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清明将至。清明,是我国纪念故人的日子。纪念的方式因时代而异,常见的纪念仪式是扫墓,用以表示对先人的尊敬和缅怀。 顾名思义,扫墓应该是到墓地去举行仪式,祭酒,献花,烧纸,打扫坟茔,纪慰故人。不过,公共的祭奠,倒不是真正地打扫坟茔,常常只是举行象征性的纪念仪式,以寄托对前人的哀思。
记得小的时候,每当清明,学校都会组织去天安门,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举行庄重的纪念仪式,宣读缅怀文章,参观历史博物馆,用以告诫我们这些后生,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革命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要万分的珍惜。
后来,长大了,清明节时没有人再组织去天安门广场了,不过,在报纸和广播中,还时不时地听到有关的纪念文章和报道。如果没有太多的事情,又有时间的话,我还是会到天安门那里去走走,更多的倒不是出于纪念的目的,而是为了怀旧,看着那一队队的中小学生,满树的白花和花圈,又让我回忆起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深感岁月的无情。
再到后来,清明节的内容更多了,不仅仅是官样的怀旧,还有了更为现实的意义。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周围和认识的人中,故去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是同事,有的是朋友,有的是过去的战友。 每到清明, 由不得自己,总会想起那些过世的人,无论和他们熟与不熟,在他们故去之后,才有些惋惜----真应该在他们生前,和他们多聊聊,共同分享生活的乐趣,以减少他们此去黄泉无故人的凄凉。同时,也深感人生的无常,世事的变幻,更珍惜生命和生活,一衣一饭,也心存感激。
现在,经历了多年的人生风雨,自己的亲人中也有了过世的人,对我来说,清明节就更具有不同的意义了。如果说,小时候的清明节,更多的是有些神圣的味道,去纪念那些革命先烈,现在的清明节更多了一些凡俗的色彩,去怀念自己的亲人。
我的婆婆是去年过世的, 我们婆媳关系一直处得很好,从没有红过脸,可以说不似母女但是胜于母女。倒不是我的为人有多好,而是婆婆她是个极易相处,宽容大度的人。很多的时候,她不是护着儿子,而是站在我一边。最典型的一个例子是,一次聊天,我讲到,因为丈夫不吃猪蹄,动物内脏等东西---这些都是我的美味,尽管我也知道不利于健康,但是从小吃这些长大的,一时还戒不了-----为了照顾丈夫的饮食爱好,我只好忍痛割爱,不过,每当购物时,我走到肉柜前就挪不动脚,只能贪婪地看着那些原始状态的美味,过过干瘾。婆婆听到后讲,你想吃就做,不用迁就丈夫,不要试图为了维护婚姻而改变自己,那样是不会幸福的,婚姻也不会长久。说的我丈夫—她儿子在那里直眨眼,一脸的无奈。从此之后,有了婆婆的尚方宝剑,我的厨房中就常常飘着炖猪蹄,卤猪肚,炒鸡胗,爆鸡肝的味道,然后,一人拉开架势,独享美味。孝顺的丈夫也只好遵从母命,捏着鼻子,任凭我满足口腹之欲。在实际生活中,她也是如此 。每当我们去看她时,她总是问我想吃什麽,尽量照顾我的挑食的毛病,如果发现我喜欢吃哪种东西,等下次去时,就会摆到餐桌上。
常言道,人心换人心,一点不假。对于一般来说是非常难处的婆媳关系,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相反,我倒是觉得,对我来说,婆媳关系似乎比母女关系还好处。有些我不太愿意和老妈说的话,倒是愿意和婆婆讲,因为老妈听了会反对,婆婆听了则是理解,尊重你的选择。
我是属于不太容易动感情的人,很难流泪,常常是看言情电影时,同事们看的泪水涟涟,我的眼中还是一片干枯的土地。倒不是我刻意如此扮酷,只是苦于感情的神经不发达,即使是想努力地装出柔情万种的样子,也常常是东施效颦,弄巧成拙。但是,在婆婆的葬礼上,我止不住的泪水长流,那是来自内心的怀念与依恋。
一般人都害怕死人,我不算胆小,不能说不怕死人,但也觉得死人瘆人,我曾经在医院中看过尸体标本,看得我毛骨悚然,后脊梁一阵阵地发凉。但是,自己的亲人就不一样了。婆婆去世了,我到不觉得害怕。记得在向婆婆作最后告别的时候,看着躺在棺材中的她,平和的像睡着了一样,那样安详,那样超脱。在亲戚们都离去以后,只剩下我和丈夫,我禁不住用手摸了摸婆婆的脸,算作最后的告别,她的脸凉凉的,除此之外,和她生前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我一生中从未摸过死人,不过,当时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再最后一次触摸一下婆婆,将此留作永久的纪念,我就会遗憾终生的。
今年的清明节,我会在心里为她举行一个简朴的纪念仪式,没有花圈,没有烈酒,不过,我会为她点上一个蜡烛,献上一只花,送上这篇短文。我不知自己有何德何能,此生能有此殊荣,遇到这样一个好婆婆,她给了我一个好丈夫,为此,我从心里感谢上天,感谢人生。
祝愿婆婆在天之灵安息,祝她和爱她的公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