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辆锃亮天蓝色法拉利敞蓬跑车,疾驶在辽阔庄园的车道上;驾车男士 的雪白衬衣迎风而鼓,他身旁女郎的长发金蛇狂舞;法拉利后几十米开外,一只猎 豹奔赶如风...... 法拉利驶上平川...法拉利掠过湖泊...法拉利穿越花丛...法拉利开始发力加速,瞬 间达到风驰电掣,猎豹被越甩越远,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随即响起少女一串欢笑, 一串少女欢笑声声如铃...... 法拉利轰入森林,不由惊起栖鸟阵阵,啾啾鸣叫着飞上郁郁天空;法拉利钻出森林, 随即跃入碧波起伏的山谷...... 法拉利七旋八盘,驶上一座高峻的山峰,再开过数条路段,转过几个陡弯,路终于 到了尽头。男士停车下来,替女郎打开车门,然后默默地,朝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山 崖攀去;女郎心感有异,不声不响地努力跟上;险要处,他每每回身助她一臂之力...... 最后,男士攀上悬崖,在乱石的顶端,嶙峋的尽头,跨上了一块如磐的巨石,巨石 的前端向上倾斜,大半崛起突兀于涯外,头重脚轻看上去岌岌可危;女郎也紧赶几 步,在男士的协助下攀爬上巨石,方才直起身子,一抬头,不觉倒吸了一口气 --- 大海,汪洋一派,浩渺连云;仿佛大地托举起的半张天幕,横空悬亘于上下两极。 深青色万顷波澜,于浩浩沉郁中,愈见深邃浑遒;深邃浑遒恣情连绵漫涣,纵横铺 展向悠悠迢遥的天际,那眼目穷极处;海天连线上方,一轮夕阳,正孤独地大放临终 光明,金光泛着玫瑰色殷红,向幽暗的无际滚滚波涛,挥洒着亿万道辉煌;朝天海 间奇形异状的纷乱云霞,倾吐着大块大块瑰丽...... 向下看,壁立千仞,似海角天涯;海上,礁群环列,□岩危峙;深郁的一波一波海 潮,前赴后继,逐层拂岸,银白色的泡沫流线曲折蜿蜒,间歇明灭着忽远忽近,勾 勒出参差变幻的水陆分界线。又有星星点点海燕、海鸥、岩鹰等无数,你矫健我悠然, 或振翅或翱翔,此起彼伏,高低交叉穿飞,缀满了悬崖畔旷阔的空间;鸣叫声不绝 于耳,声声呖呖,呖呖声声,凭添了这黄昏海景的浩苍凄空之美丽。 威廉和海蒂,伫立于高山之巅,遥望着大海、落日,良久无语。 “夕阳在沉落!”终于,他发出一声浩叹。 “是 ...” “我心如彼!” “威廉,你......” “人生啊,大海是你的眼泪,波光是你的欢笑;苍穹是你的胸膛,夕阳是你跳动的 心!”他苍茫的声音,回荡在苍茫的黄昏。 泪水一下子涌上眼眶,霎时模糊了她的眼睛:“哦,这是种什么东西!我亲爱的悲 情诗人啊,你怎么会吟出这样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地悲郁?” “我思,故我悲!” “你思,故你悲?” “当我的思想象天一样高远,我的悲哀就如海一般深重!” “这又是什么样的诗句!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你的悲思是怎样的悲思?” “我的思索是世纪的思索,我的悲哀是永恒的悲哀!” “我是问,你思的是什么?悲的又是什么?” “我思我悲生存,生存在时空;我思空间,我悲时间。” “那么什么又是这生存时空的具体体现?” “是爱!是爱!!我思我爱,我悲我爱;我爱我思和我悲!” “爱是一种天赐的珍宝,唯一无价的珍宝。为什么让这无名徒劳的悲郁,蛀蚀了你 大海般博爱的心?” “无名徒劳的悲郁不能问为什么。当衰亡戕残了我爱的一切,当死神荒诞了我思的 所有,灵魂深处的欢乐就此与我永诀,生命的光明於是化作黄昏的霞云。” “等一下,威廉,啊...哦,我似乎终于明白啦,明白啦: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从头至尾,归根到底,是死亡的幽灵始终纠缠着你的心灵,只因为你太热爱生命?!” “是的!是的!!是的!!!”他仰面向天,发出哀绝的声音。 “可是你还是这样得年轻,那个日子对你仍然很遥远,我不明白。” “从清晨,到正午,至黄昏,自任一时刻开始,忧惧黑夜的来临,我看不出有什么 本质意义上的不同。这是超前意识的变种,面向未来的异数。” “於是,死亡成了一切的锁,所有的结。那么,你可听到过这个声音:‘死啊!你 得胜的权势在哪里?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 “你在说,‘死的毒钩就是罪’,罪的代价乃是死;可我却是要以罪抗死 --- 这宇 宙人寰间最大的罪。” “可是你怎么能够以混沌对抗黑暗,用寒冷拒绝光明?罪海无涯,仰天是岸 --- 那 里有一双永恒俯瞰,满含慈祥的期冀的眼睛。”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相信,这悲剧式崇高的催眠故事,美丽得虚幻的人工神话。 我宁愿踽踽踯蹰在活生生的冰凉黑暗,而不愿昂首阔步于彩虹中的温暖光明。” “生命与人生绝不黑暗,神圣的光明更不虚幻 --- 只要你能够睁开你浑茫的肉眼背 后,那灵魂深处的冬眠着的眼睛。” “于黑夜里待得太久的眼睛,已不再期待黎明,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不充斥着阴暗的 光明。” 随着他最后这话语,夕阳最末道金光,几经沉浮,终於消隐在遥遥海天交际处。 他回过身来:“来吧,美人,你我盲人的最后一道光明,我此刻剩下的只有你了。” “我知道,她消失后,你愈加陷于沉沦,她才是你盲人的最后一道光明。” “女性是我的最后一道光明,她是这光明的升华结晶。” “现在你将我当作她的替身,以填补你巨大的心灵残缺。” “我承认,刚开始时是,但现在不是,当我很快发现你具有你独特的魅力意义。如 果说她是爱与美的维纳斯,你则是那智慧的雅典娜。你们同是我的光明天使。” “如果是这样,威廉,我不会放弃,我要尽我的最大努力,助你早日重获光明。” “善良的少女,我感激你真挚的情意。但为什么你的话充满怜悯?你可知道,高贵 的悲怆无需怜悯,怜悯只会使她降格为贫贱。” “当同情被注入理解和关怀,就超脱了一般意义上的怜悯。我想帮助你找到你灵魂 迷失的东西,从而获得你应有的人生幸福。” “昏睡中的微笑和苏醒后的眼泪,哪个更能象征幸福?为什么幸福必等同于欢快, 而悲哀就意味着不幸?有谁能够说那翱翔于万仞雪峰之上的苍鹰是不幸的呢?虽然 她身处最孤寒的境界。以鹰为楷模,我象鹰一样幸福。” “你指的可是意志的超越?超越精神苦难,于无意义中如铁人般活着,将活着本身 当作活着的意义,于无意义中活出意义,就象 中的老人。” “为什么我们总改不了将自己的食指当棒棒糖舔?又为什么我们要以花样儿不断翻 新的自慰来满足我们那虚妄得可怜又可笑的英雄欲呢?” “你似乎不以超人为然,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超人是自欺欺人的典范。超人说上帝死了,我说超人死了,因为我已超越了超越。” “你超越的超越是什么?你鹰的幸福又在哪里?” “我超越的超越就在于我不再追求什么超越。看吧,当我登临朝天的最后一道阶梯, 除了虚空外再没啥可以凌越;当我攀上珠穆朗玛顶峰,那里只剩下我和孤独,於是 我梳抚千里流云,畅饮万年积雪;细品踯蹰盘桓,体味刺骨凛冽;俯瞰芸芸众生,仰 望浩浩群星;将一大堆未解的意义问号丢与半山腰那些攀爬者,我只要这身居最高 处的无名乐趣。当黄莲苦胆成了家常便饭,其他什么不甘之如饴。这即是我鹰的幸福。” “这却是痛苦中的幸福,可能只是你部分或偶尔的体验,因为你刚刚说过:不思索 你更痛苦。况且你又怎么知道,你超越的超越和你鹰的幸福不是另外一种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我也无需知道。世界上的任何存在和事务,说穿了全都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乃是我们这世界唯一的绝对真理,因为万物的本质是虚空的虚空 --- 几千 年前传道者如是说。所以,一切所谓的生命哲学和人生哲理,不过是比较哪种自欺欺 人更具欺骗性,正如更好的酒更香醇醉人。” “只除去一种,请听:‘我就是道路、真理和生命。’‘天地要废去,我的话却不 能废去。’” “的确是旷古豪言壮语,空前绝后的声音发自隐身于云端的人子,我与他的关系总 是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所以,请不要放弃你天使般的努力,也说不定哪天神 迹会突然降临在我身上,让我茅塞顿开、大彻大悟,进而成为当代的奥古思丁。哈哈, 我开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 “我不开玩笑,凭着他开天辟地、创造宇宙的大能,在神没有不可能成就的事情。 这是我的信心所在,和永不放弃的根本原因,我追求并期待这一天的最终来临。” “谈起他你总是神采飞扬,而我却不由黯然神伤,让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 “好吧。” 片刻沉默。 少顷,他默默取过她的双手似玉,一边仔仔细细端详,一边柔柔来回摩挲,最后捧 放到自己的唇畔轻吻;而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深不可测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难言 的温情...... 她细细体味着他目光中的种种含义,耳边又响起他刚柔并济的声音:“好啦,亲爱 的,又一轮严肃的笑话讲过,现在终于轮到了,那浑然忘我的游戏时辰;让我们来 再次行使,我们那唯一仅存的生命权利。” 她的身体向他贴近过去,依偎着他宽阔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仰起脸儿迎着他 的眼睛,低声道:“你曾经对我说过,我的忧郁王子,在人生的宴席上,性爱是酒, 她可以是最甘美的,但也可以是最毒的。” 他揉抚并轻吻着她的秀发如云:“我今天想对你说,我的知己甜心,当人生宴席上 的所有美味佳肴都腐败不堪后,酒,是那唯一不腐的。” “可是除了使人一时半会昏昏,酒并不能解决根本焦渴问题。” “我自然明白,但唯然如此,方见精神。” “可这是自我麻醉式的精神,不是吗?威廉。” “这是浮士德精神的余种:与其让腐烂穿身,莫如冻馁而亡;而更高迈的抗争是饮 鸩止渴 --- 若想维系微笑,继续再捱一个时辰。” “我真愿帮助你维系微笑,深沉的微笑胜过浅薄的哭泣,但却不是助你饮鸩止渴。” “不要将生命看得高于精神。我的微笑不同于你的微笑,你的微笑是我秋天里最后 凋零的绿色,我今朝漫漫长夜里唯一清亮的孤星 --- 纵然她不是北斗和启明。” “我多么希望你知道,人生始终春光明媚,生命的绿色永不凋零,只要你心中仍然 有爱;‘爱是永不止息’,永不止息的生命。” “哦,美人,我心爱的美人啊,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彻底明白,我人生的致命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爱的太深,太深,深得以至都变了颜色。更不要以为我爱的只是自我, 对自我的小爱和对非我的大爱,唇齿相依,永不可分离!” 她於是默然,秀眉微颦陷入了沉思。 “那么好吧,拿酒来,让我们开始,于悬崖上,在黄昏里,一起来跳那千万年来, 这茫茫荒原上唯一不辍的原始舞蹈!” “唉,你要我怎样?你这濒临绝种的世纪诗人,我是你的,这也是命。” “今天,让我们试着省略亲吻的前奏曲,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 如果你不介意。” “原因呢?你又要出奇?你总是出奇。” “亲吻太过圣洁,甘美得如梦似幻,常常令我未饮先醉,从而忘却了成就生命的本意。” “你究竟想要怎样呢?怎样才能满足你那成就生命的本意?” “来吧,先让我的人性之魂,这已昂首怒目向苍天,鼓涨着喷薄欲出的炽热岩浆, 无助且无名的狂暴雄浑,融化在你深深长吻的温馨里,让他得享哪怕是片刻的甜蜜 安息。” “啊,你顽劣的眼镜蛇竟然也披上了诗人的外衣,你这是要我...要我...做那莫尼 卡的事情?!” “世界上的事物没有畸形,除去世界本身。卸下我们加于自身的人为镣铐吧。” “你知道我很正统,不属于那种现代开放女性,从来不喜欢玩这些花样,你就放过 我这一次吧。” “我是愿意放过你,但恐怕我的主人不答应;主人的意志高过奴仆的意志,他对我 予取予求,叫我往东决不能朝西,他幽灵般潜伏于我内在,对我发号施令。” “撒旦总是你最好的挡箭牌、护身符,任何坏事情只要往它身上推卸,你自己就躲 得一干二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撒旦主宰了你的身心?” “不是仅仅想过,而是夙思夜想,通宵达旦,尤其是在被奴役得不堪忍受而试图挣 脱枷锁的时候。” “那么,你夙思夜想的答案呢?耕耘了自然会有收获。” “答案是,主人天生是主人,奴隶天生是奴隶;自我起义屡战屡败,救世主降临遥 遥无期,於是只有认命。” “又答非所问,而且也过于悲观,我不满意。” “我难以提供使你满意的答案。让我们回归主题,请不要采用拖延战术。” “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也根本无意去尝试,这种你所沉湎的残酷游戏,你这是不 是强人所难呢?” “凡事总有第一次,以自然为师,靠人的本能;作为一种难得的生命体验,去探索 一个全新的未知领域,这是你生来的使命,不可以畏难放弃,更不能临阵逃避,好 啦,来吧...求你......” “谁理你。以冠冕堂皇的言辞,包藏险恶的用心,看来我应该给你重新定义。” “我早就心里有数,你先前的表白远远不够直率,所以当不得真。” “那么现在就请听:身材相貌活脱脱一个米开朗基罗的大卫,气质风度不让当今奥 斯卡影帝;智慧财富直如以色列的万王之王,出口成章可谓新世纪的行吟诗人,但 所有这绝顶的天才与人工又有什么益处,揭开那道光耀面具和华丽外衣,我们看到这 个活生生的裸体却是:满脑袋邪思淫念,一肚皮害人坏水;自比雄鹰高飞,实则与 狼共舞,说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丑类中的丑类,一点不冤枉你。”她亦斥亦嗔,含 怒带笑,风情万种,别样迷人。她骂得他醉不可支。 “生为奴隶已属最大不幸,更可怜还得为此忍受天使的嘲弄。好在你终于拍摄到我 的全景写真。‘在罪人中我是那罪魁’,在遭你这酣畅淋漓的鞭挞之前,我早已坦 诚相告了这铁的事实。罪人眼下是在请求天使的垂怜,共同去寻找对付毒蛇的良药 秘方。” “还不停住你的巧舌如簧。为了达到满足那非正常欲望的目的,你什么好话都肯说, 什么坏事都会做,我不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你似乎忽略了重要一点,我并没有哄骗你说,在这场深刻的生命体验中,你将与 我同赴伊甸,沐浴在爱泉,共享人间极乐,进而留连忘返。我只想直率告诉你,这 将是一场天使与魔鬼的交锋,灵魂和肉体的争战,超凡的欢快和惨烈的痛苦,将联袂 前来,交织缠绵,同呼吸共命运,直至到终点。” “这些话听上去倒还象肺腑之言。我真希望你能理解,不是我不肯答应你,而是我 实在很矛盾:一方面我非常想帮你,以我力所能及的各种方式;另一方面,我又不 忍眼见你沉迷于这所谓的性福中,不能自拔以至愈陷愈深。” “第一方面,我不知此生今世,能不能偿还我欠你的深情厚义,虽然我知道,你帮 我不是为图回报。第二方面,我已几乎一无所有,你难道还忍心取去我的这最后一 块面包?你真的以为我的人生充满性福?”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你那一根火柴的做爱奇谈,总是在我脑海中回旋振荡,挥 之不去。你真是一个邪火的偷盗者,直教我哭笑不得,爱恨莫明。” “理解万岁。这么说,你终于答应我迄今为止所提的,这在清教徒眼里最为变态邪 恶的请求?” “你又想趁虚而入,一鼓作气攻破最后堡垒。这是你的一贯战术,屡试不爽又使你 充满自信,但请不要以为人家不点破就是不明白。” “我明白你明白,但堡垒最后总是从内部被攻破,所以这不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我恨自己心肠太软,理性的防线很不坚固,到头来每每让你得逞,缺口一旦打开, 进而扩大战果,索求无度;并且总是得寸进尺,花样儿不断翻新,象是永无止境, 你这是在利用我作工具,至于什么工具你心里最清楚。” “至少在部分时候是,我难以加以否认。可是,如果说我把你当作工具,谁又把我 当作工具?显性或隐性地,我们都是某种工具,为自己,为他人,为我们自己也不 知晓的这种或那种什么。当然,以这似是而非观点作推卸责任的借口很是苍白无力。” “工具说也不完全是冲你一人,女人可能生来就是男人的工具,我早就隐隐有这种 感觉;相反的,男人可能也有自己的理由,作出类似的结论,如果是这样,男女的 相互关系实在是一场悲剧。” “当悲剧无时不刻在上演着,悲剧就不成为悲剧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没有真的 觉得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悲剧。” “当然不。坦白说,我自然不可能没有感受到,你对我无时不刻,发自内心深处的 柔情蜜意,点点滴滴。我对你又何尝不是这样,虽然比较内向含蓄。” “听你这样讲,我更有何求。我愿再次对着天地宣誓:我爱女人如同我爱生命,我 爱女人因为我爱生命,我爱女人因为我只有生命!” “一千次宣誓不如一次行动,我会继续留意你的表现。” “请让我现在就以实际行动表现 --- 既然你内心已经愿意。” “再等一下,我忽然想给你出道难题,在屈就上附加一个苛刻条件,希望你也不介 意作出相应牺牲。” “请讲,只要我能够做到,在所不辞!” “跟着感觉走,随着意识流,吟出你心的声音;从头至尾,详详细细。” “与其哼哼,莫如放歌,不能再酷!” “......”她最后盯视他一眼。 她缓缓地屈身下去,阖上了天蓝色的眼睛...... “慢着,海蒂......”他的声音一下子沉郁到底。 “怎么?......”她抬起疑问的眼睛。 “没什么,只是......” “你没事吧?威廉......” “一波莫名的悲哀,突然将我猛烈袭击,彻底摧毁了那情绪。” “对不起,是我不好。” “怎么能怪你,你知道的,我常这样。” “让我来安慰你,来吧......” “安慰?......” “是的,我...给你......” “你...给我?......” “我也...要你......” “海蒂,好姑娘,我...你......” “请别说了,威廉,我都知道。” “你真的知道?” “真的。” “可我还是应该......” “嘘 ---” 她款款向夕阳消失的方向步去,最后于巨石的终端立停;遥照海上初升明月,沐浴 残霞依然绚丽;为回归自然,在大自然母亲的温暖怀抱,人间天使海蒂,她含羞褪 尽了遍体牵挂,以美得令人颤栗的动作、身形,和高贵女性特有的优雅、娴静,这生 命放射光辉的时刻,纯真柔情在姿态万千,一座美的、活生生的天然女体雕像,于 高耸旷野的海角天涯上亭亭玉立,万籁此时无声,为这瞬间的永恒...... 他恍惚地跟随上去,一步一个足迹,步步沉郁而坚定;她以恬静迎接着他的光临, 她的眼睛凝视着他的眼睛;终于他来到她跟前,现在她与他面对面站立;再经过短 暂的凝神,他的眼睛不离她的眼睛,同时著手启动自己的征程:以几个简洁的阳刚动 作,挣脱一道道内外捆绑,随手抛在脚下身后,任凭风儿卷去哪里,另座雕像即刻 立起,男与女同样是生命的一极,作为造物主孪生的儿女 ..... 她缓缓地屈身下去,阖上了天蓝色的眼睛;一缕忧美的微笑,顺着她的嘴角扬起; 她飘逸的长发向前倾洒,如金色的雨...... 他双手揉抚着这金色的雨,面上升腾起怆然难言的感激;他慢慢抬起沉重的头颅, 越来越浑茫的目光,投向那无际的汪洋,与沉沉的夜空天宇......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 ... 开始 ... 开始了 ... 好 ... 好的 ... 这样 ... 就这样 ... 慢些 ... 再慢些 ... 这样很好 ... 这样真好 ... 不能再好 ... 哦 ... 哦 ... 我的灵 ... 你在哪里啊 ... 你在哪里......”和着阵阵海涛的轰鸣,他喑哑的男声开始沉重地 喘息...... “嗯...嗯......”应着呖呖海鸥的哨声,她娇柔的女音于晚风中逐渐变形......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 ... 她来了 ... 电波来了 ...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 又是种什么样的存 在啊 ... 听 ... 微弱了 ... 微弱了 ... 最后终于停止了 ... 那生命无名的焦灼 狂躁 ... 以咆哮所作的绝症呻吟 ... 又宛如那哭夜不止的婴儿 ... 时时梦想着 ... 回归母亲蕴育的宫体 ... 沉浸于久别的黑色宁静 ... 卷卧在温水织就的摇篮 ... 隔开世间尘嚣 ... 在母爱心房的催眠歌声中 ... 闭上了泪痕宛在的眼睛 ... 接着 就露出 ... 永恒睡梦中的甜蜜微笑 ... 哦 ... 请深些吧 ... 深些 ... 再深些 ... 哦 ... 哦 ... 我的灵 ... 你在哪里啊 ... 你在哪里......”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 ... 你好温柔 ... 女人好温柔 ... 温柔是美 ... 温柔是善 ... 美善在温柔 ... 哦 ... 我爱死了你女人的温柔 ... 我爱死了你女人的美 ... 我爱死了你女 人的善 ... 在这阴冷龌龊的人间 ... 这美与善显得多么宝贵 ... 这温柔是女人给 男人 ... 无价的礼品 ... 和圣洁的奉献 ... 教我怎能不珍惜万分 ... 哦 ... 真 希望我从来没有 ... 但愿我永远不再 ... 去伤害这种温柔的母体 ... 也就是你们 女人 ... 哦 ... 可是我已经深深伤害 ... 并且仍然在继续伤害 ... 我所热爱的 ... 女人们 ... 再可是 ... 我伤害是因为我太爱 ...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 哦 ... 我的心啊我的心 ... 如同被流放终身的该隐 ... 你四处漂泊不得安宁 ... 为你在女人身上所做的一切 ... 你在劫难逃 ... 哦 ... 让我暂时忘却吧 ... 我心 中这难言的苦 ... 永远的痛 ... 哦 ... 请深些 ... 再深些 ... 慢点 ... 再慢 点 ... 哦 ... 哦 ... 我的灵 ... 归来吧 ... 归来......”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 ... 这是 ... 人世间最酷的嬉戏 ... 至高的物欲崇拜 ... 顶尖的罗曼蒂克 ... 比蜜甜千倍 ... 无酒更醉人 ... 但是 ... 如果这不是畸形 ... 什么还算畸 形 ... 为什么畸形最甘美 ... 而我又酷爱渴求甘美 ... 哦 ... 当我孜孜不倦 ... 其乐无穷 ... 干着这件只能做不能想的事情 ... 当我浮想联翩 ... 遐思如云 ... 想着那些只能想不能做的事情 ... 进而那些连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 哦 ... 我又 该怎样面对我自己 ... 我又该怎样面对他人 ... 我又如何再尊敬我自己 ... 我又 如何再尊敬我们人类 ... 我又如何再尊敬 ... 创造我们人类的上帝 ... 哦 ... 斩 断这狂想的引信吧 ... 在头颅和胸腔一齐爆裂之前 ... 哦 ... 让我浑浊的灵 ... 伴随我焦灼的肉 ... 一并融化在你深吻的温润里 ... 得享永远而不是片刻的 ... 安息 ... 安息 ... 安息 ... 哦 ... 那么就深些 ... 深些 ... 再深些 ... 哦 ... 哦 ... 我的灵 ... 归来吧 ... 归来......”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唉,可以了,暂且告一段落吧。虽然你的柔情似水,源源不断,我却不能不怜花 惜玉,任凭这么没完没了下去,忍心让你劳作到花容惨淡。只可叹,魔鬼在天堂如 鱼得水,游玩得不知疲倦;你非但击它不倒,相反却助长了它的精神,所以不得不 叫停。” “你是不是说,你和我都至少暂时脱离了魔鬼的纠缠?” “很不幸正好相反,炼狱之火烧得正旺,新的一轮肉搏即将展开。魔鬼在天堂不死, 我们就将它打入地狱。魔鬼一天不死,我一天没有真正的生命。” “你的魔鬼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如此循环往复,你哪天才能得着那真正的生命?” “昼夜交替,春夏秋冬,除去顺其自然,再就等待神迹。” “神迹只降临在坚信神迹终将降临的人的身上,谦卑祷告吧,你这邪灵的载体。” “神迹理应降临在对神迹已经绝望的心灵,这样才能昭显她的慈悲和大能。不好, 魔鬼又竖起了大旗,教我不能不立即应战,让我们重新揭开人间喜剧的帷幕。” “你还晓得人间有喜剧?你那魔鬼如此顽固不化,真教我一点没有办法。” “我来了。序曲终了,接着转入正剧,再向高潮挺进冲击,现在到了单刀直入的时 辰;为勃发亘古雄伟的激情,让我们换种迎战姿态,来一道面向滔滔大海。” “哦,才吞下一盏毒蛇酿成的苦杯,可恨的动物般的劳役又临身,好你个一道面向 滔滔大海,好你个魔鬼诗意!” “魔鬼诗意是我们这世界的精确写照。既然开了头,就让原始的人性江河恣意泛滥, 苦难灵肉的野火纵横燃烧吧。不要去多想身为女人的屈辱,我们同为被屈辱的生灵, 对於我们身后,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于冥冥中俯瞰着的吃吃窃笑的眼睛。” “俯瞰的眼睛充满着我们在天之父的关怀、慈爱和期望。俯瞰的眼睛不会窃笑,嘲 笑我们的是我们自己那不幸迷失绝望了,但又不甘迷失绝望的心。” “也许。另外还有,嘲笑我们的是死神,在它永恒的微笑中,人间所有的笑声于无 形中走调,化作一片变相的呜呜哭泣。” “在我看正相反:是人间日益更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天然欢笑,让死神躲在 它黑夜的角落里暗自哀号,捶胸不已。” “这话听了突然教我好感动,谢谢你给我送来取之不尽的温暖,我的光明天使。好 吧,那就让我们为昨日、今天与明朝一切笑容的最终凝固而尽情微笑吧!” “唉,我实在不知道你的血究竟是更灰,更黑,还是更红。”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我只知道这个,来吧!” “好吧......”她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去。 他们於是一道面向大海,大海于暮色中迈向进一步深沉......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啊 ... 开始 ... 又开始了 ... 哦 ... 看那 ... 随着这庄严神圣 ... 令心儿 狂跳不已的第一击 ... 一根火柴点燃了 ... 长夜里又一道流星 ... 生命再次片刻 的永恒 ... 哦哦哦 ... 随着人性之魂整个地没入花心 ... 我正式踏进人类之母的 圣洁殿堂 ... 我来怀旧 ... 我来朝拜 ... 我来洗礼 ... 我来征服 ... 我来纵乐 ... 我来麻醉 ... 我来逃避 ... 我来 ... 哦 ... 上苍呵 ... 我这究竟是在干什 么呀 ... 我不知道 ... 真的不知道 ... 但是我很想知道 ... 感官抢着替上苍回 答了 ... 你这是在畅饮人生的佳酿 ... 那万古常新最甘醇的美酒 ... 这答案真象 是对极了 ... 哦哦哦 ... 多好 ... 多棒 ... 多妙啊 ... 上下揉抚着这光滑细嫩 的肌肤 ... 恣意把玩着这曲尽其妙的胴体 ... 强力穿刺着这幽美洞穴的神秘 ... 听不是音乐胜似音乐春潮泛涌的娇吟 ... 看嫩蕊花瓣于狂蜂蹂躏下张合颤栗 ... 直至晶莹滋润的甘露缤纷零落如雨 ... 这奇妙得无与伦比的运作 ... 飘飘然超凡欲 仙的感受 ... 直令我品尝到了君临天下的滋味 ... 哦哦哦 ... 我在你女人的里面 ... 我在你女人的里面加冕为王 ... 我是你女人的绝对全权主宰 ... 而你女人就 是全部灵命的聚合化身 ... 与整个的世界 ... 哦哦哦 ... 深入再深入 ... 撞击 复撞击 ... 继续呵继续......”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哦哦 ... 随着节奏逐渐加剧 ... 雄强是我的特征 ... 威猛是我的自豪 ... 恒久是我的骄傲 ... 捣腾得翻江倒海 ... 直进行得昏天黑地 ... 脑海的蒸腾转瞬 化成真空 ... 滚滚红尘烟云尽消散飞逝无踪 ... 碌碌大千世界于肉搏中幻成一梦 ... 哦哦哦 ... 我是铁锤 ... 我是活塞 ... 我是机器 ... 我不是人我是人 ... 我是人我不是人 ...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 只要这是我的 最爱 ... 她就是我生命的至极 ... 哦哦哦 ... 继续呵继续 ... 继续这刚强又温 柔的灵肉征服 ... 这征服者对被征服者的征服 ... 这被征服者对征服者的反征服 ... 哦哦哦 ... 指挥演奏着这双人幸福交响乐 ... 我是多么希望 ... 在这人生唯 一 ... 唯一美妙绝伦的非常时辰 ... 大海不再澎湃 ... 星月停止旋转 ... 时间就 此凝固 ... 生命定格在这里 ... 哦哦哦 ... 为达到这人生理想的境界 ... 冲击 再冲击 ... 继续呵继续......”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哦哦 ... 不对呀 ... 有问题 ... 我忽然开始感觉到了什么 ... 我眼下捣腾 如鼓的 ...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是长夜的温床 ... 还是白昼的淤泥 ... 抑或 即是那人间的地狱 ... 你雄纠纠气昂昂的现代大卫 ... 腰悬三尺无敌长剑 ... 跌 落在热带雨林的沼泽 ... 成了落汤鸡 ... 持久迅速地机械化变质 ... 乏腻如瘴气 般升起 ... 弥漫得不可抵御 ... 而那绝望的快感饥渴 ... 却依然如同一只永不知 饱足 ... 或永不愿饱足的雄狮 ... 于自设或天设的机关陷阱里 ... 一边狂暴撕扯 吞噬着诱饵羔羊 ... 一边因受骗被俘而恼怒地咆哮不已 ... 哦哦哦 ... 我不知道 ... 这究竟是征服必然的失落 ... 还是被征服永远的不屈 ... 要不就真是 ... 我天生的魔鬼沦陷在你天生的地狱 ... 而它不甘心被灭亡在那里 ... 哦哦哦 ... 行行好 ... 别想了别想 ... 只管继续吧继续......”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哦哦 ... 只管接着干 ... 不要问为什么 ... 生命才会有乐趣 ... 麻木是至 高的幸福 ... 思想是最深的痛苦 ...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 可是 ... 越不要问 越要问 ... 越不思想越思想 ... 这全然不以我的意志所转移 ... 问什么呀想什么 呦 ... 我为什么要这样 ... 你为什么要这样 ...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 人为什 么要这样 ... 这样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 意义又是种什么存在 ... 啊啊啊 ... 我 此刻好象看到了 ... 这里正上演着一出滑稽戏 ... 我的身子在舞台上 ... 扮演个 技艺高超的小丑 ... 面对着台下的无数幽灵观众 ... 毫无尊严赤身露体 ... 不住 挥舞着丑陋肮脏的道具 ... 咧开大嘴巴傻笑着卖力 ... 一直演到大汗淋漓 ... 我 的灵魂在观众席 ...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孪生兄弟 ... 于大庭广众下献丑卖乖 ... 不由的既羞惭又困惑 ... 更无奈且抑郁 ... 阴沉着脸默默无语 ... 啊啊啊 ... 究竟是 ... 我征服了生命 ... 还是生命征服了我 ... 我正在洞穿女人 ... 谁人又 在将我洞穿 ... 呵 ... 我莫非是 ... 那身着新衣正昂然过市的皇帝 ... 哦哦哦 ... 我感到了... 我终于感到了 ... 我此刻操玩的是一团美丽的空气 ... 我本体 的饕餮原来不在这里 ... 可是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 哦哦哦 ... 行行好 ... 别想 了别想 ... 只管继续吧继续......”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哦哦 ... 忽然一股阴风刮过 ... 随之隐约响起一串嘿嘿的笑声 ... 笑得我浑 身毛骨悚然 ... 凄厉的笑声过后 ... 接着又是一阵呜呜的哭泣 ... 哭得我禁不住 心惊肉跳 ... 哦哦哦 ... 是谁在又哭又笑 ... 搅乱了我正在干的好事情 ... 原来 ... 所以 ... 笑的是我的老朋友 ... 那寄生虫般附在我膏肓的幽灵 ... 哭的是 我的魂魄 ... 被幽灵践踏在脚底下的终身奴隶 ... 哈哈哈 ... 幽灵冷笑着发话了 ... 眼下你尽管纵情作乐 ... 享受你难得的销魂时刻 ... 只是请千万不要忘记 ... 或早或晚 ... 你是我的 ... 换句话说 ... 你将死去 ... 哦哦哦 ... 滚开吧 ... 你这无孔不入的恶魔 ... 现在别来烦我 ... 没看到我正在行使爱的神圣权力 ... 从而以此追求永生 ... 最终与你脱离主仆关系 ... 哈哈 ... 行使爱的神圣权 力 ... 等於追求永生 ... 好一个绝望和愚妄编织成的笑话 ... 又一个高超的自欺 欺人神话 ... 那么就再次提醒你知道 ... 你是空间的君主 ... 而我是时间的帝王 ... 看咱俩谁更有权力 ... 谁真正享有那永生 ... 你是我的 ... 你将死去 ... 哦哦哦 ... 死就死吧 ... 没啥了不起 ... 我不畏惧 ... 死在花丛下 ... 作鬼也 风流 ... 哈哈 ... 你挚爱的娇艳花丛 ... 很快也将枯萎凋零 ... 最终与你一道 而去 ... 成为你可怜的殉葬品 ... 你的风流不过是过眼烟云 ... 是你整个人生无 奈的一曲挽歌 ... 你是我的 ... 你将死去 ... 哦哦哦 ... 求你让我一个人去死 ... 留下花丛永远青春美丽 ... 纵然真的是一曲无奈的挽歌 ... 我也要不遗余力 ... 将她唱得尽可能优美动听 ... 从而不辜负我唯一的生命 ... 哦哦哦 ... 行行 好 ... 别想了别想 ... 只管继续吧继续......”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哦哦 ... 又一轮电波暗暗涌起 ... 如天边的沉雷隐隐传遍周身 ... 遍体血脉 刀剑已出鞘 ... 期待着整座火山喷爆的汹涌 ... 又好似一种当街行刑前的沉寂 ... 令人不寒而栗 ... 哦哦哦 ... 蓦然一道闪电霹雳 ... 划过如漆的脑海夜空 ... 告 我尔魂魄已窜逃去宇宙杳冥 ... 霎时意识抽缩成黑洞 ... 爆裂的孤独 ... 比超新 星 ... 啊啊啊 ... 我这是在竭尽全力 ... 用我的血肉作土木 ... 以我的骨头为钢 筋 ... 打造一栋摩天海市蜃楼 ... 兴建一座沙滩上的圣殿 ... 书写一部通篇空无 一字的史诗 ... 如果这就是人生的至极 ... 让我就此而去吧 ... 哦谁能救我 ... 哦哦哦 ... 行行好 ... 别想了别想 ... 只管继续吧继续......” 愈来愈浓的暝色里,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涌起,夹裹着斑驳陆 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向一望无际的海岸, 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止息...... “哦哦哦 ... 海啸自海平线涌起 ... 飓风挟裹着雷雨 ... 正铺天盖地鼓噪而来 ... 哦哦哦 ... 等一下 ... 给我最后几秒钟 ... 容我唱完这空前绝后的天鹅之歌 ... 哦哦哦 ... 你我唯一的骄傲与支柱 ... 我高贵而又卑怜的灵魂啊 ... 在这即 将不是升天就是入地的弥留时辰 ... 你究竟是活在我的脑袋里 ... 还是附在我的 器官上 ... 在亿万细胞醉酒的狂欢合唱高潮声中 ... 我捕获到了你隐隐绝望的哀鸣 ... 那如此不和谐的超频孤独之声 ... 可是你哀鸣的又究竟是什么 ... 我不知道 呀我想知道 ... 啊啊啊 ... 没有时间了 ... 海啸临头了 ... 返照回光 ... 突然 大放光明 ... 火苗将灭 ... 猛然向上窜升 ... 点燃自焚烈焰 ... 火海腾起周身 ... 哦哦哦 ... 啊啊啊 ... 上苍啊 ... 放我就此死去吧!............” 黑夜终于完成了它的君临。沉沉夜幕下,一波波幽暗浑遒的海潮,自海洋深处翻卷 涌起,夹裹着斑驳陆离的波光、转瞬即逝的泡沫,壮观而单调地澎湃着,滚滚波涌 向一望无际的海岸,那森森礁岩环峙的地方,连绵不绝,前仆后继,循环往复,永无 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