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十四)

書記臨走時關照程之朗第二天一早就去他的辦公室。老人說﹐“從此刻起﹐我把他交給你了。”他又對之朗說﹐“去吧。凡事聽你們書記的。有空﹐來陪我聽聽江南曲藝說唱。” 市委書記警惕起來。他明白﹐這個程之朗是自己跟老人之間的橋樑﹐也是老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一雙眼睛。 當晚之朗就在長途電話裡把一切全告訴了岳父。將軍很高興。“之朗﹐今後﹐我放手了。你自己好自為之。你們的那個領導﹐不是激進的改革派人物﹐但也不極端保守。他有彈性﹐也較穩﹐所以老人家信得過他。現在﹐上面的思想交鋒很激烈。但不是內鬥。以前的那種內鬥不會有了。分歧的主要點就在選擇怎樣的人來接手這架龐大的黨政機器。老人們最怕的就是接班人太嫩﹐抵擋不住要求變革的浪潮﹐在第二代手裡就倒了紅旗變了天。這次﹐胡下趙上﹐基本陣勢沒變。幾個政治老人不會真正滿意。他們如果長命百歲的話﹐我看趙也撐不長久。他求變的心跟胡一樣﹐太熱切。這就是老一輩的人們跟他們的距離。老人所希望的變﹐是在他們手裡牢牢控制著的變﹐變的目的就是加強他們的掌控力量。而胡趙的想法是老人們歸天後更徹底的變。想法完全不同。現在老人們最怕的就是上徒弟的當﹐表面上俯首聽命﹐心底裡在罵“老不死”。他們挑來挑去最終還是會挑中一個只變經濟不變政治的人坐上統治寶座。所以﹐你背後的那位老人將有極大的影響力。所以﹐你的機會很好很大。我現在徹底想通了﹐不求別的﹐只望你能上去。對你的上司﹐照你一貫謙虛謹慎的態度和老實聽命的方式去做就行。他不會排斥你的。以後﹐不要再在電話裡談這種事。一切大事﹐見面再談。” 之朗放下電話﹐一個人沉思默想了很久。世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岳父。岳父所說﹐他能明白﹐但懂得不透。岳父是希望自己升上去的。是岳父把自己引到了這條近路上﹐使自己面臨了最好的機會。此刻﹐第一代革命元老迅速凋零﹐許多高位重權需要由大量新人補接﹐最近一次最高領導人選的變動﹐就是老人們橫豎不放心的顯露。今後﹐各級黨政大權﹐與其讓那種沒有專業學識沒有道德品質的投機份子竊取﹐還不如讓自己子女中的可造之才來繼承。這﹐就是那位老人和岳父的一致想法。自己必須要認真考慮這點了。 想到這裡﹐曉陽推門進屋。她知道屋裡這架電話是唯一直接通到黨政機關的內線電話。“爸爸﹖” 之朗點點頭。 “關門幹啥﹖” 之朗沒有回答。 “對我保密﹖” “不是。”之朗說﹐“但也不是談家務。” “我不是黨的幹部﹖” “不是每件事都跟老婆孩子有關的。” “喔唷﹐跟我打官腔﹖” “曉陽﹐別吵﹐好不好﹖”之朗平靜地說﹐“老人家把我推薦給市委書記﹐我的工作會有調動。就這事。” “就這事﹖”曉陽動了怒﹐“怕我向美蔣特務機關泄密還是怎麼的﹖需要關起門來密談﹖” 之朗站起身來﹐“曉陽。有一點我希望你知道﹐我工作上的事﹐你不必樣樣過聞﹐件件關心。有變動﹐當然會告訴你的。我跟爸爸討論的是比較敏感比較重大的東西﹐你不知道也無所謂﹐反正你又並不真正關心。總之﹐我的命運﹐跟你一致﹔我的一切﹐你永遠分享一半。這就夠了。有些事情﹐我跟爸爸私下捉摸捉摸﹐不能嚷嚷的。你懂不懂﹖” “我有什麼不懂的﹖”曉陽冷笑著說﹐“你們把我當目不識丁的家庭婦女罷了。大男人主義﹗” “把你爸也罵了進去﹖” “他也是。我不敢罵他﹖” “你敢﹗你當然敢﹗”之朗面露笑意地說﹐“誰不知道羅曉陽是大女人主義﹗” “豬八戒倒打一耙﹗”曉陽的怒氣已經消了下去﹐“還大女人主義哩﹗一個老爸一個老公兩座大山把我壓得頭都抬不起來啦﹐小女人主義都沒有啊。” 曉陽是個聰明腳色﹐她明白之朗近年官運開始亨通﹐再也不是由她隨意抱怨發泄貶低譏嘲的窩囊蛋了﹐也就心甘情願地改弦易轍﹐在家裡自動地矮下了一頭。 面見市委書記之後不久﹐程之朗被調任市經濟計劃委員會副主任。一年半之後﹐老主任離休卸任﹐程之朗補正。一年之後﹐程之朗轉任副市長兼市黨委常務委員。程之朗的妻子羅曉陽﹐由出版社支部書記升任出版局人事處處長後﹐又調到市委宣傳部當了主管新聞出版的處長。市委書記非常賞識程之朗﹐人前人後讚不絕口﹔而他的這些好評﹐卻未遭到分毫非議﹐因為誰都感到程之朗的確是個不爭功不求名﹑一味埋頭苦幹並且助人為樂的老實頭。最初﹐書記曾經冷眼觀察過他好一陣子﹐發現﹕第一﹐之朗對自己跟老人家﹑老帥﹑羅將軍的關係﹐從未向周圍任何人吐露一字﹔第二﹐之朗從未向老人家傳播過書記的任何言行﹔第三﹐之朗不獻媚不討好﹐只知努力工作﹐非常願意彰顯身邊同志的成績而不愛突出自己﹔第四﹐之朗跟每一個同志都關係良好﹐又不結交特殊的知己心腹﹔第五﹐有關人際關係是非貶褒﹐之朗簡直是個啞巴﹐他絕不說人之短﹐道己之長﹔第六﹐在跟上級面對面時﹐他實心直腸﹐絕不講那種八面光溜滴水不漏的滑頭話﹔第七﹐之朗是真正的不圖享樂不貪吃喝不近女色的人﹐碰到與年青漂亮女同志單獨相處時﹐他總是窘迫尷尬﹐或借故離開﹐或叫人進來。第八﹐論及工作業務﹐他就精神抖擻﹐思路敏捷﹐基礎既好﹐點子又多﹐確實是把能手。有了這樣的八條﹐他對書記又始終忠心耿耿﹐書記能不器重他嗎﹖ 羅曉陽的表現也很突出。她的特點是黨性原則極強﹐對社會上的種種不利於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言論﹑輿論﹑文藝出版物與影視作品有一種本能的憎惡。她的思想方法﹐跟文革前的文化方針如出一轍﹐她的業務作為﹐就是堅決清除毒草。在宣傳部裡﹐雖然由於改革開放大方向的影響﹐有人思想比較解放﹐主張容許多樣化的聲音使思想界和文化園地更加豐富多采﹐但碰到她的鐵論鐵面鐵腕﹐那些人也都避之猶恐不及﹐無人敢出來與她正面交鋒﹐因而她就儼然成了正統精神的代表﹐倒是常常受到奉承﹑抬舉和贊頌。這﹐正是在黨內的知識份子群裡﹐左的思路永遠易居上風成為主流的根本原因。誰敢赤膊上陣向左開火﹖誰願站在右側做個挨打胚子﹖ 不必指責﹑抱怨﹑譏貶羅曉陽這個人﹑這種人﹑這批人的教條﹑僵化和極左。她和他們﹐從識字起﹐就是由這種汁液浸泡滋養而成長的。他們頭腦裡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同時由於家庭的社會定位﹐他們只知道﹐他們是統治階層的一員﹐他們的天職就是統治人民。服從他們統治的就是革命群眾﹐不滿意他們統治的人們就是資產階級和反革命份子。當年毛主席和共產黨教育他們﹕如果不堅決鎮壓資產階級和反革命﹐革命的領導階層就要人頭落地。他們對思想文化的看法是一種絕對“二元論”﹐要麼是歌頌革命﹑革命領袖﹑革命階級﹑革命政府﹑革命政策的思想文化﹐反之就是資產階級和反革命的糟粕毒草﹐不存在別的什麼思想和文化。她和他們﹐作為革命政黨﹑革命政府﹑革命階層﹑革命領導中的一員﹐去清除消滅敵對的一切﹐是天經地義﹑正大光明的革命事業的一部份﹐既崇高且光榮。他們這種共產黨員﹐跟他們的父輩不同。老一輩的人﹐是舊社會的產物﹐不管馬列信仰如何堅定﹐他們的頭腦裡對社會結構和社會現象﹐對人性本質和人際關係﹐早年已在自由思想環境中形成了獨立看法﹐不像他們的下一代那樣的無知﹑片面和極端﹐因此他們能夠駕馭和控制龐大的中國社會的過渡和轉型﹐在這塊古老複雜的大地上所向無敵地施行蘇俄式的共產主義。也正因為他們為了掌控社會掌控思想而對下一代施行的宗教式灌輸﹐使得他們跟自己的孩子們簡直無法推心置腹深入談論重大問題了。羅曉陽這人的一切特點﹐就是幾十年共產黨教育的一種比較普遍的成果。他們沒有別的知識來源﹑道德榜樣﹑思想啟迪和文化薰陶﹐不明歷史真相和不懂社會本質﹐只有對權勢和財富的貪慾﹐只知道對付在思想上言行上有損於他們特權利益的一切人們﹐哪怕他們僱用的十代貧農出身的女傭保姆﹐如果偷懶貪吃﹑妄想提高工資﹐他們也會以“思想反動”﹑“仇恨革命幹部”等口實予以打擊。他們這種人﹐掌了權﹐就只會極左只能極左﹔而在共產黨體制中﹐即使到了改革開放的轉變階段﹐他們也仍然始終居於不敗之地。 羅曉陽非常注意一個隸屬新華社上海分社的名叫郭冬冬的記者所寫的大量內參稿。所謂“內參”稿﹐是發在內部通訊上的專門送呈上級領導參閱的機要新聞稿件。這種稿件的內容一般比較敏感﹐不向社會和民眾公開﹐但有必要引起領導注意﹐或向領導指出要害之處。有資格寫內參稿的不是一般的記者﹐而是身份比較特殊的記者。 郭冬冬近期以來集中報導大學校園以及學術研究機關裡的知識份子對當前社會現象的不滿。對高層黨政領導以手中權力放縱家屬經商圖利﹐官營倒賣緊缺物資﹐權錢不分﹐導致社會迅速兩極分化﹐民間的不滿星火已有燎原之勢﹐他作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聲疾呼。他甚至直言不諱地說﹐改革開放目前已經變成經濟上放手讓有權的人先富起來而政治體制上的不變不動意味著對人民變本加厲的壓制﹐這是一種空前的倒行逆施﹐完全違背馬列主義原則﹐更不符合億萬民眾的利益和願望﹔他說﹐近年來在大學校園屢屢爆發的學潮﹐如果一味硬壓﹐將會導致不可收拾的巨大動蕩。他懇切呼籲中央高層要警惕經濟上向右轉政治上向左轉的危害和弊端﹐要求改革開放一定要兩條腿走路﹐讓上層建築隨時作適應經濟基礎的調整和改革﹐以維護社會正義和保障工農群眾的切身利益…… 羅曉陽派人把郭冬冬找來。 她要當面訓誡這個大膽無忌﹑胡說八道的傢伙。 她一眼看到這小子相當年輕﹐她的長輩威嚴就開始冒頭了。 她一見他那衣冠不整疲疲沓沓的模樣就不禁怒火中燒。 郭冬冬滿不在乎地不請自坐。他乜著眼睛瞅著坐在對面的威風凜凜的女處長。 “誰請你坐下來著﹖”羅曉陽大喝一聲。“站起來﹗站好﹗” 郭冬冬沒動窩。他疑疑惑惑地四下張望。“我走錯了地方﹖” “是我找你﹗” “您是公安局審訊處長﹖” “跟我耍嘴巴皮﹖知道我是誰嗎﹖” “您不是羅曉陽處長嗎﹖” “知道就好﹗”曉陽冷笑一聲說﹐“瞧你這模樣﹐像個記者嗎﹖” “您說像啥﹖” “像個二流子﹗” “沒人這麼說過。” “那你改得像樣點。” “找我就為這﹖” “你當我是風紀班長﹖” “那麼請處長快訓示吧。小的正忙著哩。” “你在忙什麼﹖” “採訪﹑趕現場﹑報導﹑寫稿子。” “你為誰工作﹖” “為人民。” “誰領導人民﹖” “處長您老人家。” “別耍油腔﹗”曉陽厲聲大喝。 “是﹗”郭冬冬“颼”地站起﹐一個立正。 羅曉陽低下頭去﹐翻看一疊用回形針別好的剪報。“你寫稿挺勤快的﹐” “謝謝處長表揚﹗” “可是﹐全是攻擊污衊﹗” 郭冬冬裝出嚇得發抖的樣子﹐他顫著聲說﹐“媽呀﹗” “你替我放老實點。”羅曉陽伸出一指點向郭冬冬﹐“坐下來﹗沒叫你坐你偏坐﹐沒叫你站你偏站﹐瞧你這造反的德性﹗” “我可不是造反派。文革那陣子我還小。” “是呀。你小小年紀懂什麼﹗也來湊熱鬧﹐配合反黨大合唱﹐搞精神污染﹗” 郭冬冬坐了下來。聽到這裡﹐他明白這位羅處長是個什麼樣的官兒了。跟這種人﹐說啥也是白費勁。 “沒有啊。我是客觀報導啊。” “資產階級有資產階級的客觀﹐無產階級有無產階級的客觀。” “喔﹐我懂了。” “這麼快就懂了﹖” “什麼籐結什麼瓜﹐什麼階級說什麼話。”他忽然站起身來﹐邊唱邊舞﹕ “什麼花開放朝太陽﹖ 什麼人擁護共產黨﹖ 葵花呀開放朝太陽﹐ 老百姓擁護共產黨﹗ 唔﹏唔﹏唔﹏﹏” “既然知道﹐為什麼明知故犯﹖” “犯什麼﹖” “你寫的這些東西﹐老實告訴你﹐文革前﹑文革中﹐都是腦袋搬家的反革命言論﹗” “現在呢﹖”郭冬冬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什麼時候都不允許向黨進攻﹐”曉陽義正詞嚴地說﹐“改革開放﹐思想解放是一回事﹐惡意抹黑﹐向黨進攻是另一回事。不管誰﹐不管有什麼資歷﹐都不能趁機作亂。聽說老右派黃叔倫的事了嗎﹖” “什麼事啊﹖他的右派問題已經糾正了。” “根本不應該給他糾正。他本質上就是右派份子。” “您說的﹐是哪件事啊﹖” “他給開除出黨了。這種人﹐讓他待在執政黨裡﹐就像肚裡有蛔蟲﹐老是鬧肚子疼。” “這跟我又有何干﹖” “你還想不想當記者﹖” “想啊。第一志願嘛﹗” “我可以叫你馬上當不成記者。相信不相信﹖” “當然相信囉。我想當下去﹐該怎麼辦﹖” “慢說怎麼辦的問題。”羅曉陽說﹐“對你的處分意見﹐黨內相當一致。” “要處分我﹖怎麼處分啊﹖” “怕了﹖” “能不怕嗎﹖” “知怕﹐為什麼要那樣做﹖要寫那種東西﹖” “這﹐這﹐”郭冬冬抓耳撓腮地說﹐“就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現在到了黃河邊了﹐”羅曉陽一笑﹐“心死了嗎﹖” “要看怎麼個處分法﹐”郭冬冬說。“扔黃河裡﹐人死了﹐心也就死了。” “不會把你扔黃河。”羅曉陽說。“我出面保你了。不能不給出路嘛。年輕人嘛。教育為主嘛。” “多謝處長﹗處長真是愛民如子﹗” “我要有你這樣的兒子﹐早就一刀宰了。”曉陽咬牙切齒地說。 “您處長是愛民勝過愛子﹗” “別來這套。”羅曉陽收起那疊剪報。“看你的表現。我這人不愛聽檢討什麼的。不要你寫檢討。我就是要看表現。暫時不對你宣佈處分結果。你還是當你的記者﹐寫你的新聞。內參也可以寫。我對你的教育有沒有成效﹐就看你今後寫的東西。你的稿子小樣一出來﹐就會到我的桌子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走了嗎﹖” “下次再出現在我這兒﹐情況跟今天就不一樣了。” “那您別再傳喚我就行了。” “這﹐你自己掌握著哩。” “永不再見﹐處長﹗”郭冬冬向曉陽鞠了一躬。 曉陽把這句調皮話理解成是冬冬對她的保證。她笑了。“喂﹐”﹐她叫住正往外走的冬冬﹐“聽說你父親大小也是個幹部。有這事嗎﹖” “是啊。”郭冬冬已快拐出門口了。 “你站住。他在哪個部門工作﹖” “您要訪問家長﹖” “幹部子女嘛﹐我對你要更嚴格點。你回來﹐告訴我。” “可以不講嗎﹖” “講﹗誰知道你是不是冒充幹部子弟﹗” 郭冬冬遲疑了一會。接著﹐他慢慢走回曉陽的書桌﹐停步﹐從褲袋裡掏出一個裝證件的皮製荷包﹐翻開到一頁夾在透明硬塑層中的相片﹐慢吞吞地翻轉﹐送到曉陽眼皮底下。曉陽想接過去﹐郭冬冬縮回手﹐不讓她拿。曉陽湊近細看這張郭冬冬與父母一起的一年前三人合影。 照片雖舊﹐但攝影極佳﹐人物清晰逼真。 羅曉陽的臉色漸漸變了。 她抬起慘白的臉﹐端詳著冬冬﹐再低頭察看相片。 過了好久﹐她吶吶地說﹐“你﹐你﹐他﹐他﹐” 郭冬冬想關上荷包﹐曉陽雙手執住他的手﹐不讓他縮回。“那你﹐怎麼姓郭﹖” “我父親本姓郭﹐參加革命時改用了祖母的姓。我還是從祖父的姓。” 曉陽久久端詳著冬冬﹐眼色柔和極了。 “我不知道啊。”她輕聲說。 “您不逼﹐我不會說的。” “他老人家身體好嗎﹖” “很好。” “代我問候他。” “行。” “他在上海嗎﹖” “不。” “以後他來﹐領我去見見他。好不好﹖” “看情況吧。” “一定。答應我。行嗎﹖” “有這必要﹖” “你不肯﹖” “我怎麼敢﹖我正等候處分呢。” 曉陽起身繞過書桌﹐走到冬冬跟前﹐一臂搭在他的肩上﹐湊過嘴去對著冬冬的耳朵說﹐“從今天起﹐你把我當大姐看吧。有我在﹐誰敢把你怎麼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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