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读史札记(74)--明成祖靖难始末之建文帝削藩

3.建文帝削藩: 建文君臣动手削藩的速度并不慢,朱元璋死后不到三个月,建文 就示意黄子澄和齐泰等人研究这件事并且付诸于行动了。但是, 令人不解的是,太祖宾天,诸王奔丧,这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留给建文君臣,可建文帝却明诏诸王不得与丧。燕王走到淮安又折回了北平,后人以此论为可惜。实际上,建文本人不是没有考虑 到利用诸王来京的机会一举削夺他们的权力,然而,建文的本意 也就是他削藩的指导思想一直是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既准备夺去诸王手中的兵权,又不想丢了皇族亲情和脸面。如果采取 变生左右的办法虽然避免了后来的征伐可也因此会惊动了皇祖的 陵寝,感觉对不住九泉之下的朱元璋和朱标父子。联系到建文后来讨伐燕王时所下的明令:勿使朕有杀叔父之名。便会知道建文 的主导思路所在了。建文虽然有憾于藩王的权力之于中央集权的 威胁,然而,他并不想使自己复古的思想流于叶公好龙的形式, 他试图通过仁政和说教来掩盖政治活动中必须采取的血腥的举措 ,这位年轻的皇帝的东宫生活显然是在一种宽松良好的氛围中度过的。而自然不能和北疆征战的燕王的戎马生涯相提并论。 而黄子澄和齐泰在商议具体削藩时意见还不统一,黄子澄说:“ 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尚多不法,削之有名。今欲问罪,宜先周。周王,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手足也。”总体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一定要把燕王拉下马来,而到了实际的实施过程中,齐泰主张首先擒燕,黄子澄不仅不同意还发表了上述 的高论,这种打草惊蛇的做法居然得到了最高当局的首肯。从后来的种种大政方针的取向看,虽然建文是齐黄并用,实际是更倾向于黄子澄的看法,毕竟是东宫的交情在那里摆着。 然而,这时候卓敬别有一番议论,卓敬给建文帝上奏折说:“燕王智虑绝伦,雄才大略,酷类高帝。北平形胜地,士马精强,金、元年由兴。今宜徙封南昌,万一有变,亦易控制。夫将萌而未动者,几也;量时而可为者,势也。势非至刚莫能断,几非至明莫能察。”卓敬的核心在于不动干戈的情况下先以迁徙的办法 消祸乱于无形,应该说是相当高明的一招。而这样做理由光明正大,即使燕王一百个理由也不会不同意,更不会拿出祖制靖难的 招牌说事。可是,这么一个“天下至计”竟然得不到建文的任何响应。卓敬其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 是一时的天下奇才,就连后来杀害他的明成祖也不得不承认“国家养士三十年,惟得一卓敬”的事实。朱元璋生前对卓敬非常看好,可惜建文没有给予足够的任用,后人以此论之,称建文少成祖之庙算,未及太祖之识人,可谓定评。 首选的对象是周王朱橚,周王原来就有劣迹,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就准备把他发落到云南去,现在偏偏他的儿子汝南王上表告变 ,说他老子准备有异谋,建文即派遣曹国公李景隆(李文忠之子,袭父封)领兵去开封,围周王府擒捕朱橚审讯,坐实谋反罪。洪武三十一年八月,建文将周王橚贬为庶人,革去王封,迁置云南蒙化。十一月,建文派遣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察举燕王朱棣,形同监视。 周王之后,黄子澄、齐泰把矛头对准了其他诸王,先后处置了四位藩王:代王桂(太祖十三子)封藩大同,受晋王节制。一三九九年初,以贪虐罪,削王封,贬为庶人,幽禁大同。岷王楩(太祖十八子)原封岷州,后改镇云南。因西平侯沐晟(沐英子)奏其过失,废为庶人,徒置漳州。湘王柏(太祖十二子),封藩荆州。好读书,尤喜道家,自号紫虚子。建文以王府擅杀人等罪,遣使拘捕。湘王惧祸,在王府自杀。齐王榑(太祖七子)封藩青州。曾从燕王北征,出塞作战,以军事自负。建文将齐王召至京师,以有人告变为由,废为庶人。这里面湘王是建文于燕王之下 最忌讳的一个王爷。史书上说这位湘王“开景元阁,招纳俊乂,日事校仇,志在经国。喜谈兵,膂力过人,善弓矢刀槊,驰马若飞”是一个文武备足的人才,当时的朝廷户部侍郎郭任就公开说过:“今日储财粟,备军实,果何为者?乃北讨周,南讨湘。” 可见,朝廷把周王和湘王看作是燕王的两个羽翼,必须斩之而后快。从郭任透露出来的信息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建文本意就是先把燕王的两翼砍掉,再关注一下燕王的动静,如果燕王 识趣的话,满可以自解兵权,仍旧享受藩王的生活待遇,倘若燕王继续顽固,那么也只有像以上那几位王爷那样,或死或贬。所以,建文他们不惜打草惊蛇。 也正因为基于这种考虑,在建文元年二月到四月之间,燕王朱棣 曾经一度奉召入京师朝觐,而后安然返回北平,期间没有任何不利于燕王的举动发生。然而,在建文君臣的一再暗示的情况下, 燕王仍旧没有丝毫的举动配合朝廷的指示,因此,建文在得到燕王府的燕山护卫百户倪谅上变之后,毅然杀掉燕王的亲信于谅、周铎。指责燕王棣,逮捕王府官僚。而燕王朱棣呢,则伪装疯颠避祸,暗中密为筹划。 朱棣不愧是一代雄主,他装疯卖傻的本领就是战国的孙膑也不敢 自承,史书上记载:或者走呼街头,夺取市人酒食,语言颠倒,或奄卧沟渠,竟日不起。负责监视朱棣的北平布政使张昺、谢贵等去探望朱棣时,时方六月,而燕邸内独设一火炉,炽炭甚烈,燕王身披羔裘,兀坐炉旁,还是瑟瑟乱抖,连呼天冷。张、谢二人与他谈话,他却东掇西扯,满口荒唐。张、谢信为真疾,归语朝廷。朝廷竟然信以为真,没有加派任何人手,仅仅以张谢二人总督其事。 可是,这一切竟然没有瞒过燕王长史葛诚的眼睛,他私下和张谢 二人说:“王实无病,将为变。”又密疏报于建文帝。即使是这样,建文得报之后也只是密令北平都指挥使司张信妥为办理,没有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来看燕王的装病和佯狂背后的深机。 这样,一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自西汉吴楚七国之乱以来的又一次因削藩引起的地方对抗中央的活话剧再一次的缓缓的拉开了它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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