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余亭亭,女,23岁,北京市人,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现在新西兰留学。 2000年,作者19岁时,曾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著《我把母校告上法庭》一书,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 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国留学生,特别是身为中国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她和现在的许多留学生一样,经历了——娇生惯养、飞出国门、寄宿家庭、寂寞想家、过语言关、进入大学、听不懂课、寻找住房、艰苦生活、找工打工、刻苦学习、结交朋友、融入社会等一系列留学中的必然路程。并纪录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受。 留学,是一个催人成熟的大课堂 2003年4月20日,巨大的波音777飞机把我带到了南半球,岁月匆匆而过,回忆起一年前北京机场的离别,仿佛还是昨天。那天一走出奥克兰机场,酷似油画般的蓝天白云,仿佛还在眼前。 然而一转眼,却已经整整一年了! 回想这365天的海外留学生活,艰辛、孤独、选择、挑战、超越……充实着我生活的每一分钟,真是酸甜苦辣,百味俱全,比我在国内任何一年都要精彩和难忘。 这一年中,我有着许多第一次的经历。 第一次找工,我盲目地闯进了酒吧;第一次找房,我无助地挨家敲门;第一次做饭,我几乎点着了厨房;第一次交白卷,我差点儿收拾行李回国…… 第一次寄宿在别人家、第一次走进外国课堂、第一次有人说爱我、第一次单独值夜班…… 我在留学中,在这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中成熟了,长大了。 一年中,我有了极大的收获——1年读完了2年的课程,并且多半成绩取得了A;我有了难得的工作经历——在条件优越的社会福利院打工;我找到了自己温馨的小屋——学会了独立生活;我完成了自己制定的目标——让昂贵的学费升值…… 在异国他乡生活,在一个讲英语的社会上大学,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离开了惯我宠我的父母,离开了国内优越的生活环境,独自面对逆境和陌生的一切,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去克服。 留学,是一个催人成熟的大课堂。 今天,整整一年了,我踏上了回国的路,马上要见到家人和朋友了,心里充满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可以很自豪地对他们说:独立,我已经做到了;成长,我已经做到了。 奥克兰机场上空的蓝天白云依旧,可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放飞——父母希望我是从鸡窝里飞出的凤凰,还得是金的 2003年4月底,我胸怀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背负着爹妈的寄托和不舍,穿过现代化的首都机场,一步一步地朝着海关,朝着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新的生活走去。 留学——在当今年轻人心目中象梦一般的浪漫、刺激、时尚的事,在我们一家人酝酿了几百个日日夜夜后,终于摆在我面前。 新西兰——这个未知的狭长岛国,象浩瀚的太平洋上一叶小舟,飘泊在地球南边,在我父母拿着放大镜反反复复地观看后,终于定为我留学的目的地。 护照、签证、入学通知书——整齐的放在桌上,一张蓝色的飞机票被夹在台历的出发日那一页,这一切都在告诉我:留学已经不是梦了。 家里有了一些变化,自从拿到飞机票后,父母再也不提“留学”这俩字了。只是每天晚上,妈妈总是在柜子边倒腾东西,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放进去;老爸则拿个弹簧称,把这些东西翻来覆去地称,往旅行箱里颠来倒去地塞。 我象要远征的勇士一般兴奋,忙着和同学告别,看都不看那些材料和箱子。 到了夜里,恐惧的心情才象条小虫在心里爬来爬去:真的要走了吗?要只身离开家,飘洋过海到国外去? 国内不是挺好的嘛。我有些害怕,甚至是退缩,这情绪随着离家日期的迫近,越来越强烈。 不愧是妈妈,她象一台精密仪器一样能看透我的心,实际上她比我更犹豫不绝:“为什么让咱们惟一的孩子离开家。”我不止一次地听见她和爸爸说这句话,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老爸喃喃地说:“能出去总是好的,你可别动摇了孩子的心。” 于是妈妈象在自我安慰,又象在教育我,豪不留情地对我说:“哼,你不出去呀,就永远长不大了。” 我妈有句名言,是专门针对我说的——“猪圈里跑不出千里马,花盆里种不出万年松。” 当年,妈妈小小年纪就下乡插队,就是靠这句大白话,大实话经常鼓励自己,才在广阔天地坚持下来。 现在用在我头上,妈妈的要求并不那么高,她说:“我什么千里马、万年松都不要,只图你不成‘老鸡崽儿’就行了。” “老的小鸡崽儿”这么怪的词我从小就听说了,这里面有一个真实的故事: 妈妈当年下乡插队的大山沟里有一种“爱心十足”的母鸡,当她孵出一窝小鸡以后,就用它的翅膀保护着每一只小鸡。随着小鸡的一天天长大,鸡妈妈的翅膀搂不住太多的小鸡了,就随便小鸡们自由地跑出去。可是,鸡妈妈总会把最疼爱的一只小鸡继续留在身边,用全心去呵护它,溺爱它。 渐渐的,跑出去的小鸡们经风雨,见世面,很快就长大了,而在母鸡翅膀下的这只小鸡却永远长不大,因此得名“老鸡崽儿”。 当地的老乡是不需要老鸡崽儿的,因为它即不能生蛋又没有多少肉,老乡们为了让鸡妈妈专心生蛋,往往把老鸡崽儿从鸡妈妈的翅膀下一把夺走,然后扔进粪缸! 多么可怜的“老鸡崽儿”啊!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个冷战,问妈妈:“那你们下乡的知青养过老鸡崽儿吗?” “当然养过。只不过我们家的‘老鸡崽儿’不是鸡而是只小鸭子。”妈妈又接着讲第二个故事—— “由于鸭子不会孵蛋,农民们就把鸭蛋和鸡蛋放在一起,让母鸡代劳孵蛋。我们家的那只母鸡太善良了,辛苦了21天,孵出了若干只小鸡和4只小鸭子,并且她把最疼爱一只小鸭子留在身边,那只小鸭子别提多可爱了。” 听妈妈的语气,我想象得出那只小鸭子的确比他的兄弟姐妹受宠。 “那后来呢?”小小年纪的我替那只小鸭子的未来担忧。 “其它3只小鸭摇摇摆摆地跟着小鸡们撒着欢儿的跑,它们越过庄稼地,来到村边的小河边,小鸡在草地上捉虫子;小鸭子们“扑腾、扑腾”跳下河游得可快了……”妈妈讲得很生动,和故事书里的一模一样。 “可是,那只留在鸡妈妈身边的小鸭子,你猜怎么着?” “你们不会也象当地农民那么残忍吧?”我听说当年的知青是去向农民伯伯学习的,学得越象越好。 妈妈摇摇头,说:“那只成为‘老鸡崽儿’的小鸭子,别说游泳啦,走都走不稳,最后,在家门口的车道沟里,在浅得刚没脚面的积水里就淹死啦。” 太惨了,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人也是一样,成了‘老鸡崽儿’就会被社会淘汰。”说着说着,妈妈把话题由鸡和鸭转向了人,说白了,是转向我。随着一天天长大,我渐渐明白了这个故事的语重心长。 有时,我对妈妈的唠唠叨叨不满时,也拿“老鸡崽儿”说事儿:“象你和奶奶一天到晚总管着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许干的,我呀,恐怕连老鸡崽儿都成不了,也就是一个鸡蛋!” “哼,还是个臭鸡蛋!”我们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笑够了,妈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着妈妈那晴转多云的表情变换,我心里明白,“不当‘老鸡崽儿’”是远远达不到父母标准的,变成一只普通的鸡都不行,他们希望宝贝女儿是从鸡窝里飞出的凤凰,还得是金的! 这才是我们全家的心愿,是我出国的真正理由。 2003年4月底,我胸怀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背负着爹妈的寄托和不舍,捂着双层大口罩,推着笨重的行李车,穿过现代化的首都机场,告别了被SARS病毒威胁着北京,犹豫不决地走出母亲的“翅膀”,一步一步地朝着海关,朝着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新的生活走去。 起飞——在撕心裂肺的离别痛苦中,我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 爸爸妈妈和奶奶,你们对我的句句叮嘱我都记在心中了,它将陪伴我度过留学的日子。奶奶,您一个人去湖边遛弯,千万离水边远着点儿;爸爸,您也要注意身体,少抽点儿烟吧;妈妈,你要多运动运动,我希望你的肚子再小些…… 由于SARS的肆虐,北京机场壁垒森严,人人戴着大口罩。除了一些必须出国的留学生以外,几乎无人在此时出行,北京国际机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即将远征孩子和为他们送行的家长。 送行的妈妈们为了尽可能地多嘱咐几句,差不多都忘我地摘下了口罩。是啊,这些孩子在母亲舒适翅膀下呆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突然要远走高飞,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当妈的有多少牵挂和不安啊。 还没飞走呢,我就目睹了人间最伟大的爱——母爱。 看吧,一个戴眼镜的男孩推着行李车跑回剪票口,喊着:“妈,超重了!人家让交3000元钱。”他妈妈闻声即动,立刻掏腰包; 瞧,一个学生妈妈拿着一张表格在填,边写边叨唠:“连个表都填不好,看你出去再靠谁?”她的孩子在一边呆呆地站着; 再看,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哇哇的哭着,说什么也不想走了,她的妈妈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痛哭,人们在劝这娘俩…… 我呢,也没让我妈省心。 在托运行李处,我的箱子里被检查出有“不明物体”,打开箱子发现是一小包金属礼品在捣乱。经过检查,终于同意过关了,可是,我老爸经过科学的计算,反复的实验,精心利用每一公分空间才装好的行李箱,我是没有本事把它关上了。 却怎么也关不上了。我只好把东西掏出来重新装箱,越着急越使不上劲儿,我满身是汗。 “亭亭,怎么这么慢呀,行李还没通过?你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太让我又惊又喜了,老妈从哪冒出来的?在关键时刻,妈妈说服了机场工作人员,象“神仙”一样来到我身边。 “怎么回事?来不及了,快点吧!你起来,我来!”妈妈一边数落着我,一边飞快地忙活起来。 “你这臭孩子,真是笨死了,怎么能叫我放心呢!”我站在一旁,很塌实地看着妈妈帮我收拾乱摊子。 “去往新加坡的A51次航班就要起飞了。”机场的广播员平静地用中文和英文播报了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没有依依不舍,没有再三叮嘱,甚至连道别都来不及了,妈妈把我推进安检口,我背着书包向前直奔。 “别磕着电脑!” “别掉了东西!” “别进错了侯机厅!” “别慌!” “……” 妈妈一连串的“别”字在我脑后追着我,我终于赶上了飞机。 飞机冲上云霄,往机窗外看去,一片屋顶的北京城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突然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我想,地面的那些象积木大小的房子中的某一所就是我的奶奶家——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此时此刻,奶奶说不定正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呢,我的鼻子酸酸的,真没出息,还没出国门就想家了。 我尤其想奶奶。 奶奶是最疼我的,因为是她把我带大的,所以最舍不得我走。我小时候父母去国外留学,奶奶和我经常站在院子里,仰天望着云端里偶尔飞过的飞机,眼巴巴地盼着爸爸妈妈就坐在里面,马上回到家来。 可是今天,又轮到我要远走高飞,奶奶她怎么能受得了? 自从我开始办理手续,奶奶感觉到“留学”真的要把她的宝贝孙女带到遥远的地方时,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 我最亲爱的奶奶,试图用各种方法使我留下——她去家附近的“八一湖”畔挖野菜,用她那因风湿而变形的大骨节手,给我做我爱吃的野菜包子;她用不吃不喝向我爸我妈抗议,让他们阻止我出国;她还到处打听“小道消息”——谁家的孩子在国外多么受苦受难啦、受不了跑回来啦;谁家的孩子在北京某大公司工作,可有出息啦…… 可惜,我软硬不吃,一心想出国转转。 其实,奶奶在千方百计阻止我的同时,也在暗暗地为我出国做着准备,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奶奶的心更可怜哪。 隆隆的飞机声中,回响起奶奶的声音:“都说出了国的孩子,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害怕失去我的亭亭呀!” 我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对奶奶说:“不会的,不会的。奶奶,我一定回来,我学完就回来!奶奶,我爱你呀。” 眼泪象开了闸,“唰”地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了。 想奶奶的痛苦还不够折磨我,我又巨想我妈我爸。我把头紧贴在机窗上,拼命想看穿云层。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爸我妈肯定还在机场里徘徊。可是飞机越飞越高,速度越来越快,好象在竭力的把我的心和爸爸妈妈扯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地浮现出离别的最后一幕——我爸爸紧扶着验票口的栏杆一动也不动,凝固了所有的表情和话语,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妈妈则相反。她保持了一路笑脸,直到最后把我推进安全检查口,她还在冲我挥手笑。但我很清楚,我和妈妈为了不让彼此难受,都在装着无所谓。 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妈妈啊,送宝贝女儿远行时的笑,比她大哭一场还难以做到。一想到这里,我真恨不得飞机立即停下来,让我回到妈妈身边,再也不离开她。 强忍了半天的眼泪象倾盆大雨一样泻下来。 和亲人离别的痛苦,怎么这么撕心裂肺啊! 不是我感情太脆弱,直到离别了,我才知道我对亲人的是多么多么留恋! 其实,我可以选择留在国内,留在温暖的家中,充分地享受着爸妈对我的爱;以我的专业满可以有一个不错的工作;我还可以继续上学…… 但我为什么非要走呢?我有许多理由——我不想当“老鸡崽儿”、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试着闯荡闯荡、我有美好的理想…… 我明白这痛苦是自找的。想通了,眼泪就止住了。 我这才发现整架飞机里,都是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中国学生。没有人注意到我刚才的失态,几乎都是独生子女,他们的表情比我好不到哪去,哭肿眼泡的大有人在。他们和我一样,背负着父老乡亲的重望,义无返顾地飘洋过海,走向新的生活。 爸爸妈妈,你们对我的句句叮嘱我都记在心中了,它将陪伴我度过留学的日子。奶奶,您一个人去湖边遛弯,千万离水边远着点儿;爸爸,您也要注意身体,少抽点儿烟吧;妈妈,你要多运动运动,我希望妈妈的肚子再小些……离别是短暂的,我会尽快回来的。 在离别的痛苦中,在向亲人默默的发誓中,我觉得自己突然成熟了。 空路漫漫——新西兰,你怎么这么遥远啊! 耳边响起了英文,这才发现机组人员都是老外,电视广播全是英文的,在讲解穿救生衣等事项,我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是听不懂,学的那些英语都干什么去了?我只能暗暗祈求平安了。 听不懂的外语象是念经,加上走前的疲劳,我昏昏睡去。 一大觉醒来,新加坡到了。一些学生们欢呼着下了飞机,他们到留学目的地了。可我的行程刚刚是五分之一,我还要在此地转机。 走出机舱,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手机。我知道妈妈一定给我发了无数条短信等我回复。果然,手机的短信信号响个不停——家人,同学,朋友的短信连成了串,我强烈地感觉到家人的心和我紧连着。 我不停的翻看着短信,眼泪挡住了视线,渐渐看不清了…… 凡是在新加坡转机的旅客都享受了几小时的免费旅游,但旅游的人和留学的人在此逗留,有着完全不同的心境。前者轻松愉快,有说有笑;后者紧张沉重,沉默无语。我比后者还后者,紧锁着眉头,心想这里再好我也是个过路客, 所以狮城的美景和现代化的建筑都无法吸引我,就这么精神恍惚、稀里糊涂地游了一圈新加坡。 天黑时分,告别美丽的新加坡,巨大的波音767飞机载着我接继续往前飞,又将是十几个小时的空路漫漫。 新西兰,你怎么这么遥远啊! 还是因为“非典”的原故,若大的飞机上没几个人,除了留学生,还是留学生。大家把座位之间的扶手抬起来,象火车上的卧铺一样,一人一排地睡起觉来。 我睡不着,就和前排的一个“大肚子”的姐姐聊起天来。没想到,她的话,使我还没 到留学的目的地,就对留学产生了恐惧。 她告我她是从东北来的,到新西兰快2年了。现在的怀孕是意外,而且她有病不能流产,她只得顶着大肚子回奥克兰上学。 我向她打听留学的事,她就气不打一出来的说开了:“啥留学呀!纯粹是瞎掰,越学越没劲。” “别听中介摆呼的好,什么‘小班学习英语’。我在的英语学校几乎全是中国人,我们班好几十人,更是一个‘旁人’没有,英语老师倒成了老外。咱中国人总是爱在一起扎堆儿,上课乱烘烘,大说特说中国话。因为学校的学生是清一色华人,大家还讲笑话说自己上的是‘清华大学’。” “就这语言环境,还‘清华’哪!”我也担心自己赶上这样的学校,问:“那不能转学吗?” 新西兰的英语学校,差不多都这样,转哪都一样。再说学费也交了,不给你退,让你转不成。” “我们班有的人,在语言学校呆了一年多,英语没提高多少,倒是广东话学得‘呱呱叫’。”大肚子姐姐苦笑着说。 我在北京时也听到过类似的话,以为是笑话,但是从她的表情中看,我感到这笑话真是太“可怕”了。 “哼!我算是知道这留学是咋回事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大肚子姐姐摸着她的肚子,又看了看我,认真地对我说:“我劝你别做梦了,既然出来了,还是现实点儿吧,趁着年轻。”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留学的梦刚开始做,就被她的话给搅和了。 当飞机结实地把我撂在了新西兰的奥克兰机场时,我已经离家整整两天了,可是我还没到终点,还要在这里转新西兰国内的飞机。 新西兰海关检查很严,这个不让带,那个要化验的……早有耳闻,所以把从北京带的、吃不完的食品都扔在了飞机上。几只毛茸茸的象玩具般的小狗在人群中穿梭,据说是查毒品的,出关速度很慢。 我的手机又响个不停了,这次不是我妈,而是早在机场等我的国内大学同班同学——可可。她比我早起飞半年,现在我也飞来了。 机场上人比中国国际机场的人少得多,但几乎都是黄皮肤、黑头发,就是有几个黄头发的也大都是染的。没想到在新西兰有我们的这么多同胞, 我在人群中寻找着可可,有老同学来接机,我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恐惧感被冲淡了,甚至有些不够刺激的感觉。 “亭亭!”可可熟悉的声音传来。 可可一点都没变,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真人,我丝毫没觉得已经到了国外,好象我们是在北京的什么地方见面一样。 我们抱在一起,说着笑着,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在这么远的南半球国家竟然有老同学接站,那种兴奋的心情,那股亲热的场面,引来周围不少人羡慕的眼光。 漫长的路途使我筋疲力尽,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幸亏现在有可可,一切都不用我操心,她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带着我办转机手续,买了机票,托运了行李、还去银行换钱,又买了电话卡,手机卡…… 可可变得真能干,出来才半年,就令人刮目相看了。 眼下是新西兰的初秋,可可和她的朋友们还都是一身的夏季装,可是我呢,因为带的东西怕超重,所以衣服全穿在身上,里3层外3件的,背着沉沉的电脑,带着厚厚的眼镜,加上乱糟糟的头发,还拖着快撑破的行李箱——简直是个土老冒。 离我转机还有几个小时,可可的男朋友开着跑车,可可当起了导游,带我小游了一下世界面积最大的城市奥克兰。 短暂的老同学相会、美丽的花园城市奥克兰、还有看到可可和她的男朋友幸福愉快的样子,我觉得留学真浪漫,飞出来的感觉真好,我飘飘然了。 带着这股飘飘然的劲儿,告别了可可,我又继续踏上旅途。 这次我乘坐一架新西兰国内很土气的小飞机,乘客只有我和当地的一家三口人,还有一条小狗。连空姐都没有,由飞行员兼职。他来送了几块饼干,他在飞机上一走,机身就往一侧晃悠。 五十分钟后,小飞机平稳降落了,我从飞机上“咚”地跳到地面,就算下了飞机。 一股暑假去海边的时候才能闻到的泥土夹杂着海腥的气味,好象还有一点羊粪的味道,让我确信这就是我们全家在地图上反复查找过的,那个新西兰北岛西海岸的小城市。 我的留学目的地——新普利矛思市到了。 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一抬头,满天的繁星非常清晰地缀在夜空上,好象在天文馆里的感觉。我顿时想起了小时候爸爸教我认星星;又想起了小时候我在北京和远在日本学习的妈妈的约定:每天的晚上9点,我们都仰望天空,猎户星座就是我们的星星…… 正在我头顶的一颗特别亮的星星是什么星?北京的现在能看见星星吗?爸爸妈妈能看到这颗亮星吗? 我这才醒悟到离家太远太远了,好象站在别的星球上。 学校来接我的汽车载着我在夜色中飞快地行驶,我的余光突然看见了路边大黄色的M标志和KFC的灯箱,这是“肯德基”和“麦当劳”的标志,我太熟悉了!此刻,北京我家门口“麦当劳店”的黄色大“M”也该亮了吧? 我的homestay终于到了。英文中homestay这个词,意思就是“寄宿家庭”。女主人在等我,听到了我们的车子的声音,跑出来帮我拿行李。我看着她的背影和屋里柔和的灯光,我见景生情,更想家了。 三天的旅途生活,从想家开始,又在想家中结束了。