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好文:老北京讲古(2)作者:耳福

二间工房按: 日前在文学城中偶览一绝世好文,佩服得五体投地!若干年来没有受过如此强烈之文字刺激,反省自身,臊得两天不得安宁。悔!愧! 终讨得原作者许可,在此转载,愿与同好共赏。 再三感谢福爷爽允转载。叩首! 正文: 那几天七爷话少了,酒多了。套句现在的话说叫郁闷中。 七爷喝酒只喝老白干儿,76度。那时候有没有二锅头不知道,也没问过七爷。下酒菜是花生米又叫“手一捻”,喝酒不叫喝酒叫诌(没有这字先顶着)一下,用盅诌,一盅是八钱(那时候一斤十六两)三盅下肚“唉!”的一声。。。 近看七爷酷似晚年的林风眠,再普通不过的一张汉人老头的脸,大部分时间脸上找不着表情。提起敦煌七爷就开始数叨一个人,谁啊,就是解放前曾向我七爷买过“溪川图”的张大千,(这幅溪川图就是后来纽约华人收藏界的大哥大-----临终前捐给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那幅,也许说卖给大都会博物馆更合适。) “临摹就临摹吧,你铲了它干吗呀,只让你手里留下孤本?什么要看下面盖着的是哪朝哪代-----,蒙谁呀,有那么看的吗?不回来拉倒!”一仰脖又是一盅。听老人们说解放前上海的吴湖帆,北平的陈师增,四川的张善仔,张大千兄弟,杭州的黄宾虹以及扬州的蒋凤白和七爷都有深交,在此不表。 七爷封上炉子,披上衣服来到宝荣轩,(XDJM们好像写成小说拉------,千万别对号入座,瞎看吧!) “马掌柜的在吗?”都公私合营了,但七爷仍然不改口,进了店门管经理从来不叫经理,包括负责人一律叫掌柜的。马经理也同样是一脸苦笑着从后面迎出来:“今儿喝了几两阿?找我是要到哪接着喝是不是?”“这可是你说的啊,晚上下班烤肉季见,你的东!” 雾中的鼓楼, 恭王府,柳荫街,银锭桥-----岸边的老字号“烤肉季”从楼上推开雕花楠木老窗;后海一片朦胧,烟袋斜街上早春黄昏的行人们裹的严严实实的,路边不时传出一两声吆喝声;锔盆锔碗—有钢铜锅换底-----。 两盅下肚后,七爷绷不住了,“上面的指示,我看得真真儿的,保住宋徽宗,保护敦煌壁画,两全其美是让小日本把钱和技术掏出来的同时还得让他美的屁颠屁颠的。”马经理端着酒杯:“明白人!你的高招呢?”七爷没心思吃菜‘兹’的一声干了第三盅,仍然面无表情的咕噜出一串不知是什莫地方口音的话;“红白喜事全都要------做衣服。”马经理差点没呛着;“什吗?!做一幅?做一幅宋徽宗的?您刚喝三盅就高啦,往常不是这个量啊,工作有压力慢慢解决,咱也不能胡说八道哇。您以为小日本是谁啊?他们研究咱祖宗这点事一点不比我们这帮不肖子孙差,在加上人家有先进武器,什么年代的一照就清楚了。”我七爷一抹嘴站起来说:“你是副会长,这事你也有份,那你看着办吧,我有病回济南老家了。”马经理一把把七爷揪回座位上,给七爷杯子里添上酒:“你瞧瞧我这两天愁得这样,谁有心思跟你这打哈哈,我晚上睡不着觉也闪过这念头,可马上就觉着不灵,这不是当年鬼市上蒙大头呵,搞不好是国际影响啊。” 七爷整了整褂子的大襟;“别太把那小日当瓣蒜,我早看出来了,他是一箭双雕,1是可以近距离的研究敦煌,掌握第一手材料。2再顺手敲一幅国宝。要么,怎么以私人名义借阿?”“人家是私有制国家啊,他人头下面不是还挂着一堆头衔吗。”“得得得,我不跟你争,顺便问问,前俩天柜上收上来那幅无款儿的宋画{芙蓉锦鸡图}请宋宝昌老先生看了之后老爷子家怎么说?”马经理乐了:“老七阿老七,有你的,闹了半天你在这憋着屁呐,老头子说了;是宋代的没错。行!不能散风出去,你先试试吧。”七爷叹了一口气,往嘴了夹了一口菜,随即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有些话不好说,可咱俩算得上是老冤家了,你再领会领会上面的意思,我老觉着首长和我想的是一条道,只不过不能明说罢了。”马经理直勾勾的看着七爷,酒盅停在半空:“有你的,老七,打明儿起干活!我通知甘肃那边,小日本的钱和设备一到我就交货,下边就看你的啦!”月光下寂静的后海像是一面磨过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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