流感病毒在自己家里传播开了,赶紧拿出存了好几年的达菲给岳母吃了。最终,高司杰的岳母成为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去医院,也没有表现出严重后续症状的患者。
但重要的是,高司杰自始至终都没有确诊自己家人是否流感,给岳母服用达菲纯属摸索。这和国外的情况也截然不同。宁远远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1月底,她的一位日本同事因为发烧、咳嗽,在一家日本私人诊所诊断出B型流感。
星期二时,高烧的第四天,宁远远的同事已经痊愈回到工作中,宁远远实在忍不住,冒着交叉感染的风险,又跑去了医院。这一次,她在医院验了血,发现白细胞值严重偏低,医生建议她吃点增加白细胞的药,然后回家休息,如果高烧继续不退再去医院。这时候,她已经知道流感和普通感冒是有区别的了,但她还是没能确切地知道自己到底患了何种流感,只能自己在家里昏头昏头地上网查资料。
她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是那种会专门去国外网站上查看医学资料的人,却从来没注意过流感,在新闻听到,总是一闪而过,总以为是外国的事情。所幸,杜克峰的情况没有出现在宁远远身上。从星期四晚上开始,宁远远的体温开始回到正常状态,她靠自己的免疫力击退了流感。她的日本同事还建议她,应该多隔离几天,因为他们普遍认为流感是一种严重的流行病。
(文中均为化名)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