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丁香 ---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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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橘红想,上天是宽容的,尽管他的安排往往无法预知。

一年多以前的重阳节,橘红到三元宫祈愿。在庙堂的香烟中,她把600块钱塞给管香的婆婆,请求她为她在那里烧整年的盘香。她虔诚地在神面前跪拜下去,绝望地告诉神她最想抓住的东西。

曾经有个人看过她的手相,说,你的掌纹很乱,无从判断命运的线索。

纠缠了很久。神没有帮她实现她的愿望。

终於在某一天,她放弃了。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飞到陌生的悉尼,作一个重新开始的人。

这一切的安排,可能只是为了遇见一个能够给她爱情和安全感的英国男人。

埃伦开始规律地给橘红打电话,或者一同上学。他就住在离她不远的一条街上。她没有拒绝,也不刻意地表示自己的热情。因为她还记得那个叫琳达的金发女郎,每每想起会有暧昧的不自在的感觉。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什么,可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她已经警觉地在自己的周围筑起了城堡。

终於有一天下午,在图书馆的二楼,她遇见了琳达。她们同时愣了一下。

嗨,琳达笑了,打招呼。嗨,橘红也笑着礼貌地回答,然后低头想走。琳达抢前一步,说,有空吗?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埃伦等会儿也来的。不如一起啦?她笑吟吟地看着橘红,橘红无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大门,在老地方买了咖啡,坐在树下的长椅上。阳光穿过树叶斜打在琳达的脸上,她眯着眼对橘红说,埃伦在复印资料,一会儿就来。最近听他常提到你,你们常联系吧。橘红喝了口咖啡,说,他的公寓离我的很近,有时在路上遇见,因此会一起走路来上学。说完又抿了口咖啡,她可以感觉到烫烫的、苦涩的液体经过她的喉咙流入肠胃,想起埃伦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是那么般配的一对,微微苦笑了一下。安静了一会儿,琳达又问,在中国人们也喝咖啡吗?橘红回答,是的,在某些大城市里喝咖啡的人越来越多。不过我自己更喜欢茶。琳达说,是吗?我看来这里的大多数亚洲人其实都西化了。他们喜欢和向往西方的现代生活,甚至与西方人联姻或同居。他们愿意在这里留下来生活和工作。我很好奇,你们亚洲人是怎样适应和看待这样巨大的文化转变的呢?橘红看着她,无法判断这个女人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可是她的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让橘红反感。想到最近自己和埃伦渐增的交往,也许会被人理解成带有一种暧昧的动机。尤其是这个与埃伦从开学起就出双入对的女人。她的心沉下去,一口气喝完手中的咖啡,淡淡地回答,我想自己尽管能入乡随俗随遇而安,还是个中国人。说完,有礼貌地告辞。才起身,迎面见到埃伦单肩背着背包走过来。身后的琳达在热烈地招呼埃伦。橘红笑了笑,说,再见,然后匆匆离去。

埃伦看着橘红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在琳达旁边放下背包,转身去买咖啡。他觉得自己无法体会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孩。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的漫不经心开始,到公车上的虚弱和疲惫,再到现在的多愁善感和喜怒无常。她有一双幽黑而遥远的东方人的大眼睛,安静,甚至有些忧郁,如同神秘的有吸力的黑洞。她和琳达不同。琳达是那种热情而让人感觉舒服的女孩,时刻散发着健康年轻的气息。可是这个中国女孩,却让他产生无法挥去的牵挂和担心。不知道橘红是怎样看待他的。是否会把他当作一个要好的朋友。她看起来是那么孤单和心事重重。可是她忽视他的接近,总是恰到好处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有一次,在路上他们结伴同行,在一棵树下,他让她看枝头偶尔停落的彩虹鹦鹉。她的脸上那乍现的纯洁快乐的笑容,让他快乐了很久。

还有一次,因为他向她解释猕猴桃是这里和新西兰的特产,那一天下午去买了来给她吃。看着橘红接过削好的猕猴桃细细咀嚼,她的眼散发出温柔的水雾。那一刻他为之心动。

这个中国女人,琳达说她是个怪人。她不了解这样的女人。

是的,她不象琳达,真的一点也不象。琳达和他走到一起,可以聊天运动和学习,好像是顺理成章、自然而轻松的事情。可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橘红为什么让他不安,让他无法忘记。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有很不同的文化背景的中国女人。

然而象寂静的深夜里传来的吉它声,令人怜惜地,轻轻的,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落在听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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