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嘴儿常开:破案

破案 -------------------------------------------------------------------------------- 单位买了一只钟,打算挂在主楼临街的墙上,说是给来往过路的民众提个醒儿。由于厂家前来挂钟的工人迟迟没有到,所以那只钟被暂时放在了办公楼的过道里。没想到,这一放就放了半年多。 一天下午,挂钟的师傅终于被盼来了,却突然发现楼道里不见了那只钟。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消息一出,立刻炸了窝,全楼上下百十号的员工立刻倾巢出动,像鬼子扫荡的一般,满楼满院子的转着腰子,结果还是不见那只钟。领导以为事态严重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大钟竟然会从大家的眼皮底下消失了,真的反了不成?一气之下,电话便打到了公安局。很快,一个三人的侦探小组便进驻了单位。 您当这钟是咋丢的?简直是一个无巧不成书的故事。我们几个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有事没事就爱聚在一起瞎白话儿。这天中午,大家正吃着午饭,一个家伙提起了那只钟。说是这么大一个玩意儿,两节五号电池就操纵了,弄得大家半信半疑的。这不,有人提议,干脆把那钟搬进办公室里来研究研究。主意打定,我和另外一个家伙就出动作案,两人一前一后抬回了那只钟。虽说恰值打饭的高峰,楼道里人来人往,可竟然没人注意到我们的把戏。吃罢午饭,我们各自回家,唯有那只挂钟还扒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大家去寻找。 八百多块钱买来的钟,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可一翻过身来,破条子烂木板子胡乱一钉,怎么看怎么像垃圾箱里捡回来的东西。也难怪大家找不见,多少双眼睛见过它,只是谁也没有意识到那天天立在门边的破木板子便是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据领导后来讲,那天下午连金属探测器都用上了。亏他们想得出来,金属探测器找劈柴,玩儿的也太大胆了吧。 看来这钟是真丢了。无奈之中,警察开始破案了。光天化日的,硕大的挂钟要想逃脱门卫的法眼,想必要有辆汽车。这下好了,那天进出单位的一百多辆汽车都跟着惨遭了毒手,也不管你是市委的,科委的,还是什么街道计生委的,反正是爱你没商量,统统都爱了。折腾了人家一溜儿够,祖宗三代都商量了,结果还是没找到。还好,警察的损招多得是,也不在乎玩儿丢了一个半个的。这不,折腾完了车子,又开始折腾人了。单位里的二百多号歪瓜劣枣的脑袋被摸过来拨拉过去了好一阵,最后算是相中了二个烧锅炉的民工充当嫌疑犯。都说人民警察爱人民,这话看来一点儿不假。大冷的三九天儿,人家警察愣是顶着寒风,踏着积雪,在二个民工的屋外蹲了四天四夜。很显然,人家宁肯自己多吃点儿苦头,也绝不能冤枉了一个坏人。看着警察们蹲坑,我们心里也怪不落(读LAO,第四声)忍的。蹲坑,蹲坑,他们是被我们坑的,蹲在那儿替为我们受罪呀。要不,还是招了吧,把钟交出来,可又一想,没见到警察破案的真功夫,就这么算了,实在有点儿对不住自己。思前想后,我们也只有任着警察的性子去折腾啦。这案一破就是四天,其中辛苦自不必说,反正钟还没找到。要说,这也怪不得警察太无能,谁叫案犯太狡猾呢。行家都知道,精心设计的案件最好破,百密必有一疏。怕就怕这种即兴发挥的东西,一念之差就淹没了动机,失去了常理,哪儿哪儿走的都不是俗路子。 四天里头,单位的领导也没闲着,小脚侦稽队式的群众工作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攻人又攻心。压力之下,我们中间的一个女流之辈终于神经崩溃了,一五一十地实话实说了。这不,看着警察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是撒银粉,又是提指纹,闪光灯霹啪闪烁,我们的心里真憋气,瞎猫死耗子的便宜又让他们给占全了。钟找到了,领导的心里也憋气,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窝脖儿气。您寻思寻思,一心想着抓住个阶级敌人,没料想,阶级敌人没抓着,却逮住了一窝儿革命群众,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呀。 案破了,警察撤了,我们几个人也等着大赦了,可保卫科的同志们还没有收手的意思。想想也是,一个个都是老公安了,却整天在和平的环境里闲待着,看一张报纸,喝一壶浓茶,无聊得一塌糊涂,革命意志衰退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这不,好不容易逮着个起腻煽情的机会,不踯蹦踯蹦生疏了多年的胳膊腿儿,也太对不住他们这把老骨头。再说了,我们自己玩够了,不陪人家再玩一把,也太不够意思了。得,就算我们也学一次雷锋吧。来到了提审室,也就是保卫科的办公室,一张木桌屋中间一摆,愣说是给我准备的专座。前面一人提审,后面一人书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切玩的都跟真的是的,心想着,眼前要是再给我放两盏晃眼的电灯泡儿,一切就跟电影里一样了。姓名,年龄,作案动机,审问就这样开始了。当时,我心里还想呢,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也学习学习无数英雄,弄个昂首挺胸,打死我也不说什么的。可到头来,在革命老同志的谆谆诱导下,我还是没忍住。不但学着悚人的样子招了,而且,一招,还招了个干干净净。“我原来也以为,我是条硬汉子。没想到,我不光嘴不严,胆儿还小。这回我知道了,英雄真就不是一般人。我对英雄们肃然起敬”(注:电影《甲方乙方》中,四川大厨宁死不屈的名言)。 闹剧终于结束,一切又归于平静。那只破钟最后也被高高地挂了出去,带着我们的指纹,带着我们的“罪恶”。大街上南来北往的人们时不时地瞧瞧它,不知道它的背后还有着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 (2003年7月4日写于洛杉矶日落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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