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 书 的 快 乐 维 持 不 久 就 消 失 了, 我 重 新 深 陷 其 中, 那 种 陷 入 让 我 不 能 自 拔。 你说那姑娘是谁?对,就是在电话里说她要看电影不看画展的那一位,她说她不住在那里,可后来又说行,为了这,我 左 思 右 想, 我 知 道 自己可能在瞎操心,多余得很,人家可能正快活正幸福哩!可我无法克制,硬是翻来覆去 地折腾。 什么事被我知道了不好,偏偏是这一件,真是的! 后 来我陷入了昏觉。睡梦中我又见到了那个姑娘,她不很漂亮,但很有气质,很耐看,平顺的黑发直垂双肩,眼睛不大,但黑黑的闪亮闪亮,她说:“我真不知道是你的画展,要是知道,我就不去看电影了。”她说话时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在心里偷偷地说:“它们可真白啊!”“什么? 白……噢,我已经晒黑了……”她“咯咯”地笑,又露出那仙魂一般惨白的牙齿,让我再一次目睹了那种白色,然后,我一下子醒了。 我想,天明之前,我这一小觉睡得还算干净而明朗,没有阴影也不是什么恶梦,要办的事总算有了个头绪了,我这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过如此舒展和自由过,至于梦中的姑娘,醒来之后我忙自己的事,并没有细细地回味。 我翻身下床,缓缓地穿行在那些画之间,我步过的是图画,更是一种自然人生的风景,轻盈地双脚走过那里,就像蜻蜓从水面上轻掠而过,而画布上向我呈现的某种笔触,又揭示着一个又一个的谜,我不能解释它们,不能诠释出这之中的全部意义和感受,只是无限深情和感动, 越 过 书 堆 和 书 的 小 山,我终于步到窗前,我从窗口注视着外面那一言不发的世界。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那个我曾经梦见过的姑娘,直发齐齐垂肩,身子轻盈如燕,我还无法看清她的全部面容,她的牙齿,但我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她的甜美。很快,我又从她背后的姿势里看见了使我更加惊奇不已的东西,那是一种意志,强烈而又沉重,熟悉而又陌生,我感到又渴望又害怕。 我夺门而出,大步流星地走向她。 其实,我一看见这种抖动的肩头,这种莫测的背景,我就会产生一种冲动,有根有据又莫名其妙。我十分熟悉这样的肩头,只是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熟悉一个女人的肩头以至于要激动雀跃而已。 一个精美的摆设放在你的面前,让你流连让你想要,神使鬼差会让你产生一切疯狂的念头,让你挣脱所有束缚的绳索。尤其,这张脸这个背影昨晚我还梦见过,你说我能咋办? 当我就快与她走成平行时,我突然感到心跳加速,我神兮兮地无法克制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过头来。老天!秀美的脸庞不正是我梦中的人儿吗?只是此时她怒目;圆睁横眉冷对,使得那张美丽的小脸蛋拧作一团。 我无法解释。她启步又走,我快步紧跟。然后,她说话了: “你要干什么?”天啊!她的确有又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我险些叫了起来。很快,她又说:“你要干什么?” “是啊,我要干什么呢?”我也笑了,诚实而友好。 她急步往前,我紧随其后。 “先生,有事吗?”她一换笑容,让我心里“戈噔”一下。 “我……”我吱吱唔唔。 “没什么事,别跟着我。”她有礼貌地。 我停下来,呆呆地望着她,实际上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对我这样说,而我只想拍拍她让我一见倾心的肩头,我说: “我昨天梦见了你!” 她大瞪着眼,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 “我?!” “对!”我很肯定。 她灿烂地一笑,然后变脸似地突然绷着脸神情严肃地说: “我可没梦见你,这说明咱俩不在同一个梦里。” 说完,她转身走了。 她很快地走,逃似地离开了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又追了一会儿,后来我发现路已到了尽头。我自己则楞楞地注视着眼前一条深深的小巷,她没影了。 我想在那天夜里再梦见她,我想夜里的她和白天的她太不一样了。可是,那天夜里,除了我不停地起来拍打蚊虫倾听窗外的哇声外,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姑娘,也没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